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鑫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心中如释重负,筱恬看不见金鑫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诚恳。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许久之后,筱恬忽然说:
“老金,地上很冷吧,你要不到床上来睡吧。”
这下换金鑫沉默了。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怕你冻坏了,或者被虫子老鼠咬了。”筱恬跟着补充道。
金鑫嗫嚅了一句,说到:
“算了,我还是在地上吧,地上安全一些,到床上,我不保证自己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来。”
筱恬心中感激,却还是被他幽怨的语气逗得悄悄地笑了。
“上来吧,我知道你不会的。”
说着,伸手便去拉地上的金鑫。
金鑫慢慢吞吞的爬上床,十分拘谨地躺在了不能再靠边的床边。
筱恬只觉得自己的身边多了一座小山一般,接着是金鑫衣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毕业之后,她心中从来没有过的踏实,心中一喜,伸手搂住了金鑫的一支胳膊。
金鑫的身子一僵,喜道:“筱恬,你答应我了对吗?”
筱恬说缓缓说道:
“你说了那么多,这下轮到我说。老金,其实,我不是木头人,高中毕业的时候,你送我那本《借我一生》,我一直留着,你对我好,我一直知道,只是咱俩太好了,我不舍得你做我男朋友?”
“什么叫舍不得?”金鑫几乎要蹦起来。
“你听我说完嘛!”筱恬拉住金鑫。
“你看,现在你我是很好的哥们对吧?”
“嗯!”
“那男朋友和好哥们是不是一个概念?”
“当然不是!”
“那你做了我男朋友之后,我是不是少了一个好哥们?”
“这……”
“那你和你以前的女朋友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吗?”
“不太可能了吧!”
“那,你看,咱俩好就好,万一不好,分手了呢?”
“怎么会?”
“万一呢?那我岂不是少了个好哥们,又少了个男朋友?”
“这……”
“所以咱们两个谈恋爱根本就是赔本生意!”
“你这是什么狗屁理论啦!”金鑫急得抓耳挠腮,却根本想不到更好的措辞去辩驳筱恬的歪理。
“好了,睡觉吧。我可是有点困了。”筱恬打了个哈欠,把脑袋靠在金鑫的胳膊上,金鑫见筱恬仍然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你这丫头,还真当我是柳下惠啦。孤男寡女同床共枕还能守身如玉坐怀不乱,不是男的有问题,就是女的长得丑。传出去我怎么做人啦。”金鑫气急败坏的低吼。
“你就当我长得丑吧。”筱恬迷迷糊糊的嘟囔,说完沉沉睡去,留下金鑫独自在那个意乱情迷,暗骂自己是个大坏人,怎么脑子里总有不好的想法。
想到这几年自己满脑子都是筱恬,金鑫越想脑子越清楚。
说起金鑫对筱恬究竟是什么时候安生情愫的,其实比高二爬山那次你还早一些,筱恬怎么都猜不到,自己一句话,能给金鑫惹来今天的这种经历。
筱恬他们读高一的那年冬天来的特别早,他们所在的学校实行全军事化管理,要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气温忽然下降,许多家长都赶来学校给孩子送衣服,唯独金鑫的父母很忙,只是把钱打在了金鑫的卡里,让金鑫自己去买几件棉衣穿。一来高中的课业繁重,一来金鑫自己赌气,所以,一直没去买。
直到一天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教室里只剩金鑫和筱恬两个人,初冬的风呼呼的吹着窗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声,只听声音就觉得寒风彻骨,筱恬裹紧身上的衣服准备回宿舍,
发现埋头苦读的金鑫还穿着单衣在那边一边搓手一边解题。也不知道筱恬当时怎样想的,后来筱恬自己总结为“母爱泛滥”,她说自己是一个非常“妇人之仁”的人。常常看到别人吃苦,或者不舒服,自己心里就恨不得上去帮别人一把,其实当事人未必就觉得自己辛苦或者不舒服。
“你冷不冷啊?”那天晚上筱恬已经走到教室门口了,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哦,还好,谢谢,习惯了。”金鑫抬起头来,筱恬已经走出教室去了。
后来金鑫跟筱恬解释说,就是这一声:“你冷不冷?”,他开始关注筱恬这个人,不然以他的学习态度,是肯定不会“偷听”他们几个的爬山计划的。
“我这叫‘一抬头成千古恨’你快点还我这几年的青春!”金鑫越想越生气。“谁让你没事问我冷不冷的,你不喜欢我,我冻死关你什么事啦!”他继续叨叨着。
事实上,那声问候,在当时对金鑫来说,却是弥足珍贵。刚刚进高中,大家彼此之间还不熟悉,金鑫本来看着同学的爸爸妈妈送衣服来,唯独他自己没有,心里本来无比失落,他觉得,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关心,自己却是孤家寡人一个,从来没有人关心他的冷暖,所以,筱恬的那声问候,令他觉得如沐春风,心中着实十分感激。
而对于筱恬,那只是一声简单的问候而已。
总之,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金鑫今天的“求爱”计划算是失败了,虽然换来了一夜同床共枕,可对面那小妞明显是吃准了他奈何她不得的样子。
“哎,算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金鑫自己安慰了一句自己,倒头睡去。
第二天一早,金鑫悻悻的返回京城,临走撂下一句:“筱恬,我等你到三十岁,三十岁如果你未嫁我未娶,那么,你到时候就必须嫁给我!”
“嗯,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放心,我一定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筱恬嘻嘻笑着说。
到得台门口,筱恬本来雀跃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该怎么面对许风!后来的筱恬觉得,当时面对许风,当真是最简单的事情了,她完全没料到一件小事竟然可以生出这么多是非来。
筱恬走进宿舍,许乐没有去上班,她似乎在等她回来。
“你回来了?”
“嗯!”
“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哦,一个朋友来看我!”
“京城的同学对么?”
“嗯!”
“男生!”
“嗯,是男同学!”
“昨晚为什么不回来呢?”
“哦,有点事,有点晚!”
“……筱恬!”许乐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们都是大人了,我不应该干涉你的私事,可是,你这样做,有考虑阿风的感受吗?”
“我……”筱恬被许乐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倒,一时竟然不知怎样回答。
“阿风昨天等了你一夜!”许乐说。
这一句如五雷轰顶般,把筱恬劈傻了。
“他为什么不打电话我呢?”筱恬说着,拿出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早已停电关机,怪不得金鑫也在门口等了自己那么久,这么说,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个电话!想到这里,筱恬一个激灵,身上冷汗就冒出来了。不接电话不看手机向来是筱恬最擅长的拿手绝活,也是她最致命的毛病。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所以很少看手机。”就算和许风谈恋爱,两人也是朝夕相处,用手机联系的时候很少。
“我现在去找他!”筱恬说完转身就往外跑。
“你站住!”许乐从来没有这样严厉的和筱恬讲话,在筱恬眼里,她是一个乐观,温柔,善解人意的姑娘。这一下,又把筱恬吓到了。
“你去找他说什么?”许乐继续用眼里的口气说道:“说你昨天晚上和另外一个男生在一起?说你根本没把他放在心里?说你已经移情别恋了对吗?”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许乐你听我说!”筱恬百口莫辩,她不知道许乐是怎么知道她昨天和金鑫在一起的。
事实上,昨天金鑫来到L市,一时联系不上筱恬,正着急,刚好碰到回宿舍的许乐,向许乐打听了筱恬的去向。是以许乐知道筱恬昨晚一夜未归是和金鑫在一起。
“我什么都没想,你做了什么,和我没关系,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伤害阿风!”许乐语气缓和下来,接着说:“刚才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阿风实在可怜。”
筱恬想到许风等自己一个晚上的样子,一时间心如刀割,许风固执的样子她不是不知道,许风难过的样子他更是印象深刻,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伤害许风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