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了一整天的大雨,到了傍晚时分雨才停住,本以为今天会是个明媚的好天,却不料想仍旧淅淅沥沥的下了小雨。
但是今天苏凝落起的比她往日还要早上一些,现在的她已经端坐在梳妆台上。
身后是芩兰同另一个侍奉丫头为她上妆,镜子中的人儿脸若桃花,樱桃小嘴染上了红唇,脸颊点了胭脂,眉眼如画,仿佛如画中一般。
魏琼英在一旁看着苏凝落,眼中不尽的温柔与慈爱,却又隐约带着愁绪和无可奈何。
等到梳妆后她站了起来,接着有两个侍奉丫头走过来,亲自给她换上了四喜如意云纹锦锻,再之后便扶她出来屋里。
魏琼英一刻不停的看着苏凝落,从她起来时看到现在,此刻看着穿着华服,容貌姿态柔情万千的她,眼中隐隐含着泪光。
过了许久,她不由得吐了口浊气。
接着魏琼英伸手拿起桌子上一个精致盒子,打开后拿出来了一只玉坠,外围带着一圈金丝环绕,看着晶莹剔透。
她将两端解开朝着苏凝落的脖颈挂去。
她看着苏凝落说道:“这块东西还是当年母亲出嫁时候你外祖母给我的,如今我便递交你手,就让它传下去吧。”
说着又叹息了一声,对着苏凝落道:“娘可是把对你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在这身上,往后就盼着你开心喜乐无忧的。”
而苏凝落愣了下,伸手抚摩了下胸前的东西,垂下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往后她的人生,应该就是又一番世界了吧。
魏琼英说完抬头望着自己的女儿,紧接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落儿,你可埋怨母亲如此对你吗?为了家里把你送进那皇宫之中。”
苏凝落笑了笑,道:“不会的,我不会责怪您的。”说着她把魏琼英的手拉下来,两只手捂住。
她又道:“母亲对我的心,女儿怎么会不清楚呢。”
之后她朝着魏琼英笑道:“从我一生下来时候就是母亲的孩子,也是家中最疼爱的后辈,因为有这么多人的关心,我生活的很快乐。”
她又道:“每个人一出生都不是平等的,我知道我能出生在这样的家里,是我的幸运。”
说着她继续道:“而我从小到现在,无一天不是被宠着过来的,也过了这么久的幸福生活,女儿没有受过苦受过累,也没有过一天清贫的日子。”
魏琼英拍了拍苏凝落的手,一脸苦涩。
苏凝落又道:“女儿很清楚,这些都是因为我是苏家的孩子,而如今苏家需要我了,我自然不能懈怠。”
生活过的好时候贪图享福,而从来没思考过自己凭什么能得到这一切,在有一天轮到自己奉献的时候却质问凭什么是自己,
在心中她瞧不起这种人,而她自己这绝对不愿意去做这种人。
魏琼英双手将苏凝落抱住,无奈的道:“你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听话,知道什么事情是明理,母亲真是”
说到这里她就有些哽咽了,不知道还怎么同女儿说。
可是就算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
世人都道皇宫好,做天下主母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敬仰,如同云端之上。
可是谁还会知道,这高处的天,就和浮云一样,看不准哪一步就会踏空了。
而那么高的地方,只要掉下去就是万劫不复了。
如果有机会选择的话,她宁愿让女儿去普通人家,只要衣食无忧,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就好了。
但是现在苏凝落要去的地方是皇宫,在外人看来是荣华富贵享用一生,可是在他们看来就是水深火热的油锅。
之后的命运,还不知要孤身在那里煎炸烹煮多少次。
看着魏琼英的神态,苏凝落心中也叹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随即将手搭在她胳膊上。
苏凝落轻笑了声,道:“母亲,女儿都知道的,之后不论在何处,女儿都会生活的好,不让您为我担忧。”
魏琼英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道:“我们该走了,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苏凝落点点头,两人一块踩着碎步出院子,一同去往国公府的正门。
在苏凝落连同魏琼英两人走到府上门口时,苏家所有人几乎都来齐全了。
武国公苏昊在最前头站着,身后依次是老夫人郑樊香、方玉淑、周萍,苏莲苏和同苏琴等人。
此刻苏昊侧前方的是成全成公公,在他身后是和宗正寺卿房大人,接着又是一群管事的、节者等等。
在看到这些人物时,苏凝落已经了然于胸,因为她早就学习过了皇家的纳后仪式。
成全看到苏凝落出来,顿时眯起眼笑着,走上前去对苏凝落恭敬作揖,道:“祝贺四姑娘了,今日可是大喜了。”
苏凝落这回倒是没来得及躲开,成全就已经起来了。
随即她又对他弯腰敬礼,而成全瞬间的将身子移动躲开。
同一刻苏凝落亦对孟太尉和宗正寺卿微微屈膝,太尉和宗正寺卿都是刚好侧着身子恰巧避开了她的行礼。
而在郑樊香后面的苏芡突然怒瞪了下眼睛,满脸不甘愿的掐了下手。
时间过了几秒,她却突然猛地冲了上来,直接来到苏凝落面前紧紧抓着她的手。
紧接着神色慌张,看着她颇为关心说道:“落儿,你可算出来了,姑姑听下人说你夜里哭了一晚上,委屈的说不想进宫当主母?”
她说着,就像是突然说了不该说的话,猛地用手帕盖住自己的嘴。
之后又极为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成全和宗正寺卿,接着神色惶恐的偷偷瞧了眼郑樊香。
不用说的是,郑樊香此时看着她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杀了她。
苏芡的身体突然发颤了下,随即不敢直视众人的目光,之后瑟缩了脖子悄然跑到郑樊香后面藏起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能够让她过去。
周萍和方玉淑两人互相看了看,嘴角都是微微一勾,紧接着蔑视的朝苏芡看去,眼神不屑,而剩下的人几乎都不耐的皱眉。
林忠的表情依旧沉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越平静的背后,谁会知道有怎样的波涛汹涌。
苏凝落一声不吭,淡笑不语的看了眼苏芡。
而俯身藏在林清和郑樊香背后的苏芡,眼睛也看到了苏凝落,不停的眨着,又猛地感到后背一凉,接着暗自愤怒。
成全从始至终都都淡笑不语,而在听到苏芡说的话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透出来。
他说道:“芡小姑还真是快人快语呢。”
郑樊香眯了眯眼,接着笑着看向成全,神色带着不好意思。
她说道:“让您见笑了,是妾身平日里管教不当,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闻言成全也沉默下来,没有说什么。
他不过也就提醒一下,剩下的什么杂事跟他没有任何关联,而他现在只想把今天的任务做好,接着好向陛下交代。
此时在成全后面站着的正寺卿与房大人两人看了一眼,各自心中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