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李章氏,看留不住宋媒婆,甩了门子进屋开始训人:
“每月五十个铜子的月钱,能买多少东西你知不知道?!他们让你回来你就回来?!怎么不多求求管事?如今少了这进项,你哥的新衣服怎么办,你哥每日补身子的鸡子儿怎么办?!”
云清只是装睡不答话。
李守财不会骂人,就坐在门槛上抽闷烟。
李章氏骂累了出来,看见门槛上的男人:“抽、抽、抽,你就知道抽!你女儿都作反了你也不管管!”说着进了厨房。
李守财磕磕烟锅站起来,瞅瞅里屋的门帘子,叹一口气下地干活去了。
李章氏端着青菜窝头出来:“他爹,你不吃饭了?!”
到了晚上,游荡了一天的李宝栋回来。进门就撒娇:“娘,我饿了,我想吃的炒鸡蛋做了没?!”
李章氏从屋里出来:“乖儿,我给你煮的鸡子儿,炒的费油,你先吃这个,等过些日子,打了油我就给你做。”
李宝栋挎下脸:“我不吃煮鸡蛋!我就要吃炒的!天天煮鸡蛋,烦死了!”
李云清拿着桌上唯一一个煮鸡蛋出来,在门槛上磕了,不急不慢的剥开,嫩嫩的蛋白慢慢露出来,看的李章氏咽了咽口水。
剥好后云清对李宝栋笑笑,一口填进自己嘴里,转身进屋。
李宝栋瞪了眼:“娘、娘,你看她吃我的鸡蛋!李云清,你还我的蛋,还我蛋!”
追进屋里拽了云清的胳膊,李章氏也跟着进来,这时李守财从地里回来,也进了屋。
云清撇开李宝栋:“什么叫你的鸡蛋?你下的?”
李宝栋气的跳脚:“你,你才下呢,鸡蛋是娘煮给我的!”
云清冷笑一声:“煮给你的?你买的还是你挣的?二十几的大小伙子,天天拿不回一文钱,就知道吃爹娘,喝妹妹,你还有没有点廉耻心?!”
“啪!”
一声脆响,李云清的脸上多了一个手印。云清缓缓转过头,看见打人的不是李宝栋,而是李章氏。
李章氏气的胸口起伏:“怎么跟你哥哥说话?!你在侯府吃惯了大鱼大肉,还回来跟你哥抢?!”
“我吃大鱼大肉?侯府那么好,你怎么不送他进去?让他也尝尝为奴为婢、被人呼来喝去的滋味!”云清被骂了一下午,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哥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是要传宗接代的,怎么能去给别人当奴才。你好好的奴才当着,为什么不当了?!眼看你哥就要成亲,要花多少钱你知不知道!赶紧给我收拾收拾,明天我和你爹送你回去,你去给人家下跪认错,要侯府不收你,你就不用起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左手挽了包袱右手就去拽李云清。
云清转身躲开,梗着脖子:“没人撵我!是我自己要出府的!”
“没人撵我!是我自己要出府的!”一句话出来,屋里有瞬间的安静。
李章氏呆了呆,甩开包袱嚎起来:“哎呦我的个天呐!作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女儿来啊!好好的差事说不要就不要,你哥哥拿什么娶媳妇啊,你还让我跟你爹怎么活啊……”
李章氏嚎了半天,云清只是不理,等李章氏自己嚎累了,抹把眼泪,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的问道:
“你不是在他们家立了功的,他们就让你这么出来,没给点赏钱?”李章氏还是想着钱。
“有,主子赏了三百两,让我做嫁妆。”李云清哪敢说实话。
“呸,小姑娘家家的,把嫁妆挂在嘴上也不怕别人笑话。先拿出来给你哥哥娶媳妇用!钱放哪了?”说着就要去翻云清的包袱。
云清拦下她问:“家里不是有一百两吗,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不够?”这个时代十两银子一个丫鬟,遇到饥荒,五两能买俩。
“唉!快别提那一百两了!大管事走了以后,族长来要了二十两去,说是整修祠堂,你爷爷奶奶来要了二十两养老钱,你大伯、二伯、小叔、隔壁王**、林林总总的来借了不少,连好几年不上门的老姑奶奶家的二儿子都来了……”
云清瞪大了眼:“什么情况?他们要你就给啊!你给这个给那个,我大姐和二姐呢?”
“他们俩也来了,我一人给了五两。”李章氏这会子声音小了。
李云清却气的不轻:“你对族长和爷爷奶奶那么大方,怎么就给姐姐们五两?!从小是谁帮你干的活?我们家以前穷的没饭吃的时候,是族长操心了还是爷爷奶奶给过饭吃?你放着大把的银子不把这破屋子修修,也不买头猪放栏里,怎么就救济起人来?!”
李章氏拿手在围裙上搓搓,有些难为情的说:“我一开始也不想给的,可是、可是他们在外头传起话来,说咱们家得了富贵就不认人、只认银子不认亲什么的,可难听了,我怕影响你哥哥说亲,也怕出门抬不起头来,就给了……”
“什么叫得了富贵?就看咱家这个样子,说出去有人信吗?堂叔家的儿子得了官做,家里盖的青砖大瓦房,也没见人总是上门借钱。传闲话的你让他们传就是了,传够自然就歇了。你们怎能只要面子不要里子呢?!就这个借法,我拿回多少钱来够你们散的?”
“够了够了,这三百两就够了,我听你的,拿这些钱修房子、买猪仔、给你哥哥说媳妇,绝不往外借了!”李章氏立马开始讨好起来。李宝栋也在旁边点头,李守财听到有银子也是两眼放光。
“这三百两花了,我的嫁妆怎么办?”云清故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