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挨着大门，遥看到一直思索着的人，心尖不住轻颤了一下。他倚在门柱上，手里捏着玄色手机，面有愠色地讲着什么，眉棱坏脾气地皱起。轻倚在门柱上的栗色头发格外耀眼。
“顾亚泰……”我走近，心里有说不清的感受。明明已亲眼看到是他，但还觉得不真实。为什么会有点排斥去相信呢？
“泼女？”听到我叫他，他很快地挂断电话，薄怒的神色换成难以置信的惊讶，“你怎么会来这里？不过也好，你进去帮我记好最受欢迎的便当的名字，我有急事要先走。”
没等我同意，更没等我搞清楚状况，顾亚泰就闪电式地消失了，余留的梧桐香袭得我摸不着方向。
进去后……
我由傻眼到恍然大悟……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饭盒在院长的帮助下，齐齐摆在了长方形连桌上。里面的点心小朋友们分着吃，然后大家熟捻地“投票”评论哪个便当最好吃最漂亮，让我记录饭盒上写着的女生名字！
大家都吃得很开心，也评得很认真。叫紫焉的女孩还告诉我：评到的女生会是顾亚泰的女朋友！
作为女朋友？这是顾亚泰说的吧。什么啊，对还年纪甚小的人输入这些字眼。还有……他喜欢收点心，是因为这样大家才分得开来吃吗？
我环视一下大厅……四个角落里都整齐地堆着高高的饭盒。帖墙屹立的架子上布满水果，糖果，新玩具。崭新的糖纸折射着光芒……好象缺点书……
“这本好看！”
“我喜欢这本……”
“封面好旧。”
“书里的图画好漂亮啊！”
“我看看……没有大哥哥好看啦！”
杂七杂八嘈杂的声音却让我觉得很开心。就知道可以帮上忙，大家很喜欢的样子呢。不枉费我昨晚翻箱倒柜地找来一堆书啊。
“有东西吃喽！”门口突然闪进一个颀长帅气的身影，两个很大的白色袋子装得鼓鼓的，提得很高，完整的挡住脸。但那修长的双腿，一米八的身高，和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啦。
“哇……！”原来拥簇在我身边的小朋友，一个不落地追捧过去。
无论什么场合，有他在，“众星捧月”这个词就不会用在其他人身上，真气！
“大哥哥，你看，夏姐姐今天真的来了，我没骗你！”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紫焉扯着顾亚泰的衣袖，得意地摇着。
“嗯！乖，这袋喜之郎是你的了。”顾亚泰宠溺地摸一下她细碎的头发。笑，使他的眼睛好看地眯起。
“泼女，我没有准备你那份哦。”顾亚泰握着筒薯片，朝我大步跨来，古桐色的脸上漾出层层笑的涟漪。
“谁稀罕……”耳边传来他嚼着薯片爽脆的声音，我吞下口口水，低头随手翻起地上的书。眼睛冲书页瞪得很大却看不到半个字。
“书拿反了。”顾亚泰笃定地提醒。
“啊？”呃，我还可以再丢脸一点，我倏地把书反过来，细细一看……字是倒挂的，此刻书才拿反了！
“哈哈哈……”顾亚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真是……哈哈……笨得可以……哈哈……当真信……哈哈……”
我不就不知道没有拿反书吗？竟笑得泪水花都出来了，过分！
“作为你骗人的惩罚，你的薯片我没收了！”我不客气地劈手夺过薯片。
顾亚泰倒也不在意，只在拼命想止住笑……
“放这么多破书在这里干吗？”好不容易止住笑，顾亚泰歪着头问我。
“什么叫破书？都是有用的书！是我送给小朋友的，他们好象缺书……”我拈起薯片，塞进嘴里，心情愉快地回答。
刚敛起笑容的脸慢慢积淀着黑沉，顾亚泰瞳孔收紧地盯住我，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然后他利索起身，一言不发地消失在门口。
我愣了愣，怔住。一时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心里突然变得很不好受。奇怪，我什么时候起在乎上他的反应的？
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也同时看到了书店职员搬进来十大箱新书和蓝色书柜。小朋友们几乎狂喜，我却觉得很压抑“以这种方式炫耀你的优越感吗？你的新书才有价值，我的旧书就不值一提？”我逼视他，眼中有不适的灼热感。
“是心的差距，为什么你想到的只是拿破旧的，对你来说多余的，不需要的，无所谓的东西给他们？我警告你，他们缺的不是施舍，是心意！他们也会需要别人用心给的东西，同样有得到完美的，全新的，最好的的权利！”顾亚泰努力抑制自己的音量，可激动的情愫依然比我强烈很多，以至把我完全震住。原来是这样吗？
想要为他们送去最好的，想要帮他们争取到很多的爱和心意，饭盒不好看的不要；最让他们满意的女生设为女朋友？
终于是看到了他悲天怜人的样子，可是，没有一点要笑破肚皮的念头，只觉心里“咯噔”一声，有什么东西塌下了……
我眼眶微湿，抬头看他，注意他薄怒面孔里每一个细微的地方。忽然觉得很惭愧……我总一笔抹煞他啊。
“我承认，我是舍不得花钱买新书，觉得有现成的不用浪费，但我不是抱着施舍，扔垃圾的心态的。我有用心在想他们的需要，找适合他们的书……或许还是错了……”我絮絮叨叨地说，竟有点像在乞求他的原谅。
他直直看着我，又一次难得的默然不话。许久，他缓下表情，刚毅的下巴有了柔和的线条。他无声地俯身，收拾好地上的旧书。然后，回身，把它们放进书架。
我微笑，静静凝视他颀长帅气的背影……
细细回想起那天顾亚泰的话，我再次的认同，真心对一个人好，就争取为他做到最好。所以……
我很用心地挑了个好看的饭盒，盒身是宁静舒适的蓝色，佩上飘逸的粉红丝带。金玉其外，美食也其中噢！为了煮好它，我5点就起床，早饭都没吃呢；为了想到寒许逸肯接受它的方法，更是揪心得一直没吃中午饭。只是纳纳瞅着远处，那坐在树枝披拂操场旁的寒许逸，干净的白衬衣随风轻扬，俊美身影勾魂摄魄。
“好一副又傻又苯的样子呀。”顾亚泰看着我叹息，一身白色耀眼运动服，拍着篮球跑过来。篮球触地的重低音越来越近。
“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奇怪，他好象总知道我在哪里。是偶然的吗？
“神圣而伟大的人都是这样的啊。”顾亚泰心情大好地在我身旁坐下，一眼瞄到蓝色饭盒，直接伸手拿了过去“今天的饭盒好看很多喔。嗯！看起来比较有胃口。”
“而且做得超常的好吃呢！”我兴奋地补充道。可烦恼趋赶着愁容爬上来“只是，寒许逸怎样才会要呢？”还是想不出法子啊。
顾亚泰嘴角抽动了一下，手握着饭盒滞住，漂亮的眼睛危险眯起“饭盒是给他的？”
“是啊。”不然呢？
他皱眉“有经过男生我的认同吗？”
“寒许逸生日那天，你说了寿面很好吃的！”我对自己的厨技已自信满满。
顾亚泰凝视了我一会，姿态安闲自适，淡淡地提醒：“你很清楚，是我那天请了十几个大厨来一一教你，才煮出的寿面，自然好吃。这次呢？”
“那就表示没有问题了！嘿嘿，除了学煮寿面，我还额外请教了大厨做其它一些菜的诀窍，练了很久，已经完全掌握好了，这份便是练出的精品！”我无比自豪地解说着，没察觉到顾亚泰收紧的眼瞳里，暗怒在一分分汹涌。
“既然自我感觉那么良好，直接把饭盒送过去啊，傻坐在这里想怎样？”硬邦邦的声音。
“直接送过去他不一定会收啊，我又不想勉强他。”要是你的话，我倒会考虑以拳相逼。
良久……
“咳，我有办法让他收下你的便当。不过，白做工的事我可不会干……”顾亚泰睫毛抬起，直勾勾看着我“成功了，要你送我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他有办法！我兀地兴奋起来。
“不知道！我又不是预谋好的，怎么会知道要什么礼物？你只要答应就行了，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那会是要什么礼物啊？我疑狐仰视他。
“怎么，不敢答应？”顾亚泰鄙夷地眯起眼睛。
“谁不敢！好，我答应。”量他也为难不了我。
而，如果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就知道自己此刻是大言不惭轻率鲁莽得厉害……
瓦蓝瓦蓝的天空，阳光皎皎，秋风扫荡着红红的跑道。两道白色身影风弛电挚般飞奔在跑道上，健美矫捷的英姿，煞是抢眼！
也不知道顾亚泰过去跟寒许逸说了什么。远远的，空气静止了好一会，寒许逸像是愤怒得猛地起身。慢慢转头，扫了我一眼。然后，两人便赛跑起来。
中午，静静的。会绕到操场来的人不多，但只要是经过的，特别是女生，无一不歇斯底里地尖叫，拍照。
他们跑得好快，一步紧接一步，步频快而健美，而且异常一致。从侧面看，甚至以为只有一个人在跑！恍惚间，我不知道自己希望谁会赢。
而最后，白色运动服的身影步履如飞地越到了前方。在两人缓下脚步的时刻，顾亚泰领先在前。
这是他帮我争取机会的方法吗？他赢了，可他那张看不出心思的俊脸，没有出现半点嚣张笑容。他只是含糊地朝我的方向望了眼，转身离开。
寒许逸粗重喘着气，在风中立了片刻。然后默默走来，脚步很沉，像是每走一步都在做着艰难的决定。一路的阳光宠溺地笼罩着他。
“午餐吗？”面无表情的他却同样很眩目得晃眼啊。
“嗯！”我连忙把饭盒捧给他，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
寒许逸迟疑了一下，轻缓接过饭盒，冷冷坐在我身边。他特有的清新体香很近地飘来。
“怦！怦！怦！”我又能清楚听到自己浑重的心跳。
我偏头看去，他静静吃着东西，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优雅得让某人伤感……55……我连吃饭都声势浩大过人呐。
有汗水从他微微****的刘海滴落，滑向如雪脸庞。弧度优美的薄唇逝去了桃花的颜色，白如开水。脸色也似乎越来越苍白！只是赛跑一下，怎么会成这样？
“寒学长，你不舒服吗？”我紧张兮兮地问出声，匆忙中抓起顾亚泰的手帕，尽量控制自己动作轻柔地擦拭他脸颊淌下的汗水，手指沾到的液体清冷冰凉！
寒许逸蠕动的嘴角一滞，冷声说，“没有。”他抬手挡开手帕，声音还是不带任何感情和温度。
我尴尬地收回手，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只好屏息，安静守望着他，他，会觉得好吃吗？
忽然感觉面部被盯得灼热，我转头，却没看到什么异常，良久才觉有道白色的身影闪进了树丛深处，落寂而倨傲……
又过了一阵子“可以不全吃完吗？”寒许逸盯着饭盒里的菜，眉心轻轻皱起。
“啊？很难吃是吗？”我嗫嚅地问。
他静静坐直身，拿着筷子的手迟疑了下，又重新优雅地吃起来。只是动作轻缓了很多，慢慢地，咽下每一口。
在一旁细细地看着他，突然忘记了时间的存在，阵阵清风在耳边飘过。
寒许逸把饭盒收拾好，没有偏头，只略一回手，将它递给我。
接过轻盈的空饭盒，我心头一喜“好点了吗？”
“嗯？”
“你……看上去好像生病了，吃完便当好些了吗？”还好，饭菜的份量我都准备得很多。都说人怕病，病怕撑！
“我没事。”他的嘴巴还是坚硬如巨石，伴着冷洌的声音，寒许逸倏地起身，迈开脚步。可没走几步，他突然缓下步子，站住，没有回头，很轻的声音带着别扭的冰冷如梦境般飘来……
“便当不错。”
简单的几个字，声音真的很轻很轻，像风儿在耳语，又如高山上飘落的轻盈雪花。听在心里，却如拂遍了柳枝的春风，缓缓的拂过心田，让我顿时忘记了呼吸。居然，可以得到他的认可。
为什么弹钢琴那么难……我懊恼地猛按琴键，刺耳的促音，又把耳朵折磨了一顿。
“不用心急，慢慢来，总会好的。”夏轩柔和如暖玉的声音，让我镇静下来。
好，再来一遍！
像杀猪时的哀嚎。
又来一遍……
如凄厉的母牛却怪叫……
还来一遍……
似厉鬼在喊救命……
手都麻了，烦躁难听的琴声让人郁闷加郁闷，“轩，说实话，听我弹钢琴，你会不会觉得难受？”
“咳，有一点”轩犹豫着不好意思地说。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吧。
“我去上学了。”我低落地抓起包包。
“晚上还练习好吗？”轩带些紧张的期待望着我。也不知道轩哪来的耐心，汗……
“好！”蓦的忆起近来钢琴室的一幕幕，真是越来越羡慕可以和寒许逸双弹的女生了。虽然他冰寒着脸，可也算是耐心地在指导她们弹得更好呢，好希望自己也有这个机会噢。所以我只好拜托轩教我了。可我是有够笨的啊，明明为了练灵活双手，我戴着墨镜，苦苦地切切剁剁了好几天的洋葱，大蒜，瘦肉……琴谱记了很久，指法也练习了不少……还是没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