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树林中,却隐着一个红色的女子身影。一支木质杖身,海棠杖首的法杖握在她凝脂一般的手中,竟是尤为刺目。
她身旁升腾着一缕黑烟,轻袅的烟雾在空气中变换着各种形状,女子冷眼看着,血红的眼影如同一道饮血的刀光。
“原来是这样,嘻嘻,有意思。”女子原来是从黑烟变幻的形状中知晓了它所表达的信息。
她步出树林的隐蔽,上翘的嘴角逸着毒药般的笑:“刚才那个剑客,果然是十三年前重伤山座使的人?今天让我遇上,真是他的福气。”
红衣女子又对黑烟说道:“灵渡,你可知道,和他一起那个绿衣女子是谁么?”
黑烟兀自升腾,却没有变出任何形状来。红衣女叹气道:“她可是我的老朋友了……只是太久没见面,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得出我。”
黑烟似乎感知到红衣女子眉目黯淡萧索之态,随即又快速变换出一列形状。红衣女子眉毛一扬道:“我真的该去,和她相认么?”
黑烟伸缩两下,似乎是在点头。红衣女子有些怜爱得看了黑烟一眼,说道:“灵渡,这次我恐怕要单独行动了。你先回去向主公禀报。”
黑烟得令,随即消散。只剩红衣女子独立在原地。她嘴角突然一扬,手腕一转,那海棠法杖便消失了形迹。连红衣女子的身形都如鬼魅般化为一团红烟,消失在了幽谧的树丛中……
两个人在山下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忙到天黑,却连法杖的影子也没看见。
棠雨一个人叽叽喳喳说着各种故事,天亦却暗自懊恼:自己一向自负从不轻信别人,怎么刚才一时冲动,答应要带这女孩儿上山?她说自己是解语君,根本不像嘛,明明是草包一个!更可气的是自己居然开不了口质问她的身份!
“你怎会是寒逐风的弟子?”棠雨一面在草丛中乱扒拉,一面问着天亦。
天亦心想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倒问起我来了。不过这问题问得他心中一震。遥想十三年前,那个寒冷废宫里发生的一幕又一次浮上心头,他从不曾忘记。
原来已经过了十三年了……再过几天,就又到了轻仙姑姑的忌日。这十三年他每年都要到姑姑坟前祭拜,每次祭拜,他都要说同样的一番话:
“姑姑走后,净容姑姑远嫁南方,鲜有音讯。不过亦儿相信有了姑姑在天之灵保佑,她一定过得很好;亦儿一直听从大人和师父教诲,勤于修习,不敢怠慢;妹妹也很好,她长得越来越像姑姑,人也很听话。妹妹由潋滟大人亲自教导,医术超群,同辈的弟子没有人能及得上她……”
不过今年,他倒有几句新的话想好了,要对轻仙说:
“亦儿今年已经十九,师父说我剑术仙术都有所小成,可以出师……不过妹妹年幼,体质孱弱,亦儿不忘姑姑嘱托,定等到妹妹身体变好,或她成年之后,再下山寻亲。”
想到这里,天亦才回过神,发现棠雨瞪着两只大眼睛怔怔瞧着自己。他忙拍拍披风上沾着的碎草,清清嗓子,立眉道:“该是我问你,上漪沦山究竟是何目的?”
“我有事要禀报水之守护……”棠雨百无聊赖得打着哈欠,“至于要说的事,可不能告诉你。”
“爱说不说。”天亦也不生气,抬头望望天空,今天是望日,这丫头应该不知道,每到月圆之夜,漪沦山脚下就会出现……他扬扬眉毛,“等会儿有了问题,可别问我。”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银白的月光洒满了草地。巨大的月亮像一面银色的镜子,竟然在草原上投射下一个巨大的五彩月影。
天亦的双眸在月光中越发精光四射,手腕一转,雪亮的长剑铮然出鞘。
“这是什么啊?”月光滑过棠雨的睫毛,她眨眨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月亮影子,我从来没见过!”
天亦只凝视着手中的剑,如自语般喃喃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别烦我啊,你自己找吧,我要练会儿剑。”他说着将棠雨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