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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储藏室之夜

午饭过后,我通常习惯自己蜷缩于卧室的沙发里面看书,似乎这样会获得些许安全感。桔红色的落地窗帘将整个房间映衬得格外温馨,我喜欢这样的意境,陶醉于书中的情节之中,书中这样写道: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鸣……这是鲁迅先生对百草园的一段描写。我如饥似渴的吸取书上每一段文字,真的不希望谁来打破这片刻的宁静,所以,起身把自己反锁屋内,享受着独处的清欢。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音,马蹄靴发出的震动由远而近充斥在我的耳仓里,紧接着就是钥匙在门孔中啪啪转动的声音。

”没错,她就躲在里面,像只猫,对,十足的懒猫。这个不合群的另类,趁我们出去散步在里面偷吃东西,快打开房门。我要打回你的原形!可恶!”我从这咆哮的声音就可以分辨出是表哥迦南,姨妈唯一的儿子。

房门打开的瞬间,迦南一个箭步冲进来:”你跑到我的房间里面干什么?大白天的窗帘遮掩这么严实,见不得阳光的猫!还有,你手里那本书是我昨天新买的,里面夹着书签的,这是鲁迅先生的散文集,依你的遗传因子,你身上流的血液能看得懂吗?脏了这本书!不要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这样浅显的道理不明白吗?没教养的下人。出去!离开我的视线!”

“慧琳,你在搞什么?告诉你多少次要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女孩子要懂得矜持,少爷的房间你也敢进啊?胆子越来越大,倘若家里来了贵客非要笑话咱不懂规矩。成何体统!”姨妈外出刚回来,在客厅里不停地埋怨。

”我只想看书,我喜欢敬仰鲁迅,我房间里没有先生的书,我只有………对不起,表哥。对不起,姨妈!”我显然被这母女两连串的审问吓到了某个神经,身体不断颤抖,手捧膝盖半蹲在地上,小声嗫嚅着道歉。

“你学乖点,我告诉你,你不是这家的主人,你要时刻看我们的表情,态度行事。去吧!你今晚去储藏室睡觉,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在客厅及任何房间里面走动!”面对迦南几乎失控的情绪,我早已做好了被他逐出家门的准备,因为每次都是甩出这样冰冷的话之后他才觉得痛快。即便是姨妈n次把我找回来,他依然会n次对我做这些极端举动。如果这次他再次逐我出家门,我沿街乞讨也不回到这里!”我低头暗自想着心事忽然听到房门啪的一声关上了。表哥这次没有说出那句狠话,这应该算是他对我的格外开恩了吗?

推开储藏室的门,地板应该是好久无人打扫的缘故浮着厚厚一层土,堆满了梅府上所有弃置的杂物。靠近窗户有一张双人床,白色的床布与红木家具互相吻合,透着几分整洁。最显眼的是床边一面落地大镜子,慧琳走近看到了镜中小小的,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月光好似长了一双脚,一会走到床上,时而又折射镜子上面,小女孩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脸略显清寒。我打了个冷颤,座到了邻边的床头,靠在枕头上面,拉过被子,就这样合衣而睡,坚持到天明吧。

躺在冰冷的床上我根本无法入睡,是在为自己下午在梅府里的一个过失,偷看了表哥的书而自责吗?不,那不是偷,只是求知的欲望,我想学习,我想看书,确被迦南辱骂为不配!无教养。我的自尊心被戳得千疮百孔之后又糟践踏,揉搓于脚底。可又无法反驳,也无力反抗!这样如恶梦的日子到哪一天才能结束啊!

闭上眼睛一遍遍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只记得去幼儿园路上母亲突然松开我的手就再也没回来过,我拼命的哭,之后就是迦南的妈妈,我一直以姨妈称呼,她把我从孤儿院抱回了现在的家,也就是梅府。在这里亲眼目睹迦南做了那么多让人觉得作呕的事:折断花园里的海棠,随意打捞鱼塘里的金鱼然后在太阳底下爆晒,以至于梅府里饲养了20年的黑狗也让他鞭打抽死!等等……他们都是存在自然界中的生灵,随意任性损坏,真是作孽呀!尽管这些坏事作尽后第二天还可以骑在姨父的肩膀上当马骑,可以在姨妈的怀里撒娇,有时还称姨妈为姐姐,小姑娘。凭什么呀?就因为他是梅府的少爷?还是如姨妈所说:他肝火旺,甲状腺功能亢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些看起来堂而皇之的理由就可以为他犯下的种种错误所掩盖吗?而我呢,姨妈收养了我,我是来报恩的。我在这里尽所能做乖乖懂事女,从不敢大声讲话,忍受迦南的无数次欺凌后还要卑恭屈膝赔理认错。做事总是小心翼翼,恐怕有一点点闪失,可是,怕啥来啥,越想做好越挨骂。总是有人鸡蛋里挑骨头,吹毛求疵。这是为什么?我的努力被人看成是賊溜溜,我忍受屈辱却无法感化身边的人。明知道他们不喜欢我,无论我怎么做都在指责,谩骂我!我无法容入到这个家族里面!是的,怎么可以会喜欢与他们无一丝一毫血缘关系的人呢?在人家眼里我就是一个外人,当初收养我是出于什么缘由我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些年过着寄人篱下,苟且于夹缝中,这样的生活。难道还要继续忍受吗?

不,我要反抗!这样的呐喊声一时间灌满了我的大脑,这种气息滞留于我的心房,以至于压抑,憋闷快透不过气来。随即伸手打开了窗户,瑟瑟秋风排解了暂时的郁闷,随后琐大的雨点由天而降,打落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作响。我刚刚燃起的逃跑,绝食等等反抗的欲望似乎让这场秋雨遏止住了。平息,梳理了一下心情,我再一次回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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