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中,被鲜血染红了后背的男子闻声转过头来,盯着奄奄一息的刀疤脸,眼神蕴含有讶异、敬畏以及一丝怨恨。
寂静的屋子里,一点烛火闪烁,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借着烛光,刀疤脸看清了对方的面庞,是蔡杰。
在刀疤脸的印象中,满打满算,蔡杰也就二十三四的年纪,自打十六岁被爹娘送来镖局,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七八个年头下来,已算得上是自己心腹中的心腹。
蔡杰也是个可怜人,打小就没了娘亲,后来蔡杰的父亲给蔡杰找了个晚娘。打那以后,蔡杰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蔡杰的父亲是个游手好闲的惫赖货,每日天不亮就出门,走东庄,串西庄,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以至于七八岁的蔡杰,整日整日的在村头转悠,每每到了饭点,也不回家,有好心的村民见蔡杰可怜,便招呼他进来,自家做了什么饭菜,就够蔡杰端些什么。
吃着百家饭长大的蔡杰跟在刀疤脸身边后,日子比以往是滋润了不少,人家过年都是往家赶,唯独蔡杰留在镖局,蔡杰已然将当作了自己的家。
刀疤脸艰难地抬起手臂,蔡杰见状,忙是来到大疤脸身边,蹲下来拉住刀疤脸的手,颇有些慌张道:“石老大,我不想在这儿待了,我想回镖局,咱回去好不好。”
刀疤脸姓石,他爹为了好养活,按照当地习俗,取了石头这么个名字,有一说一,这多少年来,石头的命还真就像石头一般硬,多少次化险为夷,甚至被人贴脸砍了一刀还捡了条命回来。
石头望着已经带有哭腔的蔡杰,有气无力地笑道:“没出息,男子汉大丈夫,就要顶天立地,怕死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能没了骨气。”
本来蔡杰心中对石头还有些怨意,毕竟任谁被连累到如此地步,也不能轻描淡写就掀了过去。但听了石头一番话后,蔡杰心中的一点怨恨便悄然散去,毕竟蔡杰对石头还是怀有感恩之情的。
蔡杰小心将石头扶起来,但石头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双腿微微打了个颤,若不是被蔡杰搀扶着,便要栽倒在地了。
船上有疗伤的屋子,俩人费了一番功夫,这才走到堆满了药材的屋子前。
抹在李太阿身上的金创药就在这儿找的,吕暮秋临走的时候忘了关门,因而蔡杰和石头赶来的时候,小门是虚掩着的。蔡杰轻轻地推开门,劳累不堪的蔡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石头也带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有床,但二人皆已力竭,蔡杰将石头平躺下来,自己则是翻箱倒柜找药去了。
两人伤势严重,便是再好的药膏,也只能吊住两人性命。更何况石头胸膛塌陷,仰仗着一身修为这才留了口气,若是回不到岸上,寻不到郎中,就是命硬,也得见阎王去了。
与石头相比,蔡杰则是好上许多,至少暂时是性命无忧,但若是迟迟不能缝合伤口,怕也是小命难保啊。
破晓之际,蔡杰终于忙活完两人的伤口,趴在晕死过去的石头身旁,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吕暮秋清晨起来,见屋子里多了个毛茸茸的大家伙,一激灵跳了起来,见变回狐狸的白若黎合着眼睛,便鬼鬼祟祟地拖着李太阿逃了出去。
吕暮秋瘦瘦小小的身子上背了个李太阿,跑得也不慢,三步并作两步,一直将李太阿背到了两人之前藏身的箱子里,还没合上箱子,吕暮秋就瞧见李太阿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解地看着自己。
待到李太阿坐在箱子里的干草上后,吕暮秋忙是将箱子盖上,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喘气的时候还不忘向李太阿煞有其事地解释道:“方才屋子里有只灵兽,半个屋子那么大,我估摸着是头凝丹境的凶兽,十有八九是吃人的!”
李太阿对将白若黎错认为凶兽的吕暮秋哭笑不得,摇头道:“那可不是凶兽,是你仙子姐姐。”
“仙子姐姐?但仙子姐姐不是——”
“仙子姐姐是灵兽化形?定然是如此了,我就说怎么稀里糊涂多了个灵兽,仙子姐姐却不见了,原来仙子姐姐就是那只狐狸啊!”
李太阿耐心为吕暮秋解释道:“你仙子姐姐叫白若黎,你可以叫她白姐姐。小白还是凝丹境小狐狸的时候,在我和秦叔的威逼利诱下跟了我,也救过我几次性命,不知不觉也有一年了。这一年来,福倒是没享几天,罪倒是遭了不少,有次甚至还险些搭上了性命”
失神惆怅了片刻,李太阿晃了晃脑袋,伸手点了下吕暮秋的额头,道:“还不快些带我回去,若是等你白姐姐醒了,看你咋交代。”
吕暮秋只是傻笑,也不辩驳,背起李太阿按原路返回,却慢上了不少。
早在吕暮秋开门离去时,白若黎已是醒了过来,错愕地看着吕暮秋仓皇而逃的背影,白若黎暗自腹诽道:昨儿才救了你性命,今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白若黎本就是灵兽,根本不讲道理,白若黎先入为主地认为吕暮秋忘恩负义,那吕暮秋便是百口莫辩了。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白若黎又是偷偷合上了双眼,一切与吕暮秋离去时一模一样。
吕暮秋轻轻将门推开后,见白若黎还闭着眼睛,心里便踏实下来,将李太阿放回床上后,吕暮秋面相白若黎扮了个鬼脸,心道:神仙姐姐,可不要怪暮秋不懂事呀,暮秋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眼看着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头,吕暮秋与李太阿打了声招呼后,急匆匆赶去做饭了。
待到吕暮秋离开后,李太阿探头探脑地瞅了几眼白若黎,不怀好意笑道:“小白啊,你忽悠人小姑娘也就罢了,咱俩就不必如此见外了吧,两只耳朵忽闪忽闪的,再闭着眼睛就不妥了。”
白若黎忽的睁开了眼睛,幽怨地盯了李太阿一眼,似乎是在责怪李太阿,冷哼一声,白若黎又是变回了芊芊女子身,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
李太阿坏笑着的脸庞可不怎么讨喜,白若黎看两眼后就气不打一出来,竟是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向李太阿的头顶。
李太阿猝不及防间中了招,茶杯掉在被褥上没碎,但李太阿的头顶却多了个疙瘩。李太阿吃痛,伸手揉了揉头顶,难免对白若黎有些不服气,抓起茶杯就要扔回去,但抬头看见白若黎冷冰冰的眼神后,李太阿讪讪地缩回了脑袋,双手捧着茶杯,谄媚笑道:“茶杯掉了,我给你捡回来了。”
白若黎不接,李太阿只好将茶杯放在一边,安分守己地趴在床上,时不时瞟向白若黎的目光都是充满了讨好的意味。
吕暮秋简单准备了些饭食,三人草草吃罢了饭,吕暮秋面向白若黎问道:“白姐姐,那些个尸体,应当如何处置?”
白若黎不曾迟疑半分,直接说道:“世间要此人也无用,便丢江中即可。”
吕暮秋点了点头,想起自己路经药房时见到的二人,又是问道:“还有两人昏死于药房之中,白姐姐要如何处置?”
白若黎也不愿麻烦,直接指了指李太阿,道:“回头捆上,绑好,交给他便是了。”
看着有些蛮不讲理的白若黎,李太阿在心中暗暗埋怨道:丝毫道理也不讲,实力强就随心所欲欺负人,等小爷回头修成真神,可要好好拿捏你一番。
李太阿的心思白若黎自然猜不到,此时白若黎正站在上了锁的柜子前,伸手抚摸着生锈的铜锁。
白若黎素手光芒淡淡,“啪”的一声,铜锁被白若黎不用钥匙打开了,白若黎将铜锁放在桌子上,缓缓地打开柜门。
柜子里赫然放了个小盒子,不染一尘,四四方方,极为精致。
白若黎双手将盒子捧出来,放在桌子上。盒子精美的外形顿时引来李太阿和吕暮秋的注意,两人皆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四方的盒子。
盒子呈暗紫色,雕刻有龙凤花纹,盒子无锁,拿去盖子即可打开。
吕暮秋顾不得去收拾蔡杰和石头二人,现在白若黎身侧,轻声问道:“白姐姐,这盒子里是个什么东西?”
白若黎故作神秘,笑道:“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吕暮秋凑到盒子跟前,伸出手放在盒盖上,停滞片刻,吕暮秋缓缓将手收了回来,转头对白若黎说道:“白姐姐,这盒子里头是啥我都不知道,我可没胆子打开。”
李太阿在一旁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想要打开盒子一探究竟,但盒子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李太阿又是行动不便,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白若黎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抱起了盒子,轻轻晃了两下,竟然没有声音传出,不由让人以为这就是个空盒子。
白若黎伸出玉手按在盒子上,拽了下盒盖,但盒子却并没有被打开。
白若黎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个神秘的盒子,看来,这东西也不是那么简单啊!
李太阿和吕暮秋亦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白若黎的一举一动,盒子没有被打开,两人兴致大增,化形境的白若黎都没能打开的盒子,怕也是个宝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