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涛替他重新扣上帽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进去吧,再吹风,容易着凉。”
“恩。”
陆小七出乎意料的乖,两只耳朵烧得不知跟什么是的,他急需要离开这里。
‘
重新躺在沙发上,自己的身体终于觉的暖了一些。
杜涛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纱布。
他就坐在陆小七的旁边,把他的小手腕放在自己的腿上,一圈又一圈的给他缠绷带,缠好之后,系上了一个标准的包扎结扣。
“怎么弄的这么难看。”
“你懂什么,这是专业的。”
“我怎么没看出来?”
“不喜欢是吧,那我给你系个蝴蝶结……”说着,杜涛就要拆了绷带。
“停!算了吧……就这样吧……”陆小七只得无奈的投降。
‘
杜涛在替陆小七包扎伤口的时候,莫名的想到一个人。也就是在他刚入伍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教官,名叫何超。和他一级的人呢,都喜欢亲切的称呼他为‘超超’。
当然,杜涛当时可不敢当面这么叫他。
他人很好,阳光,幽默,大方,集所有北方人的优点于一身。
要说嘛,唯一的缺憾就是他那嗓子。戈壁般沙哑着的嗓子,像是患有久未痊愈的喉疾似的。后来,混的熟了,杜涛才知道,原来都是喊口号喊的,何超刚进来那会儿,口号喊的不好,被连长拉出来单练,对着训练场旁的那颗小白杨,他喊了一个下午,把嗓子都喊哑了。
他那时候,年轻,哪懂得保养之类的东西,喊的时候,冲着风口使劲的嚎,也不知如何运用胸腔发声,单凭自己的一身蛮力,用嗓子使劲儿的嗷嗷。
喊了一下午,口渴难耐,也顾不上回宿舍喝点温水了,直接跑到训练场旁那用来洗手的自来水管子下,接凉水喝。
他后来琢磨着,估计这病根儿啊,就出在这儿了。
一开始呢,杜涛觉的他和常人无异,别人怎么带的队,他也怎么带,大差不离。
他开始对何超有那么点钦佩之情的时候,是在那天下午,训练结束后的急救包扎课。
这急救包扎课呢,都是由各个队的带队教官,亲自上课。何超就顶着那破锣嗓子,给他们这群菜鸟讲解如何包扎,如何自救以及他救,等等。
何超的幽默风趣,再加上战友之间互相包扎,互相说说笑笑的,把课堂氛围弄的很好。
两个人一组,互相包扎。四目望去,有的腿受伤了,拄着拐杖。有的胳膊受伤了,吊在脖子上。还有的整个脑袋都被流弹击中了,包的像个榴莲似的。
那些个被战友包扎脑袋的人,头上裹着白色的头巾,就好像给他一个腰鼓,他就能边跳边唱陕北民歌似的。
在欢快的氛围中,杜涛学到了这些包扎技术。该用多大的力度,才能刚好包住伤口,而不至于包的太紧,导致血液不流通。又该怎样把正方形的白布叠成三角巾,裹在脑袋上,再用三角巾的两头拧成绳子,固定好。
在欢快的教学气氛下,大家很轻松的就掌握了。笑的也有些累了,距离下课的时间也快到了。
这个时候,何超站在大家的中间,拍了拍手,让大家靠拢过来。
于是乎,各种‘伤残病人’都像没事人似的,干净利索的靠拢过来,腿受伤了的,也能走路了,脑袋受伤了的,也能听懂人话了。
“好,马上呢,就下课了啊。今天下午大家学的都不错,我挺满意的。临下课之前呢,我再唠叨几句。”何超习惯性的咳嗽了几下,润润嗓子。
“看你们互相给对方包扎,有的笑,有的闹。确实是挺好玩的。我也觉着好玩……不过,在危机来临的时刻,你们笑的这些个东西,可都是能救命的。空难,突袭,自然灾害,当这些危难发生的时候,可能满大街都是伤员,所有的伤员也都是你们现在这身打扮,胳膊上,腿上,甚至脑袋上,都裹着白布。到时候,你们还能笑的出来吗?”
全场一片肃静,小伙子们的脸上,那些个笑容都消散了。
“我今天教给大家的东西,我希望大家都能掌握好。因为在灾难突然袭来的时候,这是能救命的。不过,我希望大家永远都用不到今天所学的这些个东西。因为,一旦满大街都是伤员喽,那便是真到了‘祖国最危难的时刻’。而这同时也意味着,是我们这帮战士,我们这群当兵的,没能把国家保卫好。是我们的失责!“
何超说完后,良久,才爆发出猛烈的掌声。
所有的人都在某种程度上,有所触动。包括杜涛,他觉着一阵热血沸腾,他真想冲上去给何教官一个大大的拥抱,拍着他的后背,对他说:“嗨,你讲的太好了。”
可他没有,因为他觉着那样会很怪。
杜涛,那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学有所获。
虽然,他只是学到了一门永远也不会用上的技术。
‘
‘咕噜咕噜’陆小七的肠胃发出抗议……这都几点了啊,天都乌漆墨黑了,想想,自己居然还没吃饭呢!
“喂!“陆小七轻轻的晃着杜涛,把愣神的杜涛晃醒了。
“干嘛……“
“饿……“
“老子又不是你保姆!伺候你穿衣服,伺候你喝水,干!现在居然还要喂你吃饭!老子找你来租房子,是打算让你来伺候我的!”
“先忍几天吧,等我好了,就按照条款上的去做。现在,当务之急,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
“事儿!”杜涛评价道。
杜涛走到冰箱面前,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没吃饭的。
从冰箱里掏出两个三明治,丢进微波炉里,加热……
“杜涛,我要吃饭,饭,是饭!不是微波炉里扰乱分子结构的碳水化合物!”
“不会做,凑合着吃吧。”
“我教你啊?”
“什么?”杜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要教我做饭?老子才不学呢。还不如你下来做给我吃呢”
“我手都这样了,怎么做!”陆小七抬起自己那双缠着纱布的手,又放下。
“想一想,我之所以受伤,之所以不能做饭,而你现在之所以吃不到我做的菜。算来算去,都怪你自己。”
“成……我做还不行么。以后少拿这个说事儿啊!”
杜涛啊杜涛,好说歹说也在警局混的不错,平民百姓眼中的警官大人,可现在却沦落到给小七当奴隶使唤的地步。这条款还没签呢,谁折磨谁,谁调教谁啊,还真不一定呢。
“不过,做成啥样就得吃啥样的。可不许再挑了。”
“恩,行!”陆小七爽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