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见君无双似笑非笑站在院中瞧着他,陌青岚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道,“她胡说八道的,你别放在心上,嘿嘿……”
这笑声越发显得尴尬,陌青岚知道瞒不过,只好低着头小声道,“我承认昨晚的事情我有私心,但是无双,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吧。无痕在宫里赶不过来,我又不能放别的人去给你解毒,所以……所以就当是老天成全我的,还不行吗?”
君无双几时看过陌青岚这么委屈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我说什么了吗?”
陌青岚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从玲珑进门以后,君无双什么话都没说过,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有鬼才在这絮絮叨叨了半天。
殊不知,完全是不打自招啊!
“啊,事情不是这样的……无双你听我解释嘛!”急忙贴过去赔着笑脸,陌青岚一副狗腿模样让在房内的玲珑和鹰爪看到不禁齐齐扶额……自己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个主子啊……
这般嬉笑过后,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君无双依着陌青岚的意思并没有睡觉,只是跟他一起窝在房中,看着摇曳的烛火,等着今晚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啊!”
大约子时刚过,人们正好进入了深度睡眠,就听到东边的小院一道尖利的女音传了过来,无端打破这个平静的夜晚。
是墨简的院子无疑。
君无双与陌青岚对视一眼,二人很快便赶了过去。一路上遇见了不少正往过赶的下人,没有人多理会他们一眼。君无双原本还在想会不会有人认出陌青岚,眼下这么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就这样快步走到了墨简居住的院子外围,就听到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以及她撕心裂肺地吼叫,“滚!滚!都给我滚出去!你们孙家、你们孙家欺人太甚!”
孙全此刻一脸铁青地站在她房门口,紧皱的眉头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暴怒感。他身上只穿了单薄的里衣,外面披了件披风,明显是匆匆赶来的。
从未见孙全这么狼狈过,君无双眼里闪过一丝嘲讽,静等着看后戏。
“公主殿下,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孙全耐着性子跟墨简说道。
“进来?你们别想再进来!孙全,你们孙家把本宫当成什么?”墨简此刻尚未露面,只是听她的声音就已经足够能想象出她那副疯癫样子,“孙贺死了,你们以为就能对本宫为所欲为不成?孙全,你们孙家简直该死!”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略大,君无双有些意外,侧头询问陌青岚,“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陌青岚抬手做了个“嘘”的姿势,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就在墨简跟孙全二人对峙的时候,墨简房中突然出现几道男子低低的呻吟。随即猛地一声咳嗽,将众人的意识都拉了过去,恨不能直奔房中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其中表情最精彩的莫过于孙全本人,也来不及再去管墨简如何,几步便迈入了房内,顺便让身后的下人们拦住墨简直扑而来的动作。
只是当他看清楚房内发生的事情时,整个人都傻了。
君无双此时也正好挤到了一个相对可以看清楚房内景象的位置,她稍一扬头直扫过去,发现那屋子一片狼藉,墨简蓬头垢面脸色苍白,尽管被人拦着,却还是激烈地挣扎。
而孙全所站位置对着的那个方向,正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此刻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月色映入房间,恰好让君无双看清了她的脸,只是连她都倍感意外,眉毛高高挑起,觉得滑稽却还得憋着笑。
“你这是……把孙擎送到她房里了?”
陌青岚邪邪一笑,压低声音道,“何止呢,我还专门把他放床上了,免得着凉。”
有些无奈地摇头,君无双不得不佩服陌青岚出手永远是这么独具匠心。想必那墨简半夜里起来看到一个大活人在自己床上,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哪还顾得上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不过我看孙擎那样子,好像不大对劲,你们做了什么吗?”君无双又看了会儿,继续说道。
“这可不关我的事儿,他是自己在妓院搞垮了身子,又不是我逼他的。”陌青岚很是不屑地瞥了眼孙擎,“拖着那么一个身子来墨简房子里,那女人跟疯子似的,你觉得他能有好果子吃?”
这话里有话君无双自然明白,实际上陌青岚这一手做得确实漂亮。不管是把孙擎送去妓院,还是此刻让他出现在墨简房中,这一切行为都是他自己做的。没有任何人能证明孙擎是被逼无奈或是被人僵硬拖来的,即便孙全一定认为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说出去,也不过是让众人笑话孙府的守卫松动,儿子没用!
就在君无双和陌青岚低声讨论的时候,房中情势早已紧绷。孙全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上前去掐死这个二哥,他冷然的视线扫过孙擎,仿佛看着一个死人,“二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孙擎此刻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神情痛苦。他捂着下半身不断在地上抽搐,并没有回答孙全的问题。
孙全心中暗道不好,正要上前就听墨简在旁边咆哮,“他在这里做什么?他在这里能做什么!孙全,你这个好二哥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连脸都不要了!大半夜竟然摸到长嫂的房中!本宫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墨简的声音尖利且分贝很高,几乎不用刻意去听都能够明白今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可惜她此时已被愤怒冲昏了头,完全不知道这等丑事最应该藏着掖着而不是到处嚷嚷。
“公主!请你谨言慎行!”孙全终于忍耐不住,冷冽目光投射过去厉声提醒墨简。
从未见过孙全这么犀利的眼神,墨简被那其中的冷寒吓到,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而后她侧头看去,见门外黑压压的一群下人正在看热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我……”
正欲开口辩驳些什么,孙全却打断她,指着孙擎道,“去把二公子抬回我屋里!”说完,才转身对墨简开口,“公主殿下就请好生歇着吧!”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几个字,孙全甩手便大步离开了墨简房间,之后便有护卫上前将墨简的房门围了起来,美其名曰:保护。
实际上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变相的软禁罢了。若孙擎出了事儿,墨简总归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孙家闹起来,墨昊阳能牺牲的,只有这个女儿而已!
“走吧,我们继续过去听听,我也想知道墨简到底把孙擎怎么着了。”陌青岚见周围的下人都很有序地保持沉默退了出去,却是忍不住跟君无双提议道。
君无双见他脸上坏笑,心知这人明明都心知肚明,却还要跑去看热闹,这性子还真是无赖得很。可谁让她自己也想去好好欣赏一下孙全吃瘪又无法发泄的样子呢,于是不用多说便一拍即合,二人趁着夜色又再度摸上了孙全的房顶。
孙全房间的气氛此时真能冻死人,君无双和陌青岚小心翼翼落上去,揭开一块儿瓦片,就听到里面一连串痛极了的嘶声。
大夫正在忙前忙后地替孙擎看诊,孙全冷着一张脸在旁边踱步,但明显不是在替孙擎担心,估摸着是在想如何将这件事压下去。
然而当那大夫看完病说出了第一句话后,孙全的整张脸都呈现出一个很古怪的模样,仿佛被人当头一棒,连适才思考的问题都觉得再也没有必要去想了。
“三公子,这……这二公子的子孙根被人重击,只怕……只怕再也没有行房的能力了啊……”
房间中忽然静得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音,那大夫说完话后就只觉得汗毛倒立、冷汗直流,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而孙全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足足过了半刻钟,才一字一句犹如挤出来一般道,“你说什么?”
被他这种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吓住,大夫急忙跪倒在地,“三、三公子,小的不敢胡说啊……只是、只是公主那一脚踹得太狠了,而之前二公子又纵欲过度,所以才……所以才会不举啊!”
不举?
不举!
孙全都不知道此刻该是做出怎样的表情,该有怎样的心情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个大内侍卫首领,一个孙家二公子,逛妓院不掏钱的事情还没有压下去,这次又因为爬了大嫂的床而被闹得不举!更何况这个大嫂还不是别人,是当朝公主!
这种事,到底要如何才能妥善处理?
正在孙全整个人处于崩溃边缘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孙擎终于从疼痛中缓过来,只是没想到等着他的,却是大夫那“不举”二字。他当场愣住,随后反应过来时,却是从床上滚下来,强忍不适上前提住大夫的衣领,“你说什么?什么不举?信不信本公子一刀砍了你?”
“放手!”冷冷两个字不带丝毫感情,孙全看着孙擎,眼中全是嘲讽,“二哥你本事还真大,都这个样子了还只顾自己,却不想想此事会给孙府带来什么后果吗?”
“孙全!你说够没有!”几番打击加上孙全的冷嘲热讽,孙擎再也忍不住,一把丢开大夫与孙全对峙,“我知道这个家里你最聪明,父亲也是最看重你的!但好歹我也是你二哥,你对我无理也就罢了,何必一直挖苦我?”
“怎么,现在知道心里不舒服,早干嘛去了?”孙全冷笑,丝毫不肯让步,“你以为你落到这个下场,是什么造成的?若不是你没脑子跟着墨简瞎胡闹,事情也不会到这般田地!”
孙擎从未见过这样的孙全,他被他身上那股狠劲儿震住,随后不可置信道,“难道是君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