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觉得面前的世界在闪烁。
很难形容此刻他的感受,也很难形容闪烁作为一种独特的语言所传达的信息。张梦在内心里曾有对于闪烁更浪漫的解释,来自于他发呆时无意义的遐想。
闪烁是一种时断时续的状态。是犹豫,是小心翼翼的凝视,还是间断性的思考?
夏夜的天幕之上,那时隐时现的金色的光点,今人曰,不过是云层游弋在作怪。实际上,从亿万年前传来的光,从未间断过。
他却在想,这云是谁的眉毛,那光,又是来自谁的凝眸。
有的人照着镜子就会感到恐惧——也许是难以言明的缘由。
张梦却时常对着屏幕上那闪动的光标发呆,那闪动的光标令他陷入莫名的遐想。张梦自然清楚这不过是0与1之间的变换,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可他还是不理解这闪烁背后的含义。
此刻想到它,它长久的占据我的眼眸,占据我的思想,这又代表着怎样的启示呢?
霍金在他的著作里曾经提到过这样一个理论,他说如果真的存在某个大一统的某个理论,那么它也必将制约着作为发现者的人类的行为——它既可能使得人类推理出的结论恰好是错悟的,也可能使得人类推导出正确的论断。
可是为什么一定是正确的呢?
…….
朦胧间有声音传来。
张梦想去听那声音来的方向。却发现自己没有手,更加没有耳朵。
然后他想到自己现在只是一道纹,连形骸都没有,又何来的口目耳鼻。他当然什么都看不到,可他就是觉得自己“看”到了。
繁、华、古、尽
他的脑海中飘荡着一句古老的话,是声音?还是形象?他分不清楚。他有时觉得那是几个一字一断的音节,有时,他又觉得,那是一株地老天荒般的古树,那道出的音节,是它久远的名字。
繁!华!古!尽!
那梵唱越来越宏大,到了最后,竟如呐喊,如嘶吼,如洪钟大吕。
头很痛,张梦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流血了。可他没有形骸,所以无法求证。唯一的佐证,是他觉得自己变得黏稠了。
“我一定是受伤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
他觉得他黏稠的形象贴着一道亲切的形体。他清楚,那是苏颜。他就是知道,他不知道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香气,还是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吸引。他们来时牵着手,现在倒是感觉被某种虚无的‘力’连在一起,围绕着‘中心’作着缓慢而坚定的旋转。
你问这“中心”是什么?我不清楚,也许是他和她紧紧牵着的手中那狭窄空隙间的某点,也许,是更加抽象的,心与心间的距离。
在这寂静的世界里,每一次心的跳动都会引人注目。如果心跳的旋律是一首特殊的曲子,那两人此刻无疑正如那伯牙和钟子期,以曲猜心意。旋转的快慢与飘忽,都代表着心跳的频率。是忧虑,是释怀,是见到彼此的喜悦,不必言说,细细感受就好了。
恰如双子星的浪漫。
………
繁、华、古、尽
宏大的声音像是要喝破古今,震的那时间之河都停滞。
张梦细细’听‘着,不明其意。像是有人在诘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是高昂,还是落寞,谁人知?
当务之急,是首先离开这里。至于此地玄妙,怕是只得以后留在心里当作一个永远的秘密了。
可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眷恋这里——也许是因为这里永恒的味道让他的“魂”产生了奇特的惯性,也许是其他目前他无法猜到的原因。可原因有时候并不重要,现在,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离开这里,带着苏颜。
一切的源起,是那朵花。
它能够带他们来到这里,理应也能带他们离开这里。
应该能吧。
从逻辑上来说,如果到达和离开是绝对的反义,那么那朵花不太可能同时做到完全相反的两件事,除非它只是一把钥匙,一件无意义的工具。诚然,也许这推理实在扯淡,不过张梦觉得关键也许不在小花那里,而在于那棵他看不到的沧桑古树,在那句话上。
小花为什么带他们来这里?
也许是因为那奇妙的大雾,也许是因为他或者她而特意开启了这个神奇的地方,也许是因为某个已经约定好的时间,也许是因为别的。太多可能了。
他是摘花人,她是花选定的主人。彼此与这花的牵扯都不浅。
花与树,又有什么特别的关联吗?
这花送他们来到这里,固然有破开那迷雾的原因在内,另一方面,怕是也有必须要送他们来此的原因在内。那奇花与苏颜如此投缘,难道自己与面前这虚无古树有什么命中注定的牵扯吗?
繁华古尽。
张梦将这四字在心中自语。
沧桑之后,莫名悲凉。
他有一种感觉,他想喊出这四个字,像是感到了一股压抑,像是要爆发。
可没有形骸,他又如何发出声音?
繁!华!古!尽!
禅唱一遍又一遍的响起,音调无限制的拔高,那种酣畅淋漓的共鸣的感觉,让他欲*仙*欲*死。
旋转的双子星其中一个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会如何?张梦觉得晕晕乎乎的,精神已经亢奋到极点,他现在的状态很奇特,介于绝对疯狂与绝对冷静之间。
他觉得自己不爆炸,就要疯魔了。
奇异而癫狂的舞蹈在两道美丽的纹之间展开了,如果舞也是一种语言,这一定是一道狂草,沉默的泼在雪白的宣纸之上,却用那嚣张的黑色蔑视着注视它的众多眼眸。
像是狂飙,像是跳伞,像是蹦极。
优雅的结构完全不能胜任这种粗鲁的活动,所以,砰的一声,这空之境界里像是放了一场烟花。
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