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当时的经济状况,我根本没钱买演出服,就问同学借了一件红色的西装,搭配一件白衬衫,跟服务生似的就去了,接连几天,吃了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渐渐失去自信了,但想想爸妈的双手和那叠皱巴巴的钱,勇气又来了。
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登台,是在不抱任何幻想的情况下进行的。
那是个寒冷的冬夜,为了省钱,我偷偷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因为放假,没有人,没有电,也没有暖气,进出都是通过没玻璃的窗户钻来钻去。
走了几个小时,不出意外地被拒绝了几次后,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心想,最后一家,不行就回去睡了。
文化宫的二楼是一家夜总会,进去的时候,差不多是后半场了,客人不多。我跟服务生表明来意后,被带到了后台见舞台总监。
他不屑地问我有没有经验,我诚实地回答没有。他说:“刚好压轴歌手来不了了,你就试试场吧。”我顿时打起了精神,没听错吧?他催促我换演出服时我才确定是真的。
走上台时,乐队的人问:“唱什么歌?”我说:“《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他又问:“什么调?”我当时就蒙了,结结巴巴地说:“原调吧。”他又问:“G调?”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无奈地说:“你先唱吧,我们跟。”我心里默默地庆幸,总算解围了。
唱了第一句后,慢慢就进入了状态,凭借天赋和勤学苦练,还真蒙混过关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下来后,总监说:“虽然嫩了点,不过还凑合,反正压轴歌手这几天来不了,你先顶两天吧。”然后给了我五十元钱。那种心情啊,别提多兴奋了,连蹦带跳地跑回了寒冷的宿舍,但那夜,我失眠了,直到天亮,才甜甜地睡去。
有时候,人的内心可以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在生活中或者是事业上,如果能够把“不”看成一种挑战,而非拒绝,如果能够在五次至十次甚至百次的碰壁后继续坚持,如果能够做得到,你就能体会到坚持带来的力量。
我从家里出来读书时,父母对我的期望很简单,他们不求我大富大贵,只希望我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箴言谨记:有毒的别吃,犯法的别做。
可是去歌厅唱歌,在很多人看来不是很好的选择,认为那是灯红酒绿的风流场所,把持不住,很容易学坏。
可是现实的问题让我别无选择,只能瞒着家里人,硬着头皮坚持。
其实,说心里话,我本身不是很喜欢那种环境,看见剃着光头的客人,都认为是黑社会,非常紧张,很没有安全感。
甚至接到他们递上来的点歌单,都有战战兢兢的感觉,生怕处理不当,得罪“大哥”,无法收场。更何况,我们东北人个个体形彪悍、身材魁梧,喝醉后讲话又很大声,再加上我从没接触过社会,极其缺乏社交经验,担惊受怕是在所难免的。
虽然只唱了一段时间,但每晚上班都是战战兢兢的。
苦中作乐是我最大的优点,每晚五十元钱的报酬对我来说,相当有吸引力。我爸妈得少干多少活啊,能帮他们分担压力是我最幸福的事。
为了省钱,每次都是打“蹦蹦”去的,就是那种简易的电动三轮车,只要几元钱,就能把我送到目的地,代价是得禁得起凛冽的寒风,还要冒着生命危险。
要知道,东北的冬天,那几年零下三十多度是很平常的,手脚冻得跟被猫咬似的,嘴巴都不听使唤了。在冰天雪地的路面上,摇来晃去的蹦蹦穿梭在车流中,经常失去平衡,很危险。
可下班时太晚了,蹦蹦没有了,打车要贵很多,根本不舍得。就要徒步走一个多小时回到学校宿舍,口袋里揣着“丰厚”的酬劳,恶劣的环境可以忽略不计,暖暖的希望可以战胜严寒,然后就一路高歌,边走边唱,这样做,不仅壮胆,还能练歌,一举两得啊。
运动产生的热能,直达心里,升腾出快乐,回到宿舍再点燃酒精炉,给自己煮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心满意足了,无比幸福。
10.
人们总是说性格决定命运,但我究竟是什么性格呢,我常问自己。我们老家有句老话儿:“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过往生活中的艰辛让我现在有了一个非常好的性格。
我觉得我性格的形成和一个深爱我的女人分不开,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女人,她在我心中无人可以替代,她就是我亲爱的姥姥。
姥姥是一个吃尽人间苦头的苦命女人,也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人。
她生在旧社会的穷人家,老家在山东沂蒙地区,从小被封建思想毒害,有着现在好多人只有在传说中才能耳闻的“三寸金莲”小脚,所有脚趾头都严重变形,用一条长长的白布条缠裹着,鞋子也只能是自己做的布鞋,看上去形状像一个锥子,非常小,走起路来很辛苦。
但在我的印象里,姥姥很要强,她可以做到我无法想象的健步如飞。姥姥深受旧中国之苦,听说小时候给地主家做长工,受尽了辛苦和打骂。后来经过媒妁之言,十几岁时因半袋子小米的聘礼嫁给了体弱多病的姥爷做妻子。
大字不识一个的姥姥竟然可以料理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的生活,一早三四点就起来做饭,然后跺着小碎步下地劳动。
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正赶上战乱年代,日本侵略中国,抢占山东。姥姥用她的小脚连拉带拽地把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带上逃荒之路,一路沿街乞讨,逃到了东北。
所以我看《闯关东》时非常激动。姥姥后来又生下了两男一女,她一共有五个孩子,我妈妈是老小,在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姥爷就因病去世了。
一大家子人,老的老,小的小,在人生地不熟的东北,可想而知有多么艰难。
可是姥姥竟然用她那瘦小的身躯扛起了超乎想象的重担,赡养着老人,拉扯着孩子。她用善良和热心肠温暖着家人,也团结着渐渐熟稔起来的村里人,慢慢地有了稳定的生活,一待就是几十年。
有时候,她善良到可以把自己的饭送给乞丐吃,自己饿着肚子干活。在我的记忆中,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人。
姥姥分外疼爱我这个外孙,这让表哥表姐们很吃醋。我是躲在她温暖的怀抱中长大的,幸福无比。
姥姥总是把我抱在怀里,一会儿都舍不得放下,就连烧火做饭的时候也一样抱着。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枕头旁边都会放着个红皮煮鸡蛋,在那个年代,吃粮都困难,姥姥竟然把积攒着过年才吃的鸡蛋给我补充营养,连辛苦的劳动力舅舅们都没得吃。
我都上小学了,还可以独享家里人孝敬她的点心,她把舍不得吃的点心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吊在房梁上,一是防着老鼠,二是可以通风,保存时间长一点。当然最终都进了我的小肚子了。
这样幸福得像在天堂里一般的日子,在我读初一时的一个无比寒冷的三九天结束了,姥姥十分不舍地离开了我们,那年她八十四岁。那个冬天是我人生中,最“寒冷”的冬天。
直到现在,姥姥一直都在我心里,每当我遇到高兴事儿和难事儿的时候,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点上一根火柴,心里升腾出她疼爱我的形象,温暖就会包围着我。
姥姥虽然没有留给我们什么财产,但她的善良、热心肠、勤劳,宁可自己吃苦也绝不让别人吃亏的精神,对我影响极深,像融入了我的血液里一样,流淌在我的身体里,保鲜在我的心中……
11.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进入电台工作。
人生有好多的第一次是让人刻骨铭心的,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领到工资时的激动心情。
经过老师的栽培和同事的帮助,慢慢地,我在主持上开始上手了,当然是新手上路。那时候的节目都设置成了版块形式,节目的名字都是大舞台、大世界、大观园什么的。
我们是下午两点到五点的时间段,节目内容也包罗万象,《热线点歌》、《开心一刻》、《人生港湾》、《空中书场》还有《求医问药》,刚开始我只做点歌和医疗咨询节目,还做不到全能,努力了一段时间,而且跟着了魔似的学习修炼后,也勉强能一撑到底了。
那是一个冰雪消融的春天的黄昏,下了节目回到办公室,一进门就接到了老师递过来的信封,还以为是听众来信就顺手接了下来。
拿到手里仔细看了才知道,这是一个崭新的经济台的信封,上面写了我的名字,打开信封一看,激动得不行了,是钱。
“这是你的工资,你刚才在上节目,我从财务部帮你拿回来的。”老师的声音异常悦耳动听。天啊,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我有工资了。
对我来说,能让我在话筒前说话,能每天骄傲地经过武警把守的大门,进入那个神圣的地方学习,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都不奢望有工资拿。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更重要的是,这说明,我的主持被领导认可了,我不再只是一个实习生了。
那信封在我手里,沉甸甸的,好像是一尊奖杯,而我幸运地获得了最佳新人奖,心情简直比中了大奖还高兴,不,是激动,是兴奋!
拿着信封,飞一样地跑出了办公大楼,高举着,舞蹈着。幻想了很多次,把第一笔工资交给父母的场景,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没等到毕业,就提前实现了。
对,收好了,赶快找时间回家孝敬给父母。找个没人的角落,看看多少钱?打开信封一看,最大的面值十元,数了数,一共32元,哈哈哈,这就是我的第一笔工资啊。
后来才知道,从给我算工资到开支的日子才几天,就按节目量给了这十分有意义的32元。在我无数次设计孝敬父母的场景中,交给他们的可都是一摞百元大钞啊,虽有落差,但还是开心得不得了。
健步如飞地直奔夜市,在几次三番的讨价还价后,我用人生的第一笔薪水给辛劳的父母买了一对“名牌”情侣腕表。
当我迫不及待地在工作和学习间隙,把这份礼物交到爸妈布满老茧的手上时,我看到了他们闪着泪光的微笑,他们是那样的满足和骄傲!爸妈,我长大了,以后家里的重担就交给我吧!
12.
再艰难的日子,只要心里是知足的,品尝到的就都是甜甜的味道。
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份自己挚爱的工作,并且以此为生。
我在电台工作后,父母更是无比自豪,在十里八村,也算是星爸星妈了,逢人就让人家听我的节目。他们就连干农活时都把小收音机带在身上,生怕错过了我的主持。
有我声音的陪伴,他们说浑身是劲儿,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儿能干到日落西山。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世上,最无法报答的就是父母的恩情,他们从不要求我为他们做什么,反而我一丁点儿的进步,都被他们自豪地放大到整个世界上。我给他们做一点点事儿,他们总是满足得不得了。
有件事儿,至今他们还念念不忘。不记得是什么节日了,台里发了一箱苹果、一箱葡萄和一箱荔枝,那时候在东北,冬天吃新鲜的水果,特别是罕见的荔枝,别提多贵了。
我们全家还从来没吃过荔枝呢,下了节目,赶最后一班车赶快给他们送回去,想让他们尽快吃到荔枝。
车只能停到公路边,徒步还要走三四十分钟才能到我们家呢,当时家里又没有电话,我只能一个人把三大箱水果折腾到家,葡萄和荔枝还都是木头箱子,很重。
我用玉米秸秆垫在最下面,做成个简易爬犁,生拉硬拽,连滚带爬地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才到家,爸妈心疼得都不舍得吃。
直到现在,他们还说每当吃到荔枝都会想起我的辛苦,难怪他们说,荔枝甜里带着酸酸的味道。我知道,那是他们心疼我的味道。
电台工作给了我更开放的性格,在以前的成长中,我一直缺乏自信心,幸好做电台主持人的工作给了我有力的补充。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一样,当时听众的来信从最初的几封到后来越来越多,当然其中不乏爱意浓浓的情书,更多的是对我节目的喜爱和我主持风格的认同。
更有一些热情的听众经常到电台门口等着见我,我到现在还记得一位退休的教师阿姨,她经常亲自包饺子给我送到台里,有时候见不到我的面,就放在传达室,我很感动。
还有一对听众因为爱听我的节目在电波中结缘,书信往来,鸿雁传情,最后修得百年之好。他们在领到结婚证的时候,第一时间来到台里送喜糖和我分享他们的幸福。
在电台工作的三年多时间里,正是这一件件小事,慢慢帮我建立了自信。
有时候,突然听到某段旋律,还会想起那时给我鼓励、给我感动的听众,多年以后,他们都过着怎样的生活呢?还记得当年电波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的主持人吗?
我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永远乐在其中,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去做其他的尝试。
敢于尝试:拥抱突如其来的机会
1.
做电台DJ的我,很知足,很幸福。
可是生活中有新的转机,我愿意大胆改变,测量一下我还可以走多宽的路。
我参加了全省的主持人大赛,当时最大的诱惑就是能成为即将上星的黑龙江卫视的主持人,这是我实现梦想的捷径,我得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全省几千人报名,几乎所有地市级电台、电视台的主持人和专业院校的学生都参加了,可见竞争有多激烈。
顺利通过初赛、复赛后,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杀进决赛,名次对我而言不是目的,展示自己,能有导演赏识我,进而有机会做电视主持人才重要。
所以一路轻装上阵,顺利进入决赛,而且还有机会角逐名次,这可是意外收获,即兴主持环节的表现给我加了分。
比赛的很多环节,都是比较固定的模式,自我介绍、才艺表演、知识问答、模拟主持什么的,只要是自己准备充分、正常发挥、不紧张就行了,但是即兴主持那个环节比的可是平时的积累和临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