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们不回去吗?”没看见那匹枣红马,她奇怪的看向夫君。
“天色尚早,闲来无事我们可以逛一会再回去。虽然今天没有市集,不过这条芙蓉大街还是满热闹的。”轻咳一声,他说得有点不自在。
特意早些时候来接她就是为了要陪她逛逛。老实说他真的很想把她关在屋里头,不让任何人看到一点点她娇美的样子,但依依不是一个只会躲在男人背后唯唯诺诺的女子,她不是关在华丽笼子里的金丝雀而是能陪他一起飞过长空的大雁。
所以他觉得或许真的是他太过小心翼翼了,现在每次出门他会习惯带上她。他去处理他的事,把她放在客栈里她也自得其乐。这样他没有时间陪伴她时也不至于觉得无聊,神医前辈不也说了孕妇有时也需要适当的运动,天天呆在屋子里头不管对母体或是肚里的孩子也不好。
当然,虽然他渐渐能够敞开心怀了不代表他能开口说出什么甜言蜜语,所以他有一点点不自在,毕竟一个大男人陪女人逛街实在是有点娘。
这男人还是别扭得这么可爱!不过他的温柔体贴还真是让她窝心的想掉出眼泪。两人手牵手一起逛街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幸福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她已经被幸福的感觉盈满了。
“谢谢!”她说得几不可听闻。
虽没听清她的话,但她愉悦的笑容取悦了她。他没说话,紧握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过。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威震江湖的魔煞或是大名鼎鼎的鹰教教主,而她也不是名闻天下的江湖第一美人或是高高在上的教主夫人。他们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丈夫和妻子,在享受着他们所拥有的平淡的幸福。
真的好难想象半年多之前这里只有两三家铺子,破败的一条街如今变成如此热闹繁华的景象。
“野,你觉得哪一块面料好看?”
“都好看。”他不是敷衍,只是真的不知道桃红和梅红有分别吗?
“夫人眼力真好,这两匹都是从杭州进的天蚕锦。料子轻薄又保暖,亮眼的色彩和夫人很相衬。”布店老板不遗余力的加入游说。
“那就要梅红的。”她看起来颇有苦恼,两匹布料摸了又摸,花色比较了又比较,然后终于下了决定。
而殷野松了口气!其实他是觉得如果喜欢两匹都买不就好了,不过他没敢说出口,相信眼前这名女子会突然翻脸。别问他为什么,女人购物时的吹毛求疵千万别去招惹就对了。
老板见怪不怪笑呵呵的收了银两恭送二人出了门。
“野,我想吃糖炒栗子。”她看着斜对面的糖点铺子爱娇的扯着他的胳膊说,怀孕后她变得比较贪嘴了。
“好,你在这等我。”爱妻有令岂能不从?
看着他走到对街去,她却转身进了布店。
“老板,我想换一下行吗?”她笑容满面的问道。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这么美的笑容就算是不行也会是行了,他手脚麻利的扯过桃红的布料。
“不是这匹,是最旁边的那匹。”纤指却指着离那两匹布料十万八千里最远的靛青色男性布料,呵,上好的天蚕锦呢,她笑靥如花。
布店老板张大了嘴许久才反应过来。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哪果然如此,犹以眼前这位女子为最了。他小跑步拽过那匹布料一边叨念着。
然后她抱着被调换过的布料闪身进了隔壁的鞋铺。
“张老板,我订的靴子好了吗?”
“夫人您来了。已经好了。”张老板站了起来搓着手无措的看着她。
她掏出一绽银子递给他,足足有五十两了。
“不不不,不用这么多。”他手忙脚乱的不敢接过银子。
“快近年关了,给孙儿买点糖吃。”她笑吟吟的放在桌上,接过包好的靴子出了鞋店。
虽说普通的布鞋她也会做,但西域毕竟是苦寒之地,野忙于教务奔波劳累挺费鞋,这种靴子比较耐磨。张老板的店可是老字号了手工精湛,鞋底她特地让张老板加了防滑的皮革也用粗线缝得牢牢的,再加上她亲手纳的厚实的鞋垫,保证又温暖又舒适。
“你的糖炒栗子,还有糖葫芦。”他不知道她一个人站在那傻笑什么,不过看到她笑逐颜开的样子他觉得心情愉悦。
“野,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正想吃糖葫芦呢?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她惊喜万分的说。
“走吧!”这会不会有点太牵强附会了?不过他才不会笨得问她,只要她高兴就好。
两人继续悠闲的走在大街上。
“野,那里有家面摊,好久没吃到地道的川城红油抄手了。”她欣喜若狂恨不得马上冲到对面去。终日用的虽然都是精致吃食但偶尔还是会想念家乡的小吃。
“等一下!”他拉住她兴奋的身子,都快当娘的人啦,还这样小孩子气。
“这里有沾到。”他伸出手指抿去她嘴角的甜渍。
而萧依依动也不敢动,他鲜少在外人面前对她露出这样温柔的一面。
他意外的举止登时让她脸色红晕泛开,他这算是和她调情吗?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等她回过神时已经坐进了面摊里了。
久违的乡音让她不由和面摊的老板聊了起来,而面摊的主人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这样的一位华贵的夫人不仅是乡党,还很没架子的和他们聊天。心头一热又送上一盘溜肥肠。
“我们没点这个。”他皱起眉的样子有点严厉。
“多谢了。”她笑着安抚被吓坏的夫妇俩,一边扯扯他的衣袖。
吃过面付了银两,两人站了起来。
“明年开春书堂就开学了,让娃来上学吧,全都是免费的。”她笑吟吟的说,满面真诚。
“这,怎么成呢?”老实的俩夫妇慌了神,出外讨生活原本就不易,他们从来就没想过娃还能有这等福气可以上学堂学字。
“都是乡党就不用客气了,等开学了我让人过来通知你们。”
他们走出面摊往街东逛去,许久,身后回过神的夫妇俩喃喃的说:“夫人真是好人哪。老天保佑好人会有好报!”
“夫人,这是刚出炉的馒头和肉夹馍请夫人尝尝。”
“王叔,这怎么可以呢?”王叔一家人就是他们初到此地结识的那户人家,他家的馒头可是远近出了名的。
“这只鸡给夫人补补身子。”
“这是我们自家母鸡下的蛋。”
“这是我们刚采的柿子……”
还没等殷野反应过来就涌来许多人,他们都不敢看他,只是把一堆东西往萧依依怀里塞,然后躲在一旁远远看着他。
眼看萧依依根本应接不暇,他无奈一一接过来。这些人太奇怪了吧,他在这街上走了不下几十次从没见过有人这样盛情款待,依依的亲和力可见一般,难怪全教上下都这么喜爱他们的教主夫人。
“众位街坊如此盛情,依依恭敬不如从命。等娃满月芙蓉客栈设流水席请大家,在这里我先谢过大家了。”
眼见殷野虽然冷冰冰的不苟严笑,但脸上并无不悦,众人胆子大了些。那些三姑六婆围在依依身边开始传起了妈妈经。
殷野在一旁是哭笑不得,看来他们想当作平凡人一样过日子恐怕有点难,谁叫他们原本就是不平凡的人,不须任何排场就已经赢得人心。
就在大家慢慢放下心防一片欢声笑语时,笼子里的鸡非常不甘寂寞的叫了几声,然后,殷野只觉脚背上一热。他知道那肯定不是暗器,那是,那是——
此时人群突然静了下来,不知道谁很白目的说了一句。
“不好了,那只鸡把屎拉在教主的鞋上了。”
殷野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众人突然如鸟兽散离得远远的但又忍不住悄悄探头看。只有萧依依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个画面真的很好笑。只见一向威严的教主,左手提着一只鸡笼,左脚光可鉴人的鞋面上是坨鸡屎,右手提着一只装满鸡蛋的竹篮。腋下夹着一匹布和一双靴子,至于胳膊上挂满了好几袋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的袋子。
众人想笑拼命忍住,个个脸上抽筋,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还不快滚过来帮忙!”他转头对跟在身后的下属命令道。刚才他已经吩咐了笑掌柜备好轿子跟在后头。
“是,教主!”拼命忍住笑的下属一脸抽筋的走了过来。
……
“依依,你别笑了!”他忍不住出声抱怨。
“好,好,不笑了。”一直到坐上轿回去的路上她还是忍俊不住。
“没想到你和他们处得这么好。”他叹道,谁能相信她这个昔日名门千金照样能和老百姓无拘无束打成一片,他看得出来大家都是真心喜欢她。
“小的时候我和娘回舅舅家,他们家虽不富裕但一家人和乐融融让我好生羡慕。唉,出身豪门不一定就是一种幸福。”她感叹道。
“依依,我会让你永远幸福快乐的!”他专注的看着她。
“若是没有那场仇杀就好了,那我会更加幸福。”她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
“没有。”她摇头。
“野,其实大家都很感谢你让他们过上安乐的日子。你总是这么冷冰冰的不让人亲近,他们只好通过我来表达他们的尊敬之情。”
“我又没做什么。”他的耳根突然微红。老实说开始他做这些完全是为了萧依依并不是为了芙蓉镇的镇民们,只是坐上了这个位子就会有一种使命感,他也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野,你说我撮合芸姐姐和柳右使好不好?”
他想了一下,这两人平日有交集吗?他怎么不知道?不过,他向来没有那么多的闲情关心这些,所以偶尔让依依戏点鸳鸯说不定鹰教中也能成就几对佳偶吧?
“如果他们真的情投意合当然没问题了。”他算是默许了。
“今天累了吧,靠在我身上先睡会,到了我叫你。”坐轿不比骑马,虽然少吹了冷风但毕竟慢了一些。
“好,我还真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含笑偎进他怀里。
唉,看来他是真的被这个小女人制得死死的,想起这一路相随,看着她的睡颜他的眸子变得温柔了。
就算从前他总是想百般折磨她,但她总是有办法忘掉那些仇恨每一次扬着甜美的笑容跟在他身边,就算被他弄哭了依然无怨无悔。是她教他学会如何去爱,是她让爱战胜了恨,所以今天他们才可以这样幸福的相依。
依依,依依,他的依依,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