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叔的底牌终于露出来了,那个铁塔般的壮汉冲入甲士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身前三尺之内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立住,一副降世天神般的姿态。
郑世经说这个壮汉是一个气魁。气魁是什么?刀仲不知道,可他知道现在一定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在郑世经刚刚喊出“时机已到”的时候,刀仲就已经从窗户窜出,扭身在房檐用力一蹬、激射而出。
当刀仲刚刚落到地面的时候,一束光亮紧随其后,从窗口射出,在夜空中高高地炸开一朵火红的烟花。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是如此的醒目,无论身处锦阳的哪个角落,都能清晰地看见它。
刀仲扭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点点星火,便头也不回地冲入了黑暗中。刀仲知道,属于他的作战,终于开始了!
武侠小说中的大侠们无论去哪里,都喜欢高来高去,尤其喜欢踩别人家屋顶,似乎已经成不成文的规定。实际上,在屋顶上奔跑既有实际功效,又有美学考量,实在是旅行购物、探亲访友的不二选择,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考虑尝试一下,那种乘奔御风的感觉真的很爽。
青褐色的河泥瓦上传来一阵细密的轻响,那是快靴的薄底和瓦片轻轻撞击发出的声响。刀仲就像一只灵巧的猫,顺着屋脊在房顶上窜来窜去。兔起时翩若惊鸿,鹘落时衣袂翻飞。漆黑的夜色给了他最佳的掩护,就像一道残影,隐在了黑暗中。
疾行的刀仲一直在等待,等待着郑世经所说的信号,那是刀仲唯一可以依靠的信标,帮助他在茫茫大的锦阳锁定目标。
好在郑世经的手下没有让刀仲等的过久。当他刚刚越过衙署所在的中线的时候,东城深处的夜空中,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
那里是银钩赌坊。已经将整座锦阳都装在心里的刀仲,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分辨出了烟花究发出的位置。
银钩赌坊,铁画银钩。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还挺文雅的,和赌场这种充满了铜臭气的地方似乎并不十分契合。但实际上,如果你将这个名字倒着念,就立刻能明白赌场主人的良苦用心——钩银。近乎直白的描述将赌场老板的野心表露无遗。
在脑海中重新规划了一下线路,刀仲腾身而起,速度比之前又快了一筹,只是一瞬,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银钩赌坊的后院里,金钱豹仰头看着那朵在自己头顶炸开的烟花,脸色蓦地一沉,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这朵漂亮的烟花绝对不是为了欢迎自己的到来。
“让守在外头的兄弟撤进来!”金钱豹厉声吩咐道:“将后门封死!无论谁叫都不许开,都给我把招子放亮喽!敢有越墙而入者,乱刀砍死!”
吩咐完手下,金钱豹将人手留在院子里,自己孤身一人钻进了密室。物资事关重大,他必须亲眼盯着才能放心。这暗室里屯着猫叔的大量金银,自己进来是没有关系,可要是领着其他人进来就有些瓜田李下的味道了
看着堆在当中的十五个箱子,金钱豹有些郁闷。他本以为猫叔的这笔外快是送到嘴边的肥肉,既鲜美又不硌牙,自己领着兄弟静静在这里等上一夜便可交差,没想到眼下真的有人盯上了这里。
“那就来吧!我手下的弟兄也不是吃素的!”金钱豹暗暗攥紧了拳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后院上方的烟花已经散了很长时间了,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发生,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院子里的汉子们等的有些乏了,上下眼皮开始不受控制的打架。这也实在怨不着他们,连日来的奔波,每个人身上都有些乏了,原本以为到了锦阳就可以好好轻松一下,可没想到晚上还得守夜。
李老四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睛,想象着眼前就是那个长着一张猫脸的胖老头,随手挥了挥手中的钢刀。
“呸!砍死你,老王八蛋,都你是,害的老子不能睡觉!”
稍微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怨气,李老四扭身向着墙根阴影里走去。
旁边人见他突然离开,出口问道:“李老四你干嘛去?”
“老子上茅房!”
“帮主说了不准擅离职守!”
“滚蛋!毛都没长齐还教训起老子来了!”
李老四骂骂咧咧地拐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把手中的钢刀往墙上一靠,开始放水。
“这帮蠢货!”李老四边撒尿心里边琢磨,“帮主都不在了,尽忠职守给谁看啊?奶奶的,撒完尿老子就找个地方闷一觉,这帮小菜鸟,原意守就好好守着吧!”
撒完尿,李老四浑身舒畅地一抖。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后脖颈突然没来由的凉了一下,随后,眼中的世界开始不停地旋转,转的他脑袋发晕。
好在这种晕眩感并没有持续很久,旋转的画面很快停了下来,一双外梆有些磨损的鞋跟出现在李老四的眼前。
“嘿!这孙子的罗圈腿和老子的一样哎……”
这是江湖老鸟李老四生命中最后一个念头。
雪亮的刀锋从角落的阴影中伸了出来!因为李老四的擅离职守,那些将自己后背方向交给李老四的汉子们毫无防备就被结果了性命。
“妈的有敌袭!”
直至此刻,金钱豹的手下才发现了潜身进来的刀仲,顾不上心中的惊讶,高高举起手中的钢刀怒吼着向刀仲冲了过去。
不知从哪里跳进院子的刀仲此刻面上一片冰冷,脚尖轻点,冲向人群,手中的砌凤大刀频频挥出,每一刀都那么冷静精准又恰到好处。无论对方先出刀还是后出刀,砌凤总能抢先一步落在对方身上,犹如冲入羊群的饿狼,尽情挥舞着利爪,像割草一样收割着生命。刀锋所指,皆是死地!
很多时候,质的差距并不能靠量来弥补。在同一段时间内,一个人受到的攻击是有限的,因为空间是有限的。如果这个人还能移动,那么有效的攻击空间就更少了。当你移动的速度足够快,无论对方有多少人,你要面对的只有一个人而已,能杀死这个人个人,就能杀死更多的人!直到体力耗尽为止,这就是战场上会有万人敌的原因。
此时的刀仲就像一个高明的舞者,终于不再蛰伏幕后,跃到了舞台的中央,纵情起舞。周围那些拙劣的伴舞是刀仲最好的衬托,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助他完成这场华丽的表演。
很快,场间站着的人越来越少了,愤怒的喊杀声也越来越低。当砌凤从最后一个人的脖子上抹过去的时候,整个院子又回复到了久违的宁静。
刀仲轻轻一抖手腕,刀上的血珠便尽数滑落,砌凤又变得雪亮如新。
“若只是这些小鱼虾,”刀仲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这活倒也是轻松!”
然而刀仲的任务并不是干掉这些小喽啰,他是来毁坏宗门物资的。
可物资在哪?怎么毁坏?这些问题都需要刀仲细细思考。
打量了一下并未有什么出奇地方的院子,刀仲的目光落在了东北角的一间小房子上。
这么小的屋子?怕不是只能当间柴房,可赌场里要柴房作甚?难道还有人在这里开火做饭不成?
推开屋门,刀仲发现这间屋子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摆放。
轻轻踩了踩脚下铺的平整又严合的青砖地面,刀仲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欲盖弥彰……既然是一间闲置的屋子,铺这么好的地板做什么?”
刀仲俯下身子,细细观瞧屋子的底面。敏锐的刀仲很快发现,有一块地砖和其他地砖略有不同,边沿稍微光滑一些,似被人经常摩挲。
轻轻用手指叩击那块地砖,声音沉闷,不像是藏有空间的样子。可刀仲并没有放弃这丝线索,将手掌放到那块地砖上,微微用力,发现地砖竟是有微微的下沉,于是又加了些力道,使劲在地砖上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一块两尺长宽的地面微微升起了一条一寸来高的小缝。
暗道已现,刀仲却没有第一时间将暗板抬起,而是将砌凤顺着缝隙伸进去,来回摆荡了数次,确认没有机关后,刀仲才伸手将暗板抬起。
暗板颇沉,入手冰凉,原来这青砖下面竟是还有一层钢板,难怪敲上去没有空洞的声音。
顺着暗板后的石阶缓缓深入地下,刀仲顺利进入了廊道尽头的石室。
石室颇为宽大,两边堆满了箱子,数不清的白银整整齐齐的码在箱子里,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令人心醉的光辉——那是金钱的光辉。
刚刚进入石室的刀仲被这种光辉晃得有些眼晕,他缓缓走到一个箱子旁边,伸出手掌,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滑腻与冰凉。
刀仲不是没见过银子,可这么多的银子摆在一起造成的视觉冲击足以让任何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陷入思维的空白——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当他出现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无视他。你可以做到视金钱如粪土,但做不到视金钱如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