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净心坛对谢无恙没用,白姝还是打算收她为徒,人与人之间,有一种感觉,叫投缘,白姝一见谢无恙,便觉得喜欢。
谢无恙在山下的三天里,她有时间便会透过山上的镜台查看。
她看到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衣衫褴褛,头发却扎的整齐,小脸蛋上有饥寒所致的惨青色,大眼中的光芒虽有些黯淡,却绝没有软弱与自怜。
白姝看着谢无恙执着的等在门口,时不时的狂奔一阵,然后一头栽在雪地中,久久不起。
有几次,白姝几乎要以为这小女孩爬不起来了。
可她不能坏了山下的规矩,随着流云仙宫日益壮大,收弟子的条件也越来越高,独身一人在山下候上三天,是必须的。
再来,前些年,有过好几个女孩,是受人指使而来,这更是令宫中,对赶来投奔的女孩多了许多防备之意。
像谢无恙这种不受净心坛控制的,原本是绝对不允许留下的,虽然宫中掌事并不认为凭个凡女就能造成威胁,可留着有异心之人在宫中,总让人觉得不快活不是么。
白姝挣扎了许久,她最担心的,是留下谢无恙,日后被发现果然是有目的而来,那样的话,谢无恙的小命便会不保,可是……若她真的只是有特殊天分的无辜少女呢?这么驱逐了她,岂不可惜……
谢无恙最终还是留在了宫中,白姝语重心长道:小恙,你若是真心投奔仙宫,自然最好,若不是的话,师父想你也必有缘故,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对师父说,师父会替你解决。
谢无恙思考了三秒钟,坚定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原因,完全是真心投奔,她可不敢拿谢谷的小命做赌注。
白姝的眼神太过清亮,谢无恙不敢再继续让白姝打量下去,怕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够,露了马脚,于是,小手猛的捂在了小腹上,龇牙咧嘴的奔了茅厕。
谢无恙特意在茅厕蹲了许久,闻够了臭味,拐回原路,白姝还在原地等候,微微仰了脸望云,身后的背景是亭台碧树,白姝半面俏脸与玉颈间的弧度,精致而优美。
谢无恙心目中的完美女子,就该是如此,容貌脱俗,身姿纤细窈窕,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极佳的韵味,如画如诗。
感受到盯视的目光,白姝垂下脸来,对着有些发怔的谢无恙轻笑一声,问道:“发什么呆呢,小恙?”
谢无恙回神,轻声道:“我在想,为什么仙女也会哀伤呢。”
仙女?哀伤?白姝很快理解那说的是自己,只是,她刚刚,有在哀伤么?她不过是在思念而已。
谢无恙正式拜在了白姝门下,成了白衣堂弟子。
入门的弟子根据不能的领悟与资质,会分配给不同的修炼心法,谢无恙得到的,是一本《仙水决》。
前半篇,是领悟篇,如何在止水至波涛巨浪中寻找到不同的真理。
后半篇,是冥想篇,教人如何于困境中保持心静如水,行动上再如怒涛倾斜脱离困境。
领悟,以一个现代人来说不难,道理一说出来便很容易懂,差别只是做或做不做得到而已。
冥想,谢无恙有一些困难,每当快要进入虚无境界时,脑海中便会跑出谢谷苍白无助的小脸,也不知是幻想还是现实,总能感觉到谢谷在遭受欺侮。
白姝有些奇怪,这小小姑娘忍得了饥寒黑暗,怎么会耐不下性子来冥想,许是心事太多?
冥想失败的第七天,白姝将谢无恙带到山后林中,先是柔声询问了下谢无恙近日状况,吃的可还好?睡的可安生?与同室小姐妹相处可和乐?
谢无恙一一点头应着:都好、都好。
实情是,饭吃的到是饱,只是顶多能抢到三两片菜叶,一口菜汤。睡的也还好,只是顶多被挤的像饼干内的夹心。跟小姐妹们也还和乐,没人打她没人骂她,不过是不理会她而已。
谢无恙莫明其妙的被排挤了,到了后来才明白,原因是白姝对她另眼相看。
在宫中,据说每位堂主都有位得意弟子,只有白姝负责的白衣堂,对所有的弟子都一视同仁,对年纪最小,又是新入门的谢无恙稍有不同,便引的其他弟子嫉妒。
就算是如此,跟从前的生活比起来,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至少有白馒头吃,有一大堆女孩子热热闹闹的伴在身边,不用惧怕黑暗。
白姝依旧一身白裙,淡淡一笑:“这样便好,那师父倒是有些事不明白了,为何你会静不下民来冥想?”
这个……谢无恙沉默,若说出是因为弟弟,白姝势必要问缘由,即便她想和盘托出,也是有心无力呀。
白姝等了一阵,看谢无恙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对她倾诉心事,便轻轻笑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恙,有句话叫作既来之则安之,师父觉得你若能静心修炼,他日必会有所成就,可若是你一味的蹉跎下去,三月后的初级堂试过不了关的话,就会被驱逐出宫,终生不得再踏入宫中一步,你可知道?”
啊!?谢无恙吃惊不小,这事她还真不知道,原以为只有犯了重大宫规的才会被逐,想不到资质不佳的,宫内也会不留。
白姝微叹一声,说道:“你也看到了,这宫中上上下下数百人,吃穿用度可不是小数目,只有资佳体灵的少女,才能去培育仙草,才能减少宫内负担,所以,宫中不留无用之人。”
谢无恙呆呆的站着,对白姝的话入得耳未入心,脑中只想着要怎么留下来,若她被逐出宫中,便等于判了她与谢谷的死刑,那只黄鼠狼不会大发善心的放过她们。
谢无恙再三保证,一定会尽快进入冥想状态,一定不负白姝栽培,保证完了,在白姝忧心的眼神中,塌着肩,垂头丧气的回到住处。
流云仙宫的弟子,皆是二十人同居一室,一铺极大的土炕,炕上铺了编制的精美草席,每个人的被卷都齐整的叠好,搁在墙角,睡时将被子铺开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