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书信郎这样的差事,穗青已是得心应手了,经过石秀才的事后,另两位西市上做书信郎的穷酸秀才也来闹过事,最后被众人臊的灰溜溜的回去,日后也再没有来找过穗青的麻烦,穗青的生意也渐渐的站住了脚。
她心善,遇到困难的人就不收别人的银钱,嘴巴也甜,大叔大婶的叫着,哄得集市上不论是卖香油的卖豆腐的还是卖棉麻布匹的诸多掌柜摊主都很喜欢她,平日里时常帮衬这姐弟四个,有时生意忙不过来,还会雇上阿武这个小的帮忙做些小事儿,活不累,最后还会包上一包糖果子糕点之类的,将工钱给的足足的,总是惹得穗青不住的道谢。
时间一长,穗青家里的经济状况也渐渐的有了起色,散民所便是不能再住下去了,穗青本也想找个地方正式的安顿下来,好生的安置三个弟弟,便托了花婶帮忙找了牙婆,细细的考虑良久又仔细的讲好了价钱签了文书,便在东市不远的行文街上买下了一个小院子,房子不大,只三间屋子并一个厨房,屋子外的小院子倒很是宽敞。穗青打算自己一个房间,另外三个小子一个房间,还有一间便留作储物间了,虽说有些紧凑,可穗琴心里满是欣喜,想到初自己刚来了饿的连饭都没得吃,带着虎子走投无路的,哪里会想到如今竟也是温饱不愁的人家了,更让穗青感慨的是自己在现代活了这么些年也没有自己的一套房子,现如今这小院子,三室一厅一厨一卫还附带私家花园,放在现代那自己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也买不起。看着发黄的签了自己名字的古代房产证,穗青心里很是满意。
临走前的一天,请花婶帮忙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请了散民所的邻居们吃了一顿,又细细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邀请大家有空就去家里坐坐,第二天一大早就在众人帮助下搬了家,又东市西市的去添置一些家用,忙忙乱乱了一整天,直到日头西斜这才安生了下来。虎子几个一整天都沉浸在搬家的喜悦中,早就累的不行,在穗青的监督下胡乱洗了洗脚倒头就睡着了。
这天正是六月初,日头刚刚开始热了起来,小院子里槐树上的蝉儿正叫的欢实,穗青今天没有出摊,带着虎子几个正坐在树下纳凉,虎子大口大口的喝着酸梅汁,一边喝一边笑嘻嘻的说:“姐姐,虎子喜欢喝酸汤!”穗青拿着小手绢一边帮他擦着嘴边的汤汁,一边又叮嘱阿武阿运别喝得太多了闹肚子。正说着,就听见一阵叩门声响起,还没等穗青走到门口去开门,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是穗青丫头家吗?我是你朱婶子呀!”
穗青一听心里一阵欣喜,可真是有日子没见到过朱婶子了,连忙跑去开门,一开门果真看到朱婶子带着狗子来了,穗青脸上带着笑忙说:“真是朱婶子,快,快进来!”
进了院子,朱婶子坐在小板凳上仔细的四处看了看,笑着说:“听你马叔捎来话说你在县里的情况,婶子原先还有些不信,如今一看这小院子婶子可真是信了。还真是没想到啊,穗青丫头小小年纪带着几个小的现在也住上了县里的房子了,婶子可真是高兴,高兴!”说着拿袖口擦了擦略微有些湿润的眼睛。
穗青端过两碗酸梅汤来递给朱婶子和狗子,笑着说:“也多亏了婶子带我和虎子来县里啊,婶子对我们姐弟的大恩穗青一辈子都不会忘。”
朱婶子摆了摆手:“说的什么话,你狗子弟弟的命都是你娘救的,婶子之前也帮不上你的大忙,看你们受苦婶子心里也难受。”
穗青笑了一笑:“不管婶子怎么说,您这恩反正我是记着了。”
朱婶子报以一笑,扭头看了看阿武和阿运,说:“这就是你认得那两个弟弟吧。”说罢啧了啧嘴巴:“看着真是两个利落的小子。”
阿武早从她二人对话中猜到这就是姐姐常说的曾经帮助过她们的朱婶子,就带着阿运上前行了个礼,笑着叫了声婶子。
朱婶子原先刚听马叔说到穗青认了两个弟弟的事时心里是不大乐意的,想着穗青带着虎子已是难过了,再添两张嘴委实困难,不过如今看见两个孩子虽是简单的麻布衣裳但都是清爽利落,大的那个大眼浓眉,才六七岁的样子竟已经很是英气了,小的那个看起来也是机灵的紧,如今还这样的知礼,全不似村里那些小子一般,当下便很是喜欢,心里不住的感叹穗青这孩子真是善良。
朱婶子笑着应了阿武两个,便让狗子几个一边去玩。
穗青挨着朱婶子坐了下来,问道:“婶子今儿个到县里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朱婶子皱了下眉头说:“这不是眼看到了纳粮的日子了,只是开春你狗子弟弟病了一场闹得家里没个安生,误了播种的时辰,如今这麦子比别家晚了不说,只怕收成也要差了,便来县里求县太爷宽容几日。”
穗青闻言也很是担心:“那如今婶子可有什么打算?”
朱婶子叹了口气:“能有什么打算,婶子也只能托表叔看看能不能找人说的上话了。不过这穷亲戚找人办事可比登天还难。。。。。“说完看了穗青一眼,”瞧婶子这嘴,说着是来看你,怎么将这腌臜事告诉你了,不提了不提了。“说完又和穗青闲扯了旁的事情来。
临走时穗青想了又想,拿了一千文铜钱来塞给了朱婶子,朱婶子连连推脱不要,穗青绷住了脸说:“婶子,你别不要,您找人办事不得花钱啊?我和虎子承蒙您大恩才能活下来,这点子钱您该拿的,您若是不要我就扔了不要,您看着办!“
朱婶子沉了下脸:“青丫头,婶子,婶子不能要…….“
穗青将钱往朱婶子手中一塞,说“婶子别再推脱了。“
朱婶子这才收了下来,又对穗青到了谢便心中感慨万分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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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这天中午穗青正收拾着摊位准备回家给虎子几个做饭,就见阿武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姐姐,朱婶子出事了!“
穗青心下一惊,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我正带着阿运和虎子在家等你,张大爷家的那个坏婶婶突然来了,说是朱婶子惹了县太爷了,把婶子和狗子扣下了,让交五十两银子才能赎人!“
穗青听罢心里焦急万分,将东西先托给了吴老板,便急忙带着阿武回家,穗青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钱,便歇了立时拿钱的心思,想着先去打探一下情况再说。
打定了主意,穗青便让阿武照看两个弟弟,自己要去县衙,阿武经了自己父母一事后心知衙门里的人最是会压榨百姓油水的,担心姐姐会被欺负,便硬要跟着,穗青无法,只得将阿运和虎子暂且托给邻居家,自己带了阿武向县衙走去。
到了衙门口,就见到门外排了老长的队伍,都担着大斗的粮食等着纳粮。
穗青沉住了气,上前向一个干瘦的衙役笑着询问:“这位大叔,这今天这么多人纳粮啊,这队可得排到什么时候啊?”
那衙役瞥了穗青一眼说道:“小丫头,要是要纳粮就赶紧排队去,别再这耽误办差!”说罢就扭过挎在腰间的大刀向穗青亮了一亮。
穗青连忙堆笑,拿出装了两百文铜钱的小钱袋来塞在衙役手中:“大叔别生气,我这不是来晚了排不上,听说今天还有人闹事了,被抓起来了,这万一一会儿再出乱子,只怕到了晚上都排不上了,这大老远带着弟弟过来,怕是白忙活了。”
那衙役偷偷在手中掂了掂钱袋子,估摸了一下数量,心下满意,清了清嗓子又故作姿态的说:“怎么着?有这么些衙门里的在这里看着,还能再出什么事?你这小孩子不去排队等着净在这里给我添乱。”
穗青一听便疑惑道:“听旁人说闹得挺厉害的啊?“
那衙役斜眼瞥了瞥穗青,故作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来,说:“怎么就厉害了,不过是一个农妇来求县太爷宽限些纳粮的时日,谁知县太爷正在那儿收粮呢没空理她,让她赶紧交粮来不然明日就去她家拿银钱来抵,那农妇一时心急想要求情,竟不小心把正抬脚踢斛的县太爷碰倒了了,这才命郑油头将农妇和她儿子抓了起来,本来县太爷近日事忙没打算深究此事,可郑油头却说那农妇在牢里对县太爷口出狂言,气的县太爷要严惩呢!“
说完又降低了声音,“其实说到底还不就是他郑油头仗着自己和县太爷那点子关系,趁机在这儿捞油水呢,你这丫头片子尽管放心的去排队,这衙门还不是他郑油头一个人说了算的!”
那衙役刚刚说完这番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哟!不是我郑油头说了算,难不成还是你李干猴子说了算!”
李衙役一听这声音顿时吓得心中肝胆俱颤,哆哆嗦嗦半晌不敢回头。
穗青越过李衙役一看,只见一个油光满面的捕快身后跟着两个衙役正一脸得意的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