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你册封其他女人,就如同你不喜欢我和青泉那般频繁的见面一样。我多希望这与爱无关,仅是一种报复、一种占有。可是,不是。——元玉梧
安凡公主远嫁西夏,中原与西夏和亲的消息不胫而走,于是便有了乌桓国请求联姻。
乌桓可汗将其最宠爱的赫蕾公主嫁入皇宫。长途跋涉一个多月,赫蕾公主终于抵京,皇上将其封为容妃,入主华阳宫。
赫蕾见过皇上,册封礼完毕之后,便按规矩先去坤宁宫给皇后行礼。
如今后宫,地位最高者为皇后宋子岚。四个贵妃之位,只有玉妃一人,其余三位悬空。接下来便是宁妃、顺妃等普通嫔妃之辈。
元玉梧身子不适,赫蕾册封礼时,她并没有在坤宁宫现身。可赫蕾早在乌桓国中就早已听闻她的名号,于是见过皇后,便领着一众丫鬟来到鸾影宫。
几人才一进鸾影宫,她从乌桓国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就语气惊羡的说道,“公主,这就是皇上给那位玉妃花了大功夫建造的?果然是中原第一宠妃,在这皇宫中处处都与众不同。”
赫蕾面无表情,说道,“我住的华阳宫,不也是皇上专门仿照乌桓的宫殿风格建造的吗?”
两人正一边打量着鸾影宫,一边说着话,忽地看到不远处的亭子旁,一个女子正独自一人荡着秋千嬉耍。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眉清目秀,身着浅粉色夹袄,同色的襦裙,打扮的很是朝气蓬勃。
赫蕾看着她,并不像是这鸾影宫的正主儿玉妃娘娘,可也不似普通丫鬟。于是疑惑问道,“你是何人?”
秦沛安脚尖儿轻轻点地,秋千停了下来,她歪着头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她穿着的风格很是独特,长相也不似中原女子。于是便知道了这是新入后宫的乌桓公主,因起身拜道,“见过公主。”
赫蕾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便觉得这一定是鸾影宫中的丫鬟了,挑了挑柳眉,答道,“在这宫里,你可得叫我容妃娘娘。”
秦沛安无奈,暗暗嘟了嘟嘴,又改口道,“见过容妃娘娘。”
话音刚落,便见赫蕾领了丫鬟,人已经向鸾影宫正殿走去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显然是爱搭不理。
秦沛安不甚在意的耸耸肩,转身向厨室走去,刚刚桐碧说去做桂花马蹄酥,这会儿该是已经做好了。她捻了一方粉色手帕,哼着曲调去找桐碧寻吃的了。心里暗暗想着,玉妃娘娘要是看到她现在的模样,该又是温婉一笑,淡声说她馋嘴了。
元玉梧一向不常在后宫里走动,她虽然和每位妃子见了面都礼让三分,做到有礼有节,但她其实一直喜欢独来独往。她不是初入宫的秀女,早明了这里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眼不见为净,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度日都不一定能活的长久,结党争宠的更无疑于亲手断送自己的前途了。
正在书房翻着本画集,透过书房的窗户已看到了赫蕾公主,于是元玉梧合上书,虽然没什么兴致,但还是走了出来到正殿迎接她。
毕竟不是普通的妃子,她还担着和亲的重任。元玉梧心底到底是有几分不忍的,这样年轻的女子却已远离故国亲朋,孑然一身在勾心斗角后宫中,等待她的是步步为营的日子。
“赫蕾参见玉妃娘娘。”赫蕾公主行了乌桓国的礼节,这是皇上特准了的,她的衣着打扮、用膳的菜品都可以和从前一样,为此皇上还特地准了将乌桓国的御厨进宫侍候公主。
元玉梧看着她的衣着和宫中的众妃都不同,不禁好奇,淡淡一笑,“妹妹入宫四日了,吃住可都还习惯?”
“承蒙皇上厚爱,吃住都和以前没有差别。”赫蕾从进了正殿,就已在心底默默叹道,同样都是妃子,可这鸾影宫不光景色最美,宫殿里竟然每一处都是那般精致不俗。赫蕾暗暗不甘,特地强调自己的身份,“玉妃娘娘还是叫本宫为‘容妃’吧,我们乌桓人没有一见面就称姐妹的习惯。”
元玉梧点点头,微微一笑,并不在乎。
她淡然的反应让赫蕾觉得有些窘迫,她咬了咬下唇开口道,“赫蕾刚刚入宫,有些规矩还不懂。玉妃娘娘教教我可好?听说你曾是前朝的贵妃,想必早已深谙宫廷礼仪。”
桐碧正巧端了茶点进来,听到这句话甚是无礼,于是接口道,“公主甫才入宫,一定不知道这里规矩多么森严,一旦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脑袋可就不保了。”桐碧说着,走到赫蕾面前,给她添了茶奉上,眉眼带笑却语气冷冷的接着说道,“皇上早已有令,宫里凡是谈论我们玉妃娘娘身世的人,不论身份、品级,一律乱,棍,打,死。”
赫蕾不由自主的愣住了,“呵...”她赶忙呵呵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依本宫看,你这丫鬟倒是太不懂规矩了些。”
桐碧接口道,“奴婢被杖毙也不足为惜,可公主乃金枝玉叶,若是那样岂不是要挑起两国战事了么?”
“你.....”
元玉梧看到赫蕾公主气的变了脸色,也觉得桐碧有些过分。一会儿再被掌了嘴,事情就不好收拾了,于是她开口道,“桐碧,奉茶而已,哪里就那么多话?”
“是,娘娘。”桐碧恭顺的答道,态度和方才相比竟判若两人,显然是没有把赫蕾公主放在眼里。
赫蕾面上挂不住,把茶杯放到桌上,开口说道,“突然想起一件要事,赫蕾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玉妃娘娘。”
赫蕾走后,桐碧看着桌上的茶杯,方才公主放下它时,力道太大,竟溅出了些许茶水。于是叹道,“以奴婢看,这位娇蛮公主倒和顺妃有些姐妹相。”
秦沛安轻点绣鞋,从门口走进来,捻着一块马蹄酥吃的正香,她眯眼笑笑,说道,“有勇无谋,又爱出风头。”
元玉梧倒是没怎么把赫蕾方才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看着秦沛安吃着点心的模样,不禁扬起唇角,淡淡笑起来。
有了秦沛安在鸾影宫里,她总觉得这里有了朝气,有了生机。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中,李青泉,是见不到了,宁尔珍那边也迟迟没有二哥的消息,唔。
“娘娘,”桐碧眉目间染了些欣喜之色,“徐途公公来了。”
“进罢。”元玉梧微叹一声,自从楚君微那夜离开之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可赏赐却是源源不断的送进鸾影宫。他知道,她不像别的女子一样对华服锦缎、繁杂的头饰那么钟爱。所以送进鸾影宫的大多是一些精致的瓷器、和样式简单用料却不凡的饰品。
元玉梧领旨谢恩,然后让桐碧把这次赏赐的古画真迹仔细收好。
“娘娘,”徐途面容带笑,“今儿午时之后,在子午门校场有赛马,皇上说请娘娘一并过去看看。”
用过午膳,元玉梧想着在宫里坐着也无事,不如就去校场看看也好。于是换了身素净的宫裙,又在桐碧的执意要求下,加了件春衫,这才出了多日不曾出去过的鸾影宫。
没走几步远,身后便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她转头瞅了眼,便见前日才封了妃的户部尚书家的嫡女全冬菱正在一众仆从的拥簇下走来,粉衣绿裙,好似一朵开的正盛的莲花。
元玉梧低头瞄了瞄自己从上到下的白色,点缀就是腰间湖蓝色的裙带和绣鞋上同色的蝴蝶,这般素净,倒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
她登上子午门的城楼,那里早已摆放整齐了一排排座椅。最正中的自然是楚君微的位子,她没有坐到他身边,只是寻了个视野比较好些的地方,随意坐了下来。
不多时就看到一个个铁衣铠甲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马蹄声声,好不热闹。
赛马等了片刻就已开始,与众嫔妃的欢愉相比,元玉梧坐的那个地方显得有些清清冷冷。她看着校场上一个个英武的身姿,目光一扫,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李青泉。
她愣住了,不由自主的起身,向前走去,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许久未见,他的身形依旧那般挺拔,星眉剑目,古铜色的面容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专注的盯着飞驰的马儿。
桐碧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李青泉的身影,她出言说道,“娘娘别靠城墙太近,这里高,很危险。”
元玉梧回过神,她确定今日能看到李青泉,这是楚君微的主意。转头向他的座椅看去,楚君微依旧看着校场上赛马的情况,面色如常,眸中还带着一点点赞许的意味。
她迷惑了,坐在木椅上,再无心观战。
耳边传来别的妃子兴致勃勃的声音,“呀,该见分晓了。”
“第一名是李提督啊。”
“可是前些日子去了江南的那位?”
元玉梧转身,扬起淡淡一笑,接口回答道,“正是。”
“见过玉妃娘娘。”几个妃子忙俯身行礼。
“起来罢,无需多礼。”元玉梧心想,果然,第一名不出意外的归属于李青泉呢。
离开前,又不禁向楚君微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他神色有了些许变化,目光沉沉,恢复了一贯冷静淡然的模样,让别人看不透他的心底在想些什么。
一瞬间,元玉梧心里的担忧,超过了对李青泉拔得头筹所感到的那份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