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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走进后院,白英环还没走远,回头看着他说道:“你的王妹妹呢?这几天也找她玩么?”

姬旅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反问道:“那你是谁的白妹妹呢?”说着回头朝王达明看了一眼。

白英环脸一红,娇骂一声伸手欲打。

姬旅忙喊道:“婶婶,她恼羞成怒要打我!”

龙湘回头制止了白英环,“你怎么总跟孩子闹。”

白英环使劲捏捏姬旅的脸,对龙湘说道:“就他还孩子呢,有什么他不懂!”

“好歹过完年才十一岁,”姬旅撇开她的手,理直气壮的说道,“你就天天以大欺小。”

“哎哟,”白英环伸指在他额上点了一下,“小驴不是厉害的修者么?”

姬旅眼珠子一转笑道:“我这外号王哥告诉你的吧?王哥这算是见色忘义不?”

白英环一跺脚,头也不回的去了胭脂铺,留下姬旅得意的笑。

见他们走了,姬旅探头探脑的找着郭雨的身影,他们有些事听过就算了,毕竟都是经历过的人,可姬旅没经历过,越听心里越痒痒,想知道什么事。

偷偷摸摸的在后院贴着墙走,终于找见了郭雨,只见他在厨房不停的摆弄着厨具,天色已经暗了,厨房里点着烛火,昏黄的光映在他脸上,说不尽的落寞苦痛。

姬旅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生出点歉疚,毕竟饭桌上说的话可没好听的,正犹豫要不要道个歉,烛光晃动,忽然瞥见墙上挂着一个棕色木制盒子,挂着锁,两尺长,姬旅不常来厨房,但他记得这个木盒他在姬齐的房间里曾见过,小时候想动还不被允许,现在怎么挂在后厨了。

姬旅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却见郭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饼,一块肉,嘴里嘟囔着:“造孽啊,造孽啊,吃饱了再减肥,吃饱了先。”

姬旅撇撇嘴,得嘞,他没事,自己想多了,明日来瞧瞧那个木盒子吧。

第二天,姬旅好好的睡了个懒觉,起来洗漱一番,趁着大家都在忙没人搭理他,郭雨也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厨房,厨房里除了做两顿饭是龙湘来之外,其实并不太用,干果蜜饯肉脯之类的一些是其他人做的,一些是外面买的,这也是为什么别人都很惊讶这个茶楼竟然能开十年。

取下木盒,姬旅蹲在角落研究起来,上面的锁自己该如何将它打开呢,找姬齐要钥匙是万万不可能的,开锁的本领自己没有,那就只能撬开。

上锁的位置就是普通的铜皮钉在木盒上,看起来就是很普通很常见的木盒,甚至可以说简陋,姬旅心想,要不是自己有小时候的记忆产生了好奇,就是个贼也不会对着木盒感兴趣吧?

研究了一番,姬旅决定把铜皮撬开,看看是什么然后给钉回去,痕迹不痕迹的他倒是不在意了,被不被发现也貌似不那么重要。

找了个铁锥子姬旅在角落开始撬木盒,先是轻轻的挑,嫌麻烦越来越用力,木盒上刮出道道痕迹,咔哒一声铜片弹了起来,顿时心情大好,迫不及待的将木盒子打开。

看清里面的东西,姬旅愣了一下,一把只剩半截得刀。

“有贼!”忽然厨房里郭雨大喊了一声。

姬旅刚抓着刀柄,心道不妙,定然是被发现了。

“怎么回事?”姬齐当先走进后院,身后冯嘉也跟了上来。

郭雨从厨房跑出来,哭腔道:“完了完了,木盒子不见了!”

姬齐听完心头一惊,怒色从眼眸深处涌出,忽然一抬头朝姬旅方向喝问道:“谁在那?!”

姬旅一听这话,不免疑惑,自己躲的挺好的怎么就被发现了。

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翻墙跑,想想还是算了,直接出来承认得了。

姬旅从藏身处走出,一手拿断刀,一手拿盒子,抢先说道:“伯伯,这应该是把好刀,可惜断了。”

姬旅说着把木盒放在一边的杂物上,腾出手摩挲刀刃,当他的手接触到刀身时,心里生出异样的熟悉感。

正是他的动作和他拿着刀的气势,让所有人都忘了斥责。

姬旅甚至把刀贴到眼前,想要仔细看看这漆黑的刀刃。

龙湘也听着动静从胭脂铺走来,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思绪万千,有口难言。

“伯伯,这刀是哪来的?”姬旅见他们都不说话,心中也是莫名其妙,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却迟迟没有听到,受不了沉默,于是自己开口问道。

姬齐先是一愣,抿抿嘴唇,强忍心中杂陈,淡淡说道:“故人所留,原先确实是把好刀。”

姬旅先是拿着刀横在胸前,然后轻轻挥动,动静之间,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刀划过的痕迹让人并不觉得这刀是残缺的,姬旅又换刀左手上,正握,反握,挑,刺,挡,各种短刀的动作,全然精熟。

“故人是谁?”姬旅问道。

龙湘呆呆的看着姬旅,双眸中有泪光闪动。

姬齐看了看他们,低沉道:“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姬旅心头跳了跳,没有责骂,每个人都在沉思,问道:“我爹么?”

这一问所有人更是缄默不语,连眼神也开始逃避。

姬旅环顾了一圈,说道:“你们干嘛这样子,我都没啥难过的,你们倒一个个说不出来话。”

见他们神色依然低沉,姬旅无奈道:“郭叔,你把这把刀断处磨一磨,磨成锋刃,我以后就用在左手当个短刀使了。”

说着走到郭雨面前把短刀塞在他手上,又道,“已经走了的人干嘛非要留恋,我跟你们活,也活的很好啊,你们看,我偷偷把这刀拿出来你们都没罚我。”

“哼!”姬齐冷哼一声,恶狠狠道,“谁说不罚你了?!”

姬旅心叫不好,拔腿就跑,翻过院墙跑没了影。

“这小子!”姬齐笑骂道,“自从去陈丰那之后跑倒是学的够快。”

三人凑到郭雨跟前,郭雨泪流满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的断刀,胖乎乎的脸时而扭曲,时而抽动。这刀是姬齐放在厨房,让他天天看着,让他看到习惯为止。

“说实话,孩子都不难过,你咋还想不开?”冯嘉劝解道。

“我没事,”郭雨抹了一把眼泪,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了,没事了,我给少主磨刀去了!”说完扭头回厨房找磨刀石去了。

“真磨啊?”姬齐惊讶道,“可别狗开门帘,全靠一张嘴啊!”

龙湘打了他一下,“说的什么呢,还真由着小旅胡来吗?”

“他爹以前就挺胡来的!”

姬旅走街过巷,到了城主府旁边,扯着嘴吹了声口哨。

杨忠信正在母亲身边闲聊,听到口哨声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下,说道:“母亲,我要出去了。”

杨母疑惑道:“武馆不是这几日不需要去了吗?”

“我……我……”杨忠信一脸说了几个我字,“有点事,有点事。”说完风也似的跑了。

杨母只是笑笑,觉得这孩子现在更像个孩子了。

杨忠信跑向两人一直碰头的地方,快接近时犹豫了一下,整理了表情才走过去。

“你怎么又溜出来了?”杨忠信问道。

“哪里是溜出来,正大光明逃出来的。”姬旅吐吐舌头,自嘲道。

“为啥?”杨忠信纳闷道,“你还要逃啊?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了?”

杨忠信这样问是因为姬旅得的宠爱很难需要逃。

“嘿,”姬旅笑道,“你还别说,我干的事真算伤天害理。”

杨忠信示意他说来听听,姬旅道:“看见个木盒子,我小时候见过,就好奇撬开了,才知道是我爹的遗物。”

杨忠信惊叹道:“没把你腿打断,那是你伯伯真的宠你!是什么遗物?”

“腿没断是我跑的快,”姬旅道,“我爹留下的一把只剩半截的刀,我壮着胆子好一顿说,把他们唬住了。”

“那你还敢回去么?”

“不知道,现在外面逛逛吧。”

两个孩子并排走着,谁也没说话。杨忠信时不时的看看他,有话不好开口,姬旅则一直垂着头。

快走到孩童们聚集的那处后巷,杨忠信终于是忍不住了,问道:“你会不会难过?”

姬旅回过头,杨忠信看清他眼睛渐渐发红,后悔自己问出口,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很难过,”姬旅带着哭腔说道,“小信,我很难过的!”

杨忠信歉然道:“对不起,不该这样问,可是师兄要走我看你好像都没什么感觉,还真以为你是铁石心肠。”

两个孩子就近坐下,在他们隔墙的那边,孩子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吵闹着。

“我也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姬旅神色低沉的说道,“可是我拿出那把刀的时候我好喜欢那把刀,也好想见见他。”

杨忠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伸手捏了捏他的肩。

姬旅露出笑容,对他说道:“其实也就这一会儿会难过,真的,我从小就知道父母已经离世,早就习惯了,所以师兄要走,我觉得并不难过,只是离别,那天我也一直不敢说,还是郭叔叔说出来,师兄又不是死了,他去一定是因为他想去,他会回来,我们也可以去找他,还会再见就不需要难过。”

“你这样说是没错啦,要是死了我会更难过好不好,”杨忠信叹气道,“就是希望他留下,师兄对我们那么好。”

姬旅摇摇头说道:“我小时候要什么都有,四岁那年有一天下雨,遇见两只小猫,我要养,伯伯就同意了,我给他们取名叫雨大和雨小,养了三年,雨大生病死了,那次是我第一次知道死是什么,我问我伯伯这就是死吗,是不是我爹娘就是这样,我伯伯更狠,直接说是,我哭了好久,再后来雨小走了,婶婶问我的时候我说可能也死了吧,但其实不是的,我看着雨小走的,跟一群差不多大的野猫跑了,走得时候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对它很好,它平时也粘着我,可它还是走了,只能说它找到了它想去的该去的地方吧。”

“你没去找它吗?”杨忠信问道,“也可能它走的时候你叫它一句,它就回来了。”

姬旅思忖片刻说道:“也许吧,可是它和它的同类一起应该会更好吧。”姬旅说完这话自己也有些犹豫,这话好像是在跟自己解释。

两个孩子沉默着,只听后面小兔在大喊:“你们肯定不敢去西街的那个鬼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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