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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2

他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向坡上跑去,口中不停地喊着:“爹,娘。”他跑上山坡,定睛一看,不觉得惊呆了,只见山坡之下,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具尸体,显然昨夜是经过了一场激战,其中有两具尸体,未着甲胄,身上插满了雕翎箭,上面站立着几只苍鹰,正在拼命撕扯着那尸身的血肉,看那身形,正是自己的父母张无病与乌兰。他啊得大叫一声,直冲下坡来,奔到尸体旁边,驱走苍鹰,只见二人已被啄咬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张士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父母尸体放声大哭,一夜之间,奇变陡生,天地茫茫,竟何如之?

也不知哭了多久,眼泪已干,肚中竟然有些饥饿,他抬眼向自家帐篷方向望去,若在平日里,母亲已然煮好了奶茶,炸好了果子,招呼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朝食,而此刻,那本应欢声笑语的帐篷已然变成了一堆灰烬,父母真的不在了,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应将父母尸身安葬,但是目下他孤身一人,既无白事经验,又无长辈主持,只得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自幼所见草原上牧人的丧葬仪式,找了一柄散落在地的单刀,在焚毁的庐帐旁挖了一个浅浅的坑,将父母尸身头朝东向并排放入,割下自己衣袍上两片碎布,覆于面孔之上,又在庐帐灰烬中扒出一把铜壶,几个银碗,置于两旁,跪倒在地,双手合什,面向苍天,默默祷告道:“爹,娘,你们英灵暂且慢行,孩儿即刻前去,为你们报仇雪恨,然后咱们一家三口在天上团聚。”祷告完毕,他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把土慢慢堆到爹娘尸身之上,填满土坑,用脚仔细踏平,再找了一些石块,围了一圈,安分守己的升斗小民张无病夫妇就此草草葬于黄土之下,非蒙非汉,不流于俗,可发一叹。

张士行又在死尸堆中找出了一副弓箭,斜跨于身,腰插单刀,打量了一番方向。昨夜此处显然经过了大队人马,已将青草原踩踏出一条黄土大道,斜斜指向东北方向,他便顺着这条大路迈步向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如此这般,张士行走了两个时辰,看看已行了十数里之遥,此刻已是红日当空,他走得是又饥又渴,只得坐在路边歇息,盼望着草原上能有牧人路过,好讨一些吃食。正在转念之间,忽听得一阵嘚嘚马蹄声响,远处奔来一队人马,不一刻便驰到近前,张士行定睛观瞧,只见跑在前头是一蒙古少女,胯下白马,身穿紫袍,头戴金冠,脸如满月,杏眼高鼻,神色慌张,不断回头张望,她身后跟着十数名明军骑兵,扬刀呼喝,紧追不舍,那少女见到张士行牧民打扮,便用蒙语喊道:“救我!”

张士行虽自幼便知父亲张无病是汉人,母亲乌兰是蒙古人,他应算汉人,但他生于草原,长于草原,平生并未踏足汉地半步,一切风俗习惯,饮食起居皆为蒙制,耳濡目染之下早把自己当做蒙人,加之明军杀死了他的父母,心中怒气抖生,霍然而起,弯弓搭箭,嗖嗖几箭射出,冲在前面的几个明军骑兵应声而倒,这得益于外公对他的悉心教导。外公是骑射好手,张士行自幼便跟着他骑马射箭,加之和父亲习练内家拳,年纪虽小,手脚灵活,对付常人已不在话下。

一个明军头目见他箭法如神,哦了一声,双脚一磕马肚,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冲了过来,张士行一箭射出,那军士一挥马刀,噹得一声,那箭竟被斩作两断,张士行一愣神之际,那军士已驰到眼前,刀光一闪,狠狠劈了下来。张士行虽会武功,平生却未曾与人对敌,父亲喂招,都是点到为止,何曾有此性命相搏,一时之间竟无法施展,只是下意识将手中雕弓迎了上去,谁知那刀势凶猛,这一刀便将木弓砍断,顺势划破了张士行的衣袍,登时鲜血涌出,若不是那硬弓挡得一挡,这一刀便会令他肚破肠流,死在当场。

张士行疼得一咧嘴巴,中了这一刀,脑中却清明起来,想起了父亲说的五字诀,他一扔弓箭,揉身而上,手臂暴长,施展内家拳擒拿手,一把便扣住了那名军士的脉门,微一用力,那军士便全身一麻,被从疾驰的马上拉下,双脚还扣在马镫之上,面门朝下,与地面相撞,登时脑浆迸裂而死。其余明军见状,呼哨一声,打马而逃。

那蒙古少女见追敌逃远,圈马近前,对张士行道:“好俊的功夫。我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这里?”

张士行听她声若银铃,婉转动听,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眼泪不争气的扑簌簌流了下来,哽咽道:“我叫巴特尔(母亲给他起的蒙古名字,意为英雄。),我爹娘都给这些天杀的明军害死了。我要找他们报仇。”

那少女点点头道:“此次明朝大将蓝玉率十五万大军袭我王庭,我军无备,草原上被杀被俘者不下十数万人,实是我大元北迁以来受损最大者,无异于亡国之祸,我父母也陷于敌手,生死未知,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去报仇雪耻,救民于水火?也不枉称巴特尔之名。”

张士行点点头,他平生第一次杀人,只是刹那间的事情,脑海中还一片空白,此刻与这少女对答了几句话,缓过劲来,忽觉胸口一阵剧痛,不由得捂着胸口咳嗽起来,鲜血又渗透衣衫。

那少女见他受伤,立刻跳下马来,从马背褡裢中取出一个小皮囊,走到张士行面前,轻轻撕开他的衣服,从那皮囊中挤出一些黑色药膏,用手缓缓涂抹在他的伤口处,立时止住了流血。张士行还感觉一丝清凉传到肌肤之上。那少女又撕下自己的衣裙,俯身将张士行伤口包扎妥当。在那少女与张士行疗伤之时,她那如乌云般的发丝撩拨了他的面颊,张士行觉得痒痒的,加之少女的体香又沁人心脾,他不觉脸上一红。谁知肚子却在此刻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那少女刚好包扎完毕,抬起头来,咯咯一笑道:“我还以为是蛤蟆叫,原来是你的肚子在叫。”张士行脸色更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一早晨没吃东西了。”少女快步走回马鞍边,将药囊放回褡裢,从中拿出几条肉干,又拿出一个皮壶,转过身对着张士行嫣然一笑道:“开饭了,我的巴特尔。”

张士行闻听此言,如五雷轰顶,呆立当场,眼泪又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涌出。那少女赶忙奔到他的面前,温言安慰道:“你怎么又哭了,我的巴特尔。”张士行嘴角噙泪道:“每当开饭之时,我娘都这么说:‘开饭了,我的巴特尔’。谁知一个晚上,我就再也见不到我娘了。”说罢,他抱住那个少女,嚎啕大哭,仿佛要把所有的悲和苦都发泄出来,仿佛抓住了这个怀里的这个少女就能抓住脑海中渐渐远去的娘亲的影子。

不知哭了多久,那少女轻轻抚摸着张士行的后背,柔声道:“好了,别哭了,我的巴特尔,我又听到蛤蟆叫了,等你吃饱喝足了,我们一起去找他们报仇。”

张士行听她如此一说,这才破涕为笑,松开了怀中少女,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肉干,狼吞虎咽大嚼起来,又接过她递来的皮壶,拧开盖子,一股透鼻奶香而来,一仰脖便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着实痛快,也稍微掩盖了一下适才的尴尬。

那少女吃了几口肉干,也未嫌弃张士行口水肮脏,抢过皮壶,一口灌下,他二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牛肉干,喝着牛奶,不一会儿便把肉干吃完,牛奶喝干,终于吃得肚腹鼓胀,神气渐复。

张士行见这少女行事洒脱,见识不凡,心下有些佩服,又有些好奇,便问道:“你又是谁,如何晓得那么多事情?怎会来至此处?”

那少女又是咯咯一笑道:“我的巴特尔,终于想起来问我的名字了?”

张士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才不是什么巴特尔,我爹才是真正的英雄。”

那少女一歪头,好奇问道:“你爹又是谁?”

张士行叹了口气,黯然神伤道:“我爹曾经是一个郎中,他是一个汉人,叫张无病。”说罢,看了那少女一眼。

那少女显然不知张无病为何人,瞪着大眼看着张士行,听她往下说去。

张士行好想说些父亲昔年的风光往事,一时之间却又无甚可说,他好希望自己父亲是个大大的英雄,掌管千军万马,纵横江湖,建功立业,为人传颂,然而他到底是个普通人,实在没什么可说之处。他又想到父亲为了护他性命,以一人之力对抗大队明军,不禁眼圈又红了起来,低声道:“我爹为了救我,和明军厮杀,杀了他们十几人。他当然是大英雄了。”

那少女一听,立刻肃然起敬,道:“你爹当真是大英雄,那他是汉人,明军也是汉人,你们汉人怎么会自己杀自己呢?他又是如何来到我们草原呢?”

张士行听了这话,有些恼怒道:“我爹是为了我娘,追随她才来到草原的,他也是为了护卫我们才死的,以他的武功,本来可以逃走的。”

那少女听了后,有些悠然神往,道:“你娘好福气啊,有一个愿意跟她走,为她死的男人。你娘一定很美吧?”

张士行骄傲道:“那是自然,我娘很美,她叫乌兰,是草原上最美的女人。”

那少女哦了一声,好象知道乌兰的名字,感叹道:“怪不得如此,我塔娜(珍珠之意)早就听说你娘的大名,恨不能相逢,可惜可叹啊。”

张士行道:“你叫塔娜?那你父母又是谁?”

塔娜俏皮道:“你敢跟我去,我就告诉你我的父母是谁。”

张士行有些不屑,又有些自暴自弃道:“这有何不敢,反正我也不在乎自己的这条命了,多杀几个明军,为我爹娘报了仇,我就上天和他们去团聚。”

塔娜突然一把抓住张士行的双臂,道:“巴特尔,我不许你死,我要你象你爹那样,跟我走,为我死。”

张士行一愣,没有反应过来,直直看着塔娜,这番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在这一刻塔娜自己也觉不妥,当下绯红了脸,一转身,紧跑几步,飞身上马,转头对张士行道:“你来不来,我的巴特尔?”

张士行脸上一红,觉她有调笑之意,胸口一震,心里想要拒绝,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来到马前,一扳鞍桥,骑了上去,搂住她那纤纤细腰,闻着她那幽幽暗香,不觉心神荡漾,二人共乘一骑,缓步行在青青草原之上,直如神仙世界,昨夜的腥风血雨在脑海中竟然慢慢消散。

塔娜低头柔声问张士行道:“我的巴特尔,你今年多大了?”张士行道:“十五岁。”塔娜娇笑道:“比我还小一岁。你该叫我姐姐。”张士行红了脸道:“我为什么要叫你姐姐,我就叫你塔娜不行吗?”塔娜笑道:“你只得今日能叫我姐姐,明日便不行了。”张士行奇道:“这是为何?”塔娜并不做解释,叹了口气,悠悠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说罢,一催胯下马,向东北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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