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太子妃东宫手谕，司制魏氏言行无状，冒犯天颜，赐杖五十。”
魏司制听见这个处罚，心中或许有丝毫无甘，但她也只能跪拜谢恩，她知道最早处罚她已经是最轻的刑罚了。
“奉太子妃东宫手谕，掌制王氏、掌制郑氏、掌使姜氏、掌膳程氏四人工于心计，玩弄权术，赐杖一百，贬为庶人逐出皇宫。”
四人听到这个处罚，面若死灰，这个处罚意味着她们半生的努力皆付诸东流，她们的青春岁月成了后宫中最不值钱的事物。
可是她们四人仍然不敢声辩一句，说她们是罪有应得也是没什么不妥，她们若是把事情闹大，恐怕皇上的处罚会更大。
她们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结局，程尚宫听见自己的女儿只是逐出皇宫，虽然有不忍，但是她也知道她自己以后保护不了她的女儿了……
“奉太子妃东宫手谕，司使许氏、司膳高氏以及尚宫程氏，三人图谋后宫、谋逆主上，罪不容恕，故赐白绫一条。但念在三人劳苦功高，多年为官。”
三人听见前面一句话近乎瘫坐在地，脸上毫无血色可言，齿间不断战栗，呼吸三长两短。可是她们听到下一段话时，听得出是宽恕的切词。
那仿佛如同希望的光芒，出现在她们的脸上，可是再下一句彻底击碎了她们的那个希望。
“特赐殊荣殉葬于乾陵，陪侍贞元皇帝，望九泉之下能洗心革面，将功赎过。”
三人彻底塌软在地上，眼睛中的光彩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有神的眼睛变得空洞虚无。绝望的望向远方，嘴里喃喃到不知名的方言。
“娘！”程掌膳急忙扑向程尚宫，眼泪止不住地流在地上，程尚宫也相拥而泣，她知道她已经是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只能放声哀嚎。
而剩余的两位许司使和高司膳仿佛如同枯木一样，不出声也不动弹，仿佛连呼吸都被凝滞，时间都被停止。
可是她们又能如何？申冤？亦或是反抗？
她们何冤之有？桩桩件件都晓谕整个尚宫局，原因从何而起，她们如何谋划，事情如何发展这些都被太子妃说的一一对应。
至于反抗？高司膳想起这个选择就不禁惨烈的笑了一声。若光是白绫赐死，她们还能用多年服侍的功劳恳求饶恕一死。
可是偏偏太子妃赐予了她们那个殊荣，殉葬贞元皇帝是莫大的殊荣和恩赐。她们如何敢拒绝？只要她们说出，不！甚至她们敢表露一丝不愿的神情，她们的家人就会给她们陪葬……
程尚宫和自己的女儿温存着，她们感受最后一丝人间的温暖，剩下的便是温暖过后的冰冷。
但是程尚宫相对于许司使和高司膳来说，已经是幸运太多。至少程尚宫还能在最后时刻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可是许司使和高司膳，她们只能在绝望中等待着死亡，她们只能在冰窖中迎来下一个冻彻心扉的冰窖。
玉兰将几卷东宫手谕分别放在了各人的面前，其余掌级女官连忙接过属于自己的手谕连忙叩谢，她们已经知道了触犯太子妃的下场，至少她们还有希望，她们还有机会，她们还有性命！
至于程尚宫看了看手中的谕令，默默擦掉了眼边的泪水，双手举着谕令至头顶对着王芷又是一拜。
“多谢太子妃娘娘恩赐殊荣，奴婢感激不尽。愿太子妃娘娘千福千寿，凤体安康”
王芷点头不语，看向许司使以及高司膳，静静地想看着这二人的反应。
高司膳接过谕令仔仔细细的看清楚了每一个字，连一撇一捺都不愿意放过。直到看到最后一个字，那股支撑她的气一下如皮球一般破裂，连带着决堤的泪水一起汹涌而出。
玉兰见此刚想呵斥，王芷阻止了她，人遇到了绝望总得要哭一哭才行，这个人情她是能通融的。
待到高司膳哭声渐渐低沉，似乎声音都哭哑了。而许司使还是一言不发，就一直静静坐着，可是整个殿中却弥漫一股奇奇怪怪的气味。
众人目光随着气味来源望去，原来许司使的坐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滩泛黄的无名水状物。
而王芷近几日嗅觉和味觉总是格外敏锐，闻着这个味道，胃里又泛起了恶心，呕的一声吐了一地。
梧桐急忙喊着：“两个掌使和两个掌制，你们还不快点处理？愣着做什么？”
两个掌使急忙喊了几个司使房的宫女，几人连忙架着仿若木头的许司使出去。而王掌制和郑掌制则是派了许多人处理太子妃的呕吐物和许司使的污秽*物。
尚宫局的人手脚利索无边，不过几分钟时间，无论是气味和污渍都找不到一点痕迹。而许司使也被换了衣物重新架回了殿中。
玉兰此时才又将东宫手谕交给了许司使，对方木愣愣地回了一声：“多谢太子妃娘娘赏赐”便又继续成了木头一言不发。
此时，程尚宫看着惩罚已经结束，众人也接了东宫手谕，木已成舟。程尚宫知道自己即将被赐死，她也无怨无悔，吸了一口气打算为太子妃尽最后一份助力，希望自己这个微薄助力能让太子妃对自己女儿的网开一面。
“启禀太子妃娘娘，奴婢有事启奏。”
王芷稀奇的忘了程尚宫一眼：“何事？说与本宫听听。”
“太子妃娘娘，奴婢与许司使、高司膳即将陪侍贞元皇帝而去，是我们的荣幸。但我们空出来的尚宫、司使以及司膳之位，奴婢有推介的人选还请娘娘容奴婢多嘴。”
“你……”王芷打断了玉兰的呵斥道：“你说吧，本宫或许会考虑的。”
“是。”程尚宫先是望向司使房中的一位面容雅致的宫女。
“这位宫女是三月前收进后宫，能力着实出奇，行事极其稳重，奴婢推介娘娘可越过掌级，直封此女为正五品的司使。”
王芷顺眼望去，看着所指的这个丫头的确看着持重，眉眼中也够端厚和素朴。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小宫女听到太子妃亲点自己，急忙跪着从人群中脱离出来道：“奴婢贱名云儿。”
“程尚宫，你下一位推介的呢？”
程尚宫也缓缓指向司膳房中的另一位掌膳，姓唤崔氏。
“此人能力和厨艺远超高司膳，并且她也在司膳房中任职七年，无论是才能还是资历都可胜任正五品司膳一职。”
王芷打量了崔掌膳一眼，这个崔掌膳的确也是看着精明能干的人，不算辜负程尚宫的评价。最后王芷又将目光放到了程尚宫身上，她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尚宫之位她又会推介谁担任？
程尚宫沉吟了半晌，最终还是开了口：“太子妃娘娘自古举贤不避亲，举亲不避嫌。奴婢正想推介娘娘惩罚的程掌膳，任命她为正三品尚宫之职。”
程尚宫看着太子妃有些戏谑的笑容，知道恐怕这个可能性没有多大，但是她为了女儿的前程不得不说：
“不满太子妃娘娘，程掌膳一直由我抚养长大，奴婢为了她费尽心血，也一直教导她如何成为尚宫，她的能力足以胜任尚宫之职。”
“奴婢所推介的三人，都能立刻接手相应的职责，绝不会拖延、耽误太子妃娘娘的封后大典。若是娘娘不放心，即可在封后大典之后卸了三人之职，另觅才能之人。”
王芷轻笑，打趣的忘了程尚宫一眼：“难道本宫的封后大典，就不能由原班人马亲自操办么？”
程尚宫迷惑一望：“奴婢与高司膳以及许司使被娘娘赐死，掌制王氏、掌制郑氏、掌使姜氏、掌膳程氏四人将会被逐出皇宫，缺如此多的职位，只怕太子妃娘娘的封后大典会错漏不断啊。”
听见此话，王芷笑的更甚。
“本宫何时让你们即刻死？又何时说了让四位掌制立即出宫呢？”
此话一出，整个尚宫局哗然一片，这东宫手谕不是晓瑜六宫了么？如果没有比东宫手谕更有权威的旨令，那么这个东宫手谕就是要立刻实施的呀。
皇帝的圣旨？的确比东宫手谕更有权威，也可以否决东宫手谕的内容。可是且不说，这本身就是后宫之事，皇帝不会轻易下旨。
就说她们罪有应得，又是由未来的皇后亲自下谕，皇帝怎么会为了她们这些卑微之人拂了未来皇后的颜面？
“程尚宫，你且看看本宫让玉兰给你们的是什么谕？”
程尚宫和众人听言，急忙仔细翻看了手中谕令。无论是形制还是格式，都无疑是‘东宫手谕’，上面赫赫然的东宫宝印丝毫无错。
看着众人不言，王芷亲手指了指程尚宫道：“你且回答我，这是什么谕？”
“这……这是东宫手谕”程尚宫用干燥的舌头舔了舔龟裂的嘴唇，只能如实回答。
“是了，这是东宫手谕，但是本宫只有太子妃的身份？就只能发东宫手谕么？”王芷这话一出，尚宫局聪明的人都知道了言下之意。
王芷不仅是太子妃，还是两天后即将封后的大越皇后，皇后下的懿旨同样可以驳斥东宫手谕呀！
此时王芷如同喜鹊般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心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