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从高空落在地上划出优美的弧度,在灯光的照映下闪闪发亮,不过,美好的只一瞬间,玻璃杯在碰着地的那一刻已化为碎渣,弹起无数的小玻璃片,生生的扎人。
一个接着一个的杯子在地上破碎,巨大的声响在略显寂静的晚上是那样震耳,任外面苦苦哀求,将门都拍烂了,里面对峙的两人都没任何开门的意思。
“你存心气死我是吗?”
“爸,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次你听我的行吗?”
高小羽和高成光两父子面对面站着,气氛剑拔弩张,溅起来的玻璃碎屑划伤了高小羽的手,但他任由血一滴滴的流淌,洒在地上,也不肯退缩一步。
“以前答应好好的,为什么要反悔,给我一个理由!”
“爸,那我问你,我为什么要和小雅订婚!”
“我们必须照顾她,你不是都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清楚,不订婚,我依然可以照顾她!”
“那你说说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屋外的敲门声已经停止,现在房间内变得诡异的安静,高成光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他无法想象一直都很听他话的儿子为什么突然这样,他更无法想象该怎样面对小雅一家人。此时,他双眼灼灼的盯着儿子,希望他能够收回自己的话。
“因为,我有自己喜欢的人!”
轻飘飘的话却像是有千斤重般落在高成光的心里,他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非要现在才……”,高成光好像一下子苍老十岁,痛苦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和小雅家都通知了各自的亲戚,准备等你们放假后,再举办订婚仪式。但是现在你却要取消订婚,你想想你爸你妈的脸往哪儿搁啊!”
“爸,对不起,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照顾小雅一辈子的!”
“说得容易,一辈子那么长,你现在才几岁,你能保证一辈子的事吗!”
高小羽不说话,也不敢看父亲,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件事需要多大的勇气,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心软就会想父亲妥协的!
“那个女孩是谁?”
“爸,我……”
“怎么,订婚都要解除,却连那女孩都不想让我们知道?!”
“因为只是我单方面的,所以暂时不能告诉你们。”
怕父亲不支持,高小羽立马举起手发誓道:“不管我和谁订婚,将来和谁结婚,小雅都是我一辈子要照顾的人,爸,你放心,我说道做到!”
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房间外面却多了很多人,他们都不停地敲门,生怕里面出了什么事。高成光揉了揉干枯的眼睛,心里无奈,他能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样呢?
高成光打开门后,高妈妈立马冲进来,看着地上的血,再看看儿子受伤的手还在往外冒血,觉得心都要痛死了。她赶紧给儿子止血,却不敢对着高成光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他为什么发火!
门口的董小雅一家还有小石头,在门打开的那一刻,谁都没有刚才狠命敲门的劲,一个个傻傻的呆着不动。还是秦以红最先反应过来进去帮着高宝凤给高小羽止血,然后他们才跟着进去,看着满地狼藉谁都不敢和高成光正面起冲突。
高成光没走,站在刚才大家站的门口,看着里面,孩子们都很自觉,没有吵闹,不是帮忙止血,就是帮着清洁地面。或许,大人们做得决定本身就错了,这几个一起长大的孩子感情比谁都深,根本不需要用婚姻来牵绊住他们。
从小到大舍不得动一根汗毛的宝贝儿子,最近接二连三的因为自己受伤,考试,明智楼闹鬼,现在接触订婚,没有一件事是省心的,想想不禁扶额,头痛得厉害啊。
“高叔叔,你没事吧?”
原本在擦地上血迹的董小雅一抬头就看见高成光痛苦的表情,连忙跑过来。
“没事,晚了,你们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孩子们,这里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大家停下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走!还是秦以红最先说道:“老高啊,这大晚上的就不要折腾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们就先回去了!”
秦以红拍拍高宝凤的手,示意她放宽心,自己带着几个孩子走了!
高成光在门口踟蹰一会儿,对高小羽说道:“这件事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要记住答应我的事,以后要像个男子汉一样有担当,不要出尔反尔。”
高成光并没有如先前一般生气,但是话却比前面说的更有分量,原本一脸坚定准备死磕到底的高小羽,看着老爸离开的背影,整个人都瘫软下来,眼眶发红。
“傻孩子,哭什么,父母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很晚了,睡吧!”
人一下子散了,只剩下高小羽一个,躺在床上他从来没觉得世界如此安静过,什么声音都没有,除了自己的心跳。
董家和高家离得不远,来回也只需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董云霆没在家,就只有秦以红一个大人带着三个大孩子。刚才一个电话是高妈妈打来说是高小羽出事了,大家立即赶到高家,虽然现在回来了,都闹不明白是出了什么事,但是董小雅有个直觉,她似乎知道是因为什么,高叔叔发这么大的脾气。
最近是多事之秋,高叔叔已经决定让高小羽到其他学校念书,他说并不完全是因为这次考试,更多的是重新给高小羽一个机会,让他能够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因为听了王子君的话,董小雅什么都没做,她只想高小羽好好的。陈老师已经出院了,又重新开始教书,现在他又多了一项任务就是负责开导上过明智楼的那些学生,因为学生家长闹到学校来,搞得学校乌烟瘴气的。期末考试的成绩下来了,董小雅考了年级第二,而曾玥铭因为出事,所以他现在的成绩不能代表真实的水平。明智楼从现在开始才真正变成一座人见人怕的鬼楼,除了守在下面的保安,没人敢靠近一步。
只是,王子君,好久没有他的消息,给他打电话过去,永远是关机。她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自己没权利也没必要为他做些什么,只是每当听到明智楼三个字,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想知道他在哪儿?
在高小羽转学的前一天,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个饭。成天在外忙的董云霆也会来了,大家在酒店定了个包房,所有人脸上似乎都挂着开心的笑。
席间大家开开心心的聊着,把酒言欢,孩子们吃菜说着他们的笑话,高小羽的笑很勉强,但是小石头老是去弄他,说他丑媳妇见公婆,高小羽的脸更黑了!
说着说着,话题就说到了他们两个订婚的事上,打闹的孩子都倾耳仔细的听着。
高成光说:“那次给小雅和小羽两个订婚太草率了,现在重新商量商量!”
董云霆接嘴道:“是啊,这些孩子本来就小,以后还有自己的人生,怎么能因为我们的三言两语的决定毁了以后的生活!”
“是啊,小雅样样都好,成绩也这么优秀,哪像小羽,他转学后,两个人也不能经常见面,想想订婚也有很多不妥当的地方!”
“说得也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孩子的婚姻大事自己做主吧!”
董小雅心里非常愿意取消这个乌龙的订婚,所以随她们怎么说了。不知道当初是哪些人不理会孩子的意愿,全凭自己做主的强权主义,现在翻脸说的话也比谁都好听。其实怎么决定都是他们的事,我们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是无效的!
“那这次订婚就算了,小雅就当我的干女儿好吗?”
高成光来个总结陈词,没了媳妇换了个干女儿,也没差啊。董小雅不能表现出心里的欢喜,于是低着头不说话,她怕自己憋不住,笑出声来。高小羽也是沉默沉默,心情自从上次和他爸吵过后就一直不好,现在也是沉着脸。
反倒是董小川和小石头的反应最大,董小川最开始被两人的订婚吓了一跳,现在更是被吓得喝的水没包住,一口喷了出来,“你们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小石头说话最口没遮拦,也不在乎桌上有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阿姨,叔叔,高妈妈,高爸爸,你们没事吧,我还想以后闹他们的洞房呢,现在怎么取消订婚了,是他们谁有问题吗?”
“石头!”
“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他们两个订婚的事实,怎么现在又让我见证他们两个取消订婚呢,你们知不知道我都预定了以后他们孩子干爹的名号,现在……”
“小石头,闭嘴!”
最先发火的是高小羽,虽然不知道他发的是哪门子的火!而最为尴尬的是桌上的大人,因为他们现在做的是将婚姻大事当做儿戏一般,说变就变。
“高小羽,你干嘛啊,你不能这么欺负小雅的!”
“你什么意思啊?”
“订婚取消了,你倒没事,但是小雅又要被别人说的多惨啊,孔哲都告诉我了,当时你们订婚后董小雅就被那些流言蜚语弄哭过,如果现在在传出订婚取消的事,小雅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高小羽整个脸忍得青筋蹦起,脸色变得难看,而小石头恨不得出去和他打一架才痛快,这动嘴皮子的都是娘们。
“小石头,说什么呢,这又不是小羽的错!”
高成光夫妇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秦以红只好开口制止小石头再说些胡闹的话,虽然他说的这些,自己听了也很难受,但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
“爸,妈,高叔叔,高阿姨,小石头,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你们怕我受伤,怕我难受,但是我真的没关系,原本订婚的时候我就说过高小羽是朋友,一辈子的好哥们,但是绝不是可以结婚的人,当时我不同意,现在我也不反对取消订婚,所以,你们不用感到内疚,这对我反而是好事!”
董小雅说的很真诚,他几乎盯着每个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包括高小羽,这本来就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事,为什么还会伤心难过,至于流言,上次领教过,这次自己完全做好面对它们的准备,她,董小雅怕过什么吗!
“我一直都知道小雅是个懂事的孩子,这次是叔叔对不起你,做叔叔的女儿好吗,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董小雅笑得乖巧,“叔叔,我们一直不都是一家人吗!”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直把大人们说得热泪盈眶,一直没什么大的表情的董云霆也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第一次,伸手爱怜的抚摸着董小雅的头。
董小川很是感动的叫了声“姐”,高小羽更是愧疚的不敢看她,只有小石头恼怒的说了句:“董小雅,你就是傻瓜!”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高成光叫高小羽跟着去,到时候带他回家,别出事!
傻吗,董小雅心想,他不是傻,是各取所需,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也就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一顿饭草草结束,各怀心思,各回各家,各找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