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落唤作龚家村,是距离断天涯底最近的一个村落。断天涯底瘴气弥漫,但是断天涯底外围却是原始的森林,里面鸟兽繁多,瓜果药草均有生长。是以樵夫去砍柴,药农去采药,壮士去狩猎,妇孺去采摘,每日人来人往,倒也热闹非凡。
此时阿诺和杨玄都是村民装扮,杨玄挑着担,阿诺提着篮子,后面冰封背着弓箭,小瑞抱着药箱,前前后后间隔十来米跟着,倒像是两对辛勤劳作的夫妻,跟着众人的步伐步入原始森林。
“哟,这位小哥瞧着面生,第一次来这片林子?”没走多远,就有汉子过来搭讪,他面堂黝黑,肩头上扛着扁担,一双大手粗壮有力。阿诺再瞧瞧杨玄,白净的小脸上连胡渣都没有,这样的奶油小生能干农活?
杨玄竟然挠着头很不好意思的笑了:“不瞒大哥,小弟真是第一次来这林子。前些年一直想考个功名谋个官职,谁知道运势不佳连连落榜,现如今娶了媳妇,总不能让媳妇跟这我一起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才想出来砍些柴火,顺便让媳妇摘点蔬果回去加两道小菜。”
那黑脸汉子一听,顿时同情心泛滥,十分豪爽的说:“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这事我不能不帮你。正巧我也是出来砍柴,你就跟着我走吧,顺便我再给你指指路,下次来了就好办了。至于考功名,我这一辈子都没摸过书本,不也是活的好好的,莫强求,一切都会好的。还有大妹子,你认识这林子中哪些菜能吃,哪些菜不能吃吗?有的东西看着好看,可是有毒的。”
阿诺哪儿会认得什么菜,不过是出来做做样子而已,此时只得求助般的看向扯谎都不打草稿的杨玄,杨玄接到阿诺求救的目光,本来还带着笑的脸上随即闪出一抹不耐:“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婆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娶了你真是晦气。”
阿诺气的牙痒痒,却只能在黑脸汉子的注视下委委屈屈得低下脑袋,作势要哭。这本就是男尊女卑的天下,女子被训斥,哪有半分还嘴的胆量。
黑脸汉子顿时笑呵呵的解围:“大妹子莫要难过,这谁都有第一次,只要你肯认真学,很快就会学会的。小兄弟也别骂她了,等抽个时间,我让我家婆娘带大妹子去摘菜。”
“如此就谢过大哥了。”杨玄作揖道谢,黑脸汉子呵呵一笑,扛着扁担的步伐更加稳健了。
虽说这是离断天涯最近的小村落,可是走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看见断天涯的影子。阿诺揉着发麻的双腿,步子一下比一下慢。这么一拖,冰封和小瑞都赶上来了。
“大妹子这是怎么了?”黑脸汉子好奇地问道。
阿诺僵着一张脸,楚楚可怜:“相公,我走不动了。”她这声“相公”一出口,杨玄脸色没什么变化,身后的小瑞和冰封却如遭雷击,步子再也动不了,真恨不得现在离他们还是几丈远。主子的事情,做奴才的就是该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黑脸汉子再也掩不住脸上的鄙夷之色,道:“小兄弟还是送大妹子回去休息吧,林子里的路更加险恶,大妹子估计更受不了。”他开始认同杨玄刚才的那句话,这么体娇力弱的女人,娶回去真是晦气。
“相公,求求你别赶我走,要不然婆婆会打死我的。”阿诺扯着杨玄的衣襟,卖力的表演。
杨玄嘴角一抽,想到初见面时阿诺是坐着轮椅的,脸色蓦地一变:“你的腿……来,相公背你。”说罢,弯下身子,示意阿诺爬到他的背上去。
阿诺有些尴尬,想到他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必然比常人健朗,也没说什么,很顺从的趴到他的背上。
杨玄的步子很稳,阿诺在他的身上,就好像没有什么重量。那黑脸汉子本是极不赞同,此时看杨玄脸不红心不跳走了许久,看杨玄的目光又是变了。
“看小兄弟唇红齿白的,没想到体力这么好。以你这样的体能,可以比我多挑两捆柴回去。”
杨玄呵呵一笑:“大哥说笑话了,我只不过是背着她次数多了,所以才能走这许多路。”
阿诺听罢,急忙别过脸,错过黑脸汉子别有深意的视线。后门的冰封和小瑞步子又是一滞,离他们越发远了。
黑脸汉子却是道:“小兄弟之前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吧,我看大妹子虽然身体虚弱,但行为举止里的那份气度,远不是我家婆娘能比的。就譬如隔壁村王二狗几个月前在河湾上捡到的一个哑姑娘,虽然至今受伤未愈,但是那容貌举止,村里没一个人比得上。”
“什么哑姑娘?”阿诺不禁失声问道。
“应该是被水流冲过去的,也是个妙龄女子,我那天正巧路过,亲眼见到那个姑娘,简直貌似天仙,只可惜身受重伤,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不曾想还是个哑巴。不过王二狗那小子也算有福气,正巧娶不到媳妇,老天爷就给他送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来。”黑脸汉子一副惋惜之情。
“那可有为那姑娘医治?她现在是死是活?”
“王二狗可是下了血本,砸锅卖铁还借了许多钱,才救回那姑娘一条性命。谁知道那姑娘口不能言不说,腿脚也不方便,走不得几步路,所以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却是经常让王二狗去林子里给她挂些小玩意。这二狗子也是个傻愣子,竟然对那姑娘服服帖帖,被指东往西,活活将他老娘给气病了。”
“那小玩意是不是都是圆形的?中间还有一条细线相连?”阿诺的声音兴奋的有些发抖。
黑脸汉子一脸惊诧:“你怎么知道?”
阿诺少有的激动,失声叫道:“相公,那是我失踪多日的妹妹!我是不是找到她了?”
小瑞一张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哪还顾得上掩饰,“扑通”一声跪到黑脸汉子身边,声音颤抖:“求大哥带我们去找她。”
“你们……”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黑脸汉子说不出话来。
杨玄淡淡点头:“是,不瞒大哥,我们并非来砍柴,而是来寻人的。你说的那姑娘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见黑脸汉子还是怔怔,冰封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中:“这是给大哥今日的补偿。”
黑脸汉子如同捏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这么一整个的银子,他是从来都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