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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梦

初升的朝阳并不耀眼,暖红的阳光斜照在一袭白纱素衣的淑妃娘娘恬静的脸上,她正微勾着头在窗前修剪着露露刚从院中采回的蔷薇。蔷薇花瓣上还有些许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甚是好看。

不同于皇贵妃的妩媚,淑妃娘娘由内而外散发的则是一种书香气。陆松出身寒门,二十四高中状元,入翰林院修撰,二十八拜入左相门下,三十有四得左相举荐,官居户部尚书之位。许是受父亲影响,淑妃从小便喜爱读书。入宫后,萧燚曾为她广征天下奇书趣书。

淑妃房中置有一屏风,将屋内一分为二,其上的巍峨山水由她亲自作画,圣上称赞其高山流水,山峦叠嶂,栩栩如生,故御笔亲题王维之诗“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屏风之外,房门之左有数列架子,上面放满书籍;房门之右,置有四方木桌,上有笔墨纸砚。屏风之后,则设有舒适软塌供淑妃累时小憩。

露露伺候在旁,看着自家娘娘柔和的侧脸好生感叹:“虽说这事是喜总管的主责,但此事却是由她引起,娘娘为何还要允了秀娟出去。”

“多一个朋友总归是好的。”淑妃放下手中的剪刀,摸着下巴,细细查看着花瓶中的蔷薇,神情不太满意。

“她不过一个小宫女而已。”

“露露......”露露的自大让淑妃蹙起了眉,她不喜狂妄,自然不准许宫人自满,“又忘了本宫平日里的教导了?”

露露暗自咂舌,噘着嘴道:“奴婢知道错了。”

“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淑妃对宫人一向极好,对于露露这个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她更是包容,“本宫问你,皇上上次微服出宫去了何处?”

露露转了转眼珠,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是鄞州。”

“今年的宫女是从何处征召的?”

“鄞州。”秀娟被提拔进了殿中伺候,露露与她渐渐熟悉了起来,自然也就知道了她的一些事。“娘娘您是说,她与皇上可能认识?可皇上可以直接将她带回宫呀,何须征召如此麻烦。”露露还是有些不解。

“她现在去了哪宫?”淑妃娘娘重新拾起剪刀,咔擦一声将一枝开得极好的蔷薇剪了去,这才满意地抿唇一笑,“这枝花太艳了。”

露露以为娘娘剪下的蔷薇不要了,想拿来玩耍,还未伸手,就见淑妃将其随意插入发髻之中,笑盈盈地问道:“如何?”

一袭白衣,一抹粉色,相衬相依。露露迎着阳光微眯着眼望着自家灵动如仙子的娘娘,许久才感叹道:“人比花娇。”

“喜子冲撞了圣上,将他调走吧,本宫这容不下这般跋扈的奴才。”

盛夏的天就如后宫一般,变幻无常。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眨眼间,便又乌云密布,不多会倾盆大雨如期而至。

淑妃倚靠在窗前,伸一手感受这雨水的冰凉,望着外面开得正艳的花朵被暴雨无情摧残至败落,好生感慨。

慕歆瑜心里总觉萧燚会在欣亭,一路疾跑,总算在暴雨到来之前赶到了欣亭。可亭中空无一人,心中的满怀期待也被落寞所替代。

雨下起来了,两名宫女急急冲了进来,对着慕歆瑜笑了笑,便聊起了昨夜这里发生的事,丝毫没有意识到当事人就在身旁。

慕歆瑜只觉两人聒噪不已,想逃离此处,转身便一头扎进了暴雨之中,留闲谈的二人一阵瞠目结舌。

待她回到屋中时,外面的雨停了,但身上的衣服已湿了透。春儿被她这副狼狈模样吓了一大跳,赶紧取来干净衣物让她换上。

“娘娘罚了你?搞得这般狼狈。”春儿很是担心,拉着慕歆瑜坐到了凳上,取来干帕替她擦拟着头发上的雨水。

慕歆瑜笑得有些勉强,摇了摇头,不愿回答。一向很会拿捏分寸的春儿,今日倒没有就此打住,一直追问着慕歆瑜出了什么事,很是反常。

见春儿满脸期待的一直望着自己,许久,慕歆瑜才憋出几个字:“娘娘心善,又念我初犯,这次便算了。”

“啊?就这样算了?”春儿小声嘀咕着,似有些惊讶与失望。

慕歆瑜一愣,脸色冷了下来,望向春儿的目光也变得怀疑,她不知春儿这番言论是何用意。

“我的意思是这不像是娘娘的做派。”春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慌忙解释道,“没事便好。”

“呒告。”慕歆瑜说完这两个字便直勾勾地盯着春儿的眼睛,神色严肃。

春儿没听懂她说的什么,又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以为自己的脸上有脏污:“有什么东西吗?”

她不知所措地样子逗得慕歆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一句方言,意为没什么。”

春儿见慕歆瑜愿意与自己说笑了,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知何时停下来的手才重新开始擦拟着慕歆瑜的湿发。屋内的氛围这才缓和了下来。

慕歆瑜抬手牵过春儿的手,轻轻拍了拍,指着她没有绣完的手绢,笑盈盈地道:“好了,你快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了,我已经没事了。”说罢,便从春儿手中拿过帕子,自己擦起了头发。等到头发差不多干了,她轻声告诉春儿自己有些困就不去用午饭后,径直上了床。

这一觉她睡得既踏实,也不踏实。

恍惚间,她好像与翠儿在慕家后院大树下坐着,鄞州的天还是那么的蓝。她的头依偎在母亲的腿上,享受着母亲的抚摸,小肆在一旁手舞足蹈地向她们诉说着今日街上的趣事。翠儿在笑,她也跟着笑了起来,时光静好,岁月安然。

突然之间天暗了下来,小肆不见了,她想告诉翠儿,却发现翠儿和蔼的脸变得十分狰狞,她的眼睛在流血,嘴巴一张一合,却没半点声音。慕歆瑜感到很害怕,她听不见翠儿在说什么,只能靠嘴型猜测:“小心!”

正当她想看看得更多时,画面却一转,她来到了桃林的树上,并肩而坐的萧燚轻轻替她敛去脸颊上还挂着的泪水,他们一同眺望着远处的粉色花海。夕阳西下,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这时,寂静的桃林中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声很耳熟,像是余辰。她转身寻找,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再回头时,原本坐在身旁的萧燚也如先前的小肆一般,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她起身站在树干上,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林中除了她的回音,再无别的声音。

许久,爽朗的笑声再次响起,同时还夹杂着萧燚嘶哑的求救声:“救我......”。她怕他的脸变得像翠儿一样可怕,慌忙跳下树四处寻找。

求救声一直环绕着她,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慕歆瑜醒来时已过了午饭时间,泪水浸湿了枕头,额上满是汗水。她愣愣的望着屋顶,梦里的无能为力让她很是难受,情绪久久平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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