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只是个坐在轮椅上还见不得阳光,现在又瞎了,完全不足为惧的病弱老头子吗?就算他有先知的能力,不能上台比武也不用惧怕他了,不是吗。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看向一直安安静静,一晚都没有发表过见解的华劳安身上。此时气氛是沉重的。
“华神医,你听明白了?说说你对亚父的了解吧──他会武功吗?”金陵钏沉痛而缓慢地问。
华劳安脸色凝重地抬头,眼睛看遥远的虚空处。“十年前,我是中原大陆名声显赫的神医,我治愈了所有找到我的人的疑难杂症,我从死神手中抢回无数人命,没有挑战,我以为我参悟了生命本身,直至我遇到一个人──亚父。是他让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我能参透死神,我也参透不了他。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天像被整块幕布沉重地覆盖下来,暴雨不分丝缕,雷鸣声一直不断,风吹得像要人命,他就在那个夜晚来找我。初见他时,他脸色白如纸,发丝凌乱,眼神如初生婴儿,被人抬着进来。我见过恐怖的人多了是,但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像阎王。”
花劳安咽了一口口水,好像还在惊骇于当年的所见所闻。“他是来找我治疗腿的,他说他的腿刚瘫痪,但经过我的检查,他的腿了至少瘫痪四五十年了,应该说从他出生的那刻(他有出生吗?真是没法考证)它就没有正常过,但它的一切肌能又正常。这真的太不可思异了。于是,它激起了我最大的兴趣,我无日无夜地研究它,就在那会,我知道他不能见光,一个月后我什么进展也没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和我都失望了,他也深知不管多久,我都无法帮到他,于是他走了。从那以后,我退隐江湖,从此不敢担当神医这称号,接下来的一切大家大概都知道了。所以,他会不会武功,我也不知道,即便我亲自检查过他的身体。”
所有人都傻了,他们都知道,真正绝顶高手是能感悟到对手有无武功的,至少有无内力是可以肯定的,但连华劳安这种全能高手,世上绝无出二的人都说难于肯定亚父有无功夫,这太可怕了。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单雷开口了:“三年前,在单家的灭门惨案的前一晚。我、父亲、爷爷近身接触过他,那是在武林大会的接待晚宴上,那是我初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他,就是因为那次见面,才有了之后的灭门惨案。”
单雷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难于承受之重。“当晚,爷爷失神地对我说,记住这个人,他要么不会武功,要是会,他的武功定在散行人之上。千古之下无人比肩。恐怕神也不过如此。”
静,静得连呼吸都忘了。
金陵钏身体绷得很紧,一动也不动。他突然问:“华神医,你能肯定他不能见阳光吗?”
华劳安上前一步,双手一揖,道:“他‘怕见’阳光这点可以肯定,有一次我尝试白天给他看病,他同意了,但是要在阳光很弱的大清早或傍晚。那时太阳还没升起,只是有光。有一个仆人不知情,不小心开了一点帘缝,一丝阳光照到他身上,那被阳光照到的地方冒起了烟,像是要燃烧起来,他的眼睛立刻变得通红,有血丝。不过他的手下立马制止了我那冒失的仆人。可见,他是怕见光的。”
“这是什么怪病?闻所未闻。”有人轻声道。
如果楚巧玉在场,这症状会让她立马想到吸血鬼。可奇怪的是亚父会老,他不靠吸血维生。那他是什么?神仙?妖怪?
在所有人的窃窃私语中,金陵钏突然说:“单中将,我没有看错你,看来,你做什么事,都做足了准备,如果我叫你找世上最有毒的一种草,可能你会把整个世界的花草都翻遍,找齐,才来下决论。有你这样的手下,何尝不是我金国的幸运,因此,我相信你一定考虑过这个问题──用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赢?”
“主帅谬赞了。主帅才是运筹帷幄,精于进行战前料算,不论敌我双方军事,政治,国家态势甚至第三方可能采取的应对手段等等皆有精确料算,无一不中,能未战即可知胜败的战神。
至于用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赢,这个问题我的确考虑过。不过至今没有办法。”单雷表情沉重。接着解释:“为了救楚国公主,我已是倾尽所有,单家三代信誉,我都拿来用了。如今那三千江湖将士已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人,连早隐莱芜仙岛的方悟大师;早就绝迹的恶魔人都让我想尽一切办法请了出来,他俩已是当今世上最强的高手。武林中事,我单家可以说最清楚,没有比半神人更强的人,没有比天绝门更无人可匹敌的门派。”单雷沉痛地说。“这次除非有神仙相助,要不我金国必输无疑!”
轰,有人倒地之声响起。除此之外,静,如死亡般静。
这是一场决定由谁来统一中原大陆的战争。更是一场两国的生死大战,这场战争谁都输不起。
按单雷的说法,这是金国的灭顶之灾,身为一国太子,身为主帅,只能等死吗?金陵钏身体绷得很紧,一动也不动。少时,他乎地转过身来,眼神如阳,天地之光华,仿佛只集于他一人,他铿锵地说:“天要灭我,早就灭了,所以我不相信我会输,就让我来当最后一位比武人。”
他的话刚落,无数的大将,已焦虑地喊出声:“不可,万万不可,这是致死方休的比武,主帅你要三思呀。”劝阻的同时,心中无不对他遇强则强的个性敬仰不已。
“让卑职来吧!”蒙库、华劳安、宋青锋,单雷四人也同时开口劝,说完都相互看看彼此,思量对方的实力,和惊讶于彼此的默契。
面对一张张神情激动的脸,一向眼神清冷的金陵钏,黑眸中隐隐有不知名的火星簇动,他有意扫过蒙库、华劳安、宋青锋,单雷四人,轻扯嘴角缓缓开口:“众将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最后一位比武者必须是我来当,试想比武输了,我也不可能苟活于世,不管是梁瑞灵还是我本人都不可能让我有机会活下去。金国存,我荣;金国灭,我亡!”
作为最高统帅,此时,他的压力比任何人的都大,他担负着一个国家存亡的命运,这压力像一座大山一样紧紧地压着他,他能在短期内没有出现明显的焦虑状态,能不憔悴说明他的心理承受压力的能力超乎想像,或说他有一套排遣压力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