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骆建勋仿佛连骂她都不屑,“不过,能在微澜门中找到你这样医术高明心地险恶却又笨头笨脑的人,也算是我封神派的福气。”
“骆建勋,我警告你,若是你再这般羞辱于我,我便一走了之,看偌大的微澜门中,你还能寻谁做帮手!”仁心妙手说着,抬脚就要走。
骆建勋却不拦。不过他却站了起来,正与仁心妙手走开的脚步相反。
难道被发现了?绯雪就躲在这家茶楼的墙下,骆建勋只要在阑干边一探身就会发现她。她将气息掩藏得滴水不漏,他能觉察到么?
不,不能妄动。如果此刻施展隐身咒,反而更加暴露了自己。
绯雪按兵不动。那个声音就在自己头顶上响着:“你走吧,你走后,那位仙上的奖赏,我和棕析兄一人一半。”
仙上?奖赏?难不成这三人是受了一位仙人的指使,来接引若晴的?
仁心妙手的脚步立刻停住。棕析喜道:“怎么,骆掌门已经找到仙上要的材料了?”
骆建勋没说话,应该是点了点头。棕析喜得一拍手掌:“啊呀,咱们真是因祸得福,寻访至此,虽然被煌灿那个老不死打伤了,但却找到了仙上所要的材料——”
“那个若晴姑娘真是咱们的福星啊,不仅治好了咱们还——”棕析突然叹气,“可惜,要把她弄出来谈何容易。臭女人,小白脸琴师,老不死的侄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提的仙上究竟是谁,他们找的材料难道是药材?不对不对,若仅仅是得到药材,何必非要把若晴请到封神派去?
或是……他们指的是水精?他们三人活动并不隐蔽,想要水精,也没必要如此遮掩的。
“从长计议吧。若晴就在杨花歌社里,只要她不回微澜门,我们总会有办法。”骆建勋口气无愁无喜,他转对仁心妙手道,“此番仁心前辈很是称心吧。你曾说在派中,一直不满这个若晴姑娘。”
“可是……可是……”仁心妙手沉吟半天,才喏喏道,“这小姑娘身份特殊,是潋滟大人得意弟子的遗孤。随着这小姑娘一天天长大,大人也有了把她培养为下任门主之意。”
仁心妙手似乎附耳过去,声音如蚊子一般细,不过绯雪还是听到了:“这小丫头不简单,她身上有水精灵石,就是不知有没有合体。咱们若是动她,多有不便吧。”
“不便?这话你留着跟仙上说吧。”骆建勋拍拍长衫站起来,往楼下去了。
原来这三个人不是一路追踪煌灿至此,而是奉了那个仙人之命寻找他们所说的材料,偶遇煌灿罢了。绯雪赶回杨花歌社,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若晴已有危险,天亦又不在,还是送她快快回微澜门的好。
“不,我要等哥哥。”若晴兀自站在廊下,撒下一把把鱼食,池中锦鲤扑腾着,好不热闹。
“晴儿不要任性嘛。美女姑娘都是为了你好。”丞焰去抢若晴手里的鱼食,若晴扭身一躲,各色鱼食豆子哗啦啦撒了一地。
“我不是跟你商量。丞焰,明天就送她回去。叫丫头们收拾东西,不收拾也可以。”绯雪说着,转身就走。
“我是不会走的!”若晴朝绯雪去的方向大喊,可绯雪根本不回头。丞焰瞧这气势,两个女子就差吵架了。他连忙挡在若晴身前,笑嘻嘻道:
“好晴儿,我让疏岚来劝你,他的话你应该听吧。”丞焰说着把若晴往后院拉。若晴抗拒着,终于一甩袖子挣脱了:
“丞焰大哥,你怎么不明白呢,我不能走的!”
丞焰愣愣看着自己刚才还握着若晴衣袖的手,小姑娘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看来她是认真的。他回身说道:“好好好,那你说说,为什么你不能走?”
“现在棠雨姐姐不在,哥哥每天都很伤心,我得留在他身边,陪伴他,安慰他。”若晴认真地说着,“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如果他回来发现我不在,他会不安的!”
这都算理由啊,你不在还有我们大家等那只臭猴子嘛。再说你又替不了棠雨,只要棠雨不在,不管有谁陪他都会伤心。
谢天谢地。丞焰这些话只是在心里走个来回,并未真的说出来。丞焰看着若晴独自走开,算了,随她去吧。
“嗖——”一道寒光射来,就擦着丞焰的眉毛,没有一丝声音气息,这速度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么快!丞焰伸手便去接镖,谁料那暗器的速度,远远不是丞焰可以赶上。
“晴儿!危……”丞焰一个危字刚刚出口,那支暗器却不曾射向若晴。若晴惊恐迷茫的一转身,那支袖箭穿过她飞扬的长发,死死钉在廊柱上。
袖箭这么普通的暗器,是谁能将它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威力?丞焰顾不得细想,眼看那袖箭上分明插着一封书信。他将信拆了自看,却没理会那袖箭。
那么快的速度,那么精纯的力量……
丞焰是拔不下来的。
“怎么了?”晴儿刚刚踮脚去看那信纸,信纸却被丞焰一揉,接着在他腿上一拍:“啊呀,大事不妙!走,咱们去找美女姑娘!”
丞焰拖着若晴跑向后院,正见绯雪已经拿了若晴的包袱,走了过来。
“美,美女姑娘,你看这是什么?”丞焰摇摇手里被揉成一团的信,讨好地笑着,“景老板写来的,想不想看?”
绯雪并未伸手去拿。她自然知道丞焰的鬼主意,双手一捧包袱,便向丞焰掷了过去。
“嘿嘿。”丞焰笑着把信塞给绯雪,转而对若晴道,“这下好了,你不用走了,还不谢我。”
绯雪展信看毕,她的神色可没有旁人那么轻松。景老板信上说是:
“绯雪姑娘慧鉴:当铺一别,天亦小友不知所往。然人去钗留,老夫愧受。景某年少时游历江湖数年,曾得奇石一枚,有类灵珠,名曰土意。景某行脚之商,不问江湖之事,不敢据为己有,特已昭示天下,凡有德有能者皆可居之。望绯雪姑娘告知天亦小友,于明日巳时前来敝店,与正道英雄共商灵石事。景天手此奉复。”
景天怎么会得到土意的?既然他无心占有,论理应该还给封神派,他为什么要召集江湖英雄商讨?
这个景大侠,是非要闹出点风浪来不可了。
“景老板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他说不知道天亦在哪里,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绯雪手中捏着信思忖着,一面在廊上走着。
不管天亦会怎么行动,横竖明天巳时到当铺去,看看景老板,究竟玩什么鬼花样。
“美女姑娘。”丞焰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该不会要去……”
绯雪回身看着他,淡然点点头,接着又要走。丞焰仍将她拉住。
“你忘了裂锦擂台一战么?你杀了那么多三派弟子,积怨已深。明天不知会有多少三派高手聚集于永安当,他们岂会放过你?”
丞焰的手却被绯雪甩开了。他不可置信得看着她,是了,以她的性格,定会铤而走险的。
“我等着这一天很久了。这是机会,你明白么?”绯雪突然笑着摊开自己水葱般的手,“这双手上已经血债累累,三大门派绝无理由放过我。”
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景老板会站在哪一边。他举办这次英雄会,绝对不止一个目的。这次自己就把赌注下在景老板身上——
赌他或许,能帮自己一把。就算不帮也可以,若能死在景天手里,也比……死在三门派那些虚伪的杂碎手里好。
绯雪长长舒了口气。她握紧那张已经被捏烂的信纸,抛进水里。
她是有罪孽,杀孽,她从来未想过要逃避去偿还。
但是她还不能死。心愿未了,有再大的事,也要扛着,一定要扛着。
翌日。当绯雪只身一人出现在永安当会客后堂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三派弟子的目光如长枪般齐刷刷向她刺来,绯雪窈窕的身影,就像刀山枪林上一朵微薄的火焰。
仁心老太婆凶霸霸地盯着她,一双枯枝般的手紧紧按着茶盏盖子,几乎要将它捏成一把瓷粉。旁的骆建勋依旧是嘲讽轻蔑的眼神,他背后站着的棕析仿佛在说,哼哼,来得好,正好让我们来个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