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道人当前,方幕站的笔直,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若不是双脚虚软发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赢家。
“妄为男儿身,打个架还要束手束脚,自觉聪明!结果如何?被一个小妮子耍得团团转不说,还如此轻易的认输了?”
这话当然不是从天剑道人口中说出来的,不过也差不离,在方幕看来,天剑道人的眼神中显露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
方幕无奈,谁让他没有南烛那般神异体质,更没有可以与野人山庄曹莽相提并论的强悍身躯,不认输怎么办,真要摔死了才算罢休?
更何况方幕是真的恐高,一到高处就头晕目眩,浑身使不出力来,何时雨逮住这个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的放他下来。
看似简单的战斗,方幕料准了何时雨会弃剑抵挡自己的攻击,方才趁机近身想打她个措手不及,哪曾想到何时雨等的就是他站到擂台中央之时。
可还记得何时雨战斗开始第一次冲击时,以剑在擂台中央划的那一下?便就是那个时候,在方幕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布置了手段。
重力剑域一经施展,可不单单是空间重力增长那么简单,能重能轻,亦在其操控之中,重则宛如山岳压身,五脏俱裂;轻则宛如弱水鸿毛,片羽不加身而摇曳升空。
方幕输的冤枉,但是何时雨赢的光明正大,以胜负论达者,再差也容不得败者质疑。
天剑道人故作大度的当着众人的面儿劝慰了几句,就把方幕打发走了。
憋着难受的陈思量找准机会,也顾不得方幕旁边坐着的何时雨,凑近就打了个招呼。
“方师兄,输了并不可怕,就怕一输再输,我有一古法,可治你恐高之疾。”
一脸高深莫测的陈思量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方幕凑在一起的场景,对于何时雨来说,一股无比强烈的荒诞感觉狠狠的冲击着她纯洁的心灵。
何时雨说不出有什么不对,虚着眼便能隐隐看到陈思量藏在身后晃个不停的狐狸尾巴,陈思量嘴角分泌的唾液,“滴答,滴答”滴在地面的声音传入耳中,只觉得恶臭扑鼻。
“额,何师姐?……师姐!你醒醒,你的剑都快戳在我脸上了!”
陈思量有些着恼,不明白自己与方幕好好的说着话,这何时雨就如同着了魔一样,眼睛发直盯着自己不说,居然还动起了剑……
脑海中的臆想破碎,回过神的何时雨赶紧把剑收了起来,避开陈思量的视线,正襟危坐的样子显然不打算再搭理他。
好吧,何时雨不过片刻功夫就后悔了,她不说出来心中反而憋闷,合着自己倒是不痛快了。
“陈师弟,本不该这般唐突,但是我向来心直口快,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我都要对你说一说。”
“得,问你的时候你不答,不问你的时候却积极的不像话……”
暗自腹诽,陈思量实在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只好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没办法,看这何时雨的架势,除非他愿意现在转身就走,不然她不会选择闭嘴的。
“初时见到陈师弟时,敢做敢为,不惧他人刁难,以直对屈的行事风格让我眼前一亮,再到亭中赴邀……便多了些娇作无赖,如今更是毫不掩饰的奸诈模样,几番下来,师弟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何时雨即是说给陈思量听的,也是说给一旁的方幕听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方幕不要与之纠缠不清。
又来?老天爷真是乐此不疲,要说没有自己那惹女人生厌的特质在这里面作祟,陈思量打死都不会信!
“何师姐可知师弟前几年于何处安身?不知……?好吧,那师姐可曾听过看人下菜碟的说法?”
陈思量有些忐忑,要是何时雨再摇头说不知,那还让他怎么忽悠得下去,再伶俐的口舌也说不动一块顽石呀。
“听过,师弟莫要再拐弯抹角,你直说与我听便是!”
“我自年少时便在朝堂之上安身,又常喜欢以职责之便混迹于驳杂江湖中,所以心思复杂了些。不过,我以何种面貌示人,撇开是非曲直,当全然凭我心意!师姐,我说的可对?”
陈思量不软不硬的一句话,听得何时雨一怔,一时间被陈思量的反问给难住了,心中那突然冒出来的复杂念头顿时熄灭。
待大脑恢复清明后,再看陈思量,人还是那个人,映在心中的形象却少了些许灰尘,虽不能一下子觉得陈思量顺眼,但总算不再对他以偏概全。
“没错,我没有资格质疑师弟的处世之法,但是我有资格可以让方师弟不与你来往。”
陈思量刚要露出笑容的脸听到下半句立时僵住,他对如何时雨这种油盐不进的女子实在是无可奈何。
沉默半响,陈思量见何时雨依旧逼视着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让他好生无趣,既然谈不下去,那只好另找机会。
略一拱手,陈思量就待回到自己的位置,可是方幕一声挽留,让他停下了脚步。
“师弟,且慢!我倒是十分好奇你有何法可解决恐高之症。”
陈思量转身对着两人笑了笑,然后指了指何时雨,又摇了摇头。
“师姐,你是知道的,恐高之症困扰我许久,为之我也是绞尽脑汁而不得法,陈师弟说有办法,听一听不碍事的。
你放心,今日之方幕已不是不晓事的孩童,事情好坏还是能分辨清楚的。所以,还请师姐可以给我们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
方幕话语之中虽然充满了真挚,但心中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可能永远躲在何时雨身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怎样?不过……凭什么要让我走,你二人自去找个地方不行?”
何时雨说罢,同意之余还要强硬的拿捏一下两人,不得不说这很像她的风格……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在方幕急打了几个眼神后,陈思量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处。
剑亦长已经上了擂台,即将与淮安交手,所以离的最近的只有肖十里一人。
方幕老老实实的与肖十里见礼,他性子虽然称得上孤僻,但是比之常年见首不见尾的肖十里还是差了些。
“你很不错,就是性子软了些,何时雨接不住你三刀,哪怕你背上一座山跟她打。”
肖十里学着剑亦长的语气说话,还极为隐晦的朝着陈思量眨了眨眼,好似在问陈思量自己学得像不像。
“肖师兄说笑了,师姐之实力强出我不知多少,要不是师姐饶我一命,现在怕是没有机会在这儿与师兄见面了。”
陈思量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拍了拍他肩膀,然后把他按在了剑亦长的座位上坐下,笑呵呵的说道:
“当然,输赢全在于你一人意愿。但是,明日的战斗,你切不可藏拙,能砍多少刀就砍多少刀,只要能赢,就往死里砍!”
方幕、肖十里两人皆是一愣,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陈思量。
陈思量脸上笑意不减,仍然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最好争取三刀砍死一个绝品,放心,掌教他们都说好了,生死各安天命嘛。”
好裂的杀气,方幕这时候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笑里藏刀”,就应该简单粗暴的去理解这个成语的字面意思。
“必要时候我会的,身位天剑山弟子自然义不容辞。”
方幕没有去问陈思量为什么,说一千道一万他的战斗由他自己把握。
什么跟什么……肖十里还是有些懵,原以为自己已经够高深莫测了,没想到陈思量更胜一筹,故弄玄虚的本领直追师尊啊。
这一下可把肖十里愁坏了,无奈之下露出一副还是陈师弟懂我的表情,别问这个表情怎么做出来的,因为陈思量经常这么不懂装懂来蒙混过关。
“陈师弟,想比起明日的战斗,我还是更希望知道你所说的办法?”
正在与肖十里大眼瞪小眼的陈思量,一拍脑袋,急忙说道:“怪我,怪我!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
似乎是为了顾及方幕的颜面,陈思量示意他附耳过来,方幕自认为理解了陈思量的苦心,感激照做。
肖十里在一旁看着两人神神秘秘的,刚想凝神偷听,不料陈思量跟前虚空突然跃出一匣子来,盖子一张就把方幕给裹了进去。
这自然就是陈思量的虚空剑匣,内里空间极为神妙,可随着陈思量的意愿变换,顷刻间创造了一个圆柱形的空间,同时隔离了三剑。
如此一来,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方幕陷入黑暗之中,自上而下不断下落,永远没有尽头……
当陈思量仔细与肖十里说明缘由后,方幕被扔了出来,脸色惨白的瘫坐在椅上,时不时的发出干呕的声音,好不容易适应了刺眼的光亮,耳中传来陈思量关切的话语。
“如何?方师兄可适应了?我这方法讲究的就是以毒攻毒,以惧治惧!”
“我……我一刀劈死……死你!”
断断续续的回了陈思量一句,在陈思量遗憾的神情中方幕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