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怔住了,如意眉头一皱,“是谁?不想要……”扭过头正准备骂人,但当看到说话的人时,一下子没了下话。脸上挤出点笑容,讪讪道,“原来是绛珠姐姐啊,险些就失了你我的情分了。”
绛珠心里有些不屑,可是面上还是一副带笑的模样,看了一边红肿着小脸不知所措的夏儿,她想起自己以前刚入宫的时候,何尝不也如此狼狈过,想到这,越是看如意等人不顺眼,“如意姑娘,这个宫女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么,犯得着把人家逼到这个地步?大家都是做奴婢的,自己也尝试过,也接受不了的事情,何必要加于别人身上。”
如意脸色一变,有些难堪,两只小眼瞪着绛珠半天,咬着牙顶着通红的脸久久才说道:“好,很好,果然不愧是柯充媛身边的得力侍女,郑充华还等着我侍候了,就不和绛珠姐姐多说了。”言毕不等绛珠说话,扭头带着其余的人到谄笑的内官身边,伸手一把拿起俸银,一行人气冲冲地离开。
这一过程并不影响其他人的动作,众人看了看便继续自己的活,绛珠走到还惊魂未定的夏儿身边,放低嗓音柔声道:“你是许宝林的侍女吧!”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夏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按捺住心里的情绪,面上还是回复了平静,“是,不知姐姐是?”
“我是柯充媛身边的侍女,我叫绛珠,也曾听柯充媛提及过许宝林几回,两人有情分在,却又一直没机会过去瞧瞧,柯充媛心中甚是过意不去,没想到今儿个竟然让我碰到这么一件事,虽然她们看在柯充媛的份上,今儿个就这样过了,可回头还不知道会怎样,你多加小心。”绛珠没见过许宝林,不过确实是听到柯芷筠提起过她与许青妤之间的情分,还好绛珠记忆好,一听见许宝林就留了心,才无意救了夏儿。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个奥秘,夏儿万万没想到,小主竟然与柯充媛有交情,因为小主从来就没说过,绛珠又说了两句话后,便领了俸银回去,而内官也看到绛珠对夏儿的态度,接下来夏儿领俸银的时候也没多少为难,可是夏儿离开内务局后开始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想来就是脸肿了,怕许青妤看到,想回自己屋里敷点冰水,哪怕看起来没那么难看也好。于是,接着就发生了许青妤看到匆匆忙忙的身影后的事情。
夏儿话一说完,赵春燕就拍案而起,直嚷嚷着要去找郑充华讨个说法,被许青妤给按了下来。
“妤儿姐姐,她们也欺人太甚,明摆着是陷害,还说得有理有据的,难道你就不生气吗?”
许青妤清冷的脸色让人看不出所以,正因为是这样,赵春燕才感觉很生气,夏儿是妤儿姐姐的奴婢,就是打骂也该是妤儿姐姐,那个郑充华的奴婢算什么,怎么能随便打?许青妤盯着夏儿肿起的脸,“好了,燕儿,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省的宫女又该四处找了,平白添了麻烦。”
赵春燕不是很愿意,不过还是被许青妤接下来的话给劝回去了,“夏儿是我的人,我会处理的。”话已至此,赵春燕垮了小脸,不甘情愿地离开。
人一走,屋里的气氛更是沉寂,夏儿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鬓边不由自主地沁出细汗,她不知道许青妤是什么样的意思,还是会觉得自己给她添了麻烦,夏儿有些忐忑,这时候反而忽视了脸上的痛。
“夏儿,你跟我进来!”许青妤的声音不冷不淡,仿佛一如平常,又仿佛过于清寒,夏儿没有踌蹉,跟着进了内屋,看着许青妤不知在柜子里找些什么,最后拿着一个褐色的小盒,指着一边的矮凳道:“坐下吧!”
夏儿一听见这话直接就跪下了,“奴婢不敢!”可许青妤不由分说,把夏儿从地上拉起来就按在矮凳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乳白色的膏药,淡淡的清香,许青妤抠出一点,均匀涂在夏儿脸上,轻轻说着,“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膏药,消肿也有一定的功效,虽然比不上太医院的,可也先顶着用吧。”
许青妤的声音依旧的清冷,若是其他人或许会感觉到疏离,可夏儿侍候了许青妤一个月,她很清楚地听出里面饱含的关心,夏儿从心口涌上一股酸楚,眼眶酸涩她来不及反应,已然滑下两串泪珠,视线一下子模糊了,眼前的人看不清,可心里却满满都是她的眼神,许青妤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轻轻抹去那两条泪痕,膏药抹在脸上,夏儿感觉清清凉凉的。
“还痛吗?”
夏儿猛摇着头,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把眼眶的雾水散去,略带哽咽,“不,不痛!”
合上盒子,许青妤起身,转身把药放回柜子里,柔声叮嘱:“这几日梳洗的时候小心一点,每日过来抹一次,几日应该便能消肿,若是无效,还是要让太医医女过来瞧瞧。”
虽然是这么说,可夏儿明白,别说自己一个宫女了,就是小主病了,都未必能喊得来太医,小主越是关心,她心里越是愧疚,“小主,奴婢……”话还没说出口,许青妤就打断了她的话,“今儿个不用侍候了,早点回去歇着!养好身体再说!”
“是!奴婢告退!”夏儿闻言没有再说下去,低头行了礼便要离去,脚还没跨出门,就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夏儿,这一巴掌,现在的我们,只能忍了!”
声音很小,很轻,却饱含着隐忍和歉意,夏儿缓缓回头看着许青妤的背影,双眼模糊了,嘴唇微抖,慢慢地,慢慢地跪下,朝着许青妤的背影磕了个头,抬起头起身,眼睛莹光闪闪,唇瓣上扬弯起一个笑容,一个打心里露出的,纯真而坚定的笑容,转身后依然踏出房门,抬头望着蓝白的天空,即便在这个沐昔坞里面看到依然是有限,但她知道,天空的辽阔,远比这座皇宫要大,要宽。
宓秀宫少了沈顺容,却也见得会安静多少,夏儿的风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沐昔坞还是恢复了平静,通过这件事,夏儿才开始明白,隐忍的真正意思是什么,春季的脚步接近,少了白雪的衬托,皇宫的喧闹,似乎开始多了。然而有些时候,越是想过平静的生活,越是偏偏不如愿。
园子里的百花含苞待放,众妃有了可以取乐的去所,许青妤反而落得清静,可就有人容不下她的清静。
当郑充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闯进沐昔坞,就让院子里夏儿瞧见,没等醒过神人就已经冲上去拦着:“郑充华安福!不知郑充华有何要事?”
“你算什么东西,小小宫女也敢拦住本小主。”郑充华圆眸一瞪,一边如意就将人扯开。郑充华冷瞥了一眼,带着一行人闯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