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妖王刚才已赞许绯雪从不多问,不然她定要问问为何要抓这个红豆。
这个红豆是孽种祸胎,不能为灵州所容,众妖虽有心接济,但妖王不闻不问,谁也不敢造次。这次难道是妖王对红豆起了怜恤之意,要把她从烈焱谷的软禁中解救出来?
决计不会这么简单。妖王既得火神,若非红豆有益于他下一步的计划,他怎会如此好心?
绯雪眉头一皱,不晓得妖王会不会看到她此刻的神情,仍是一拱手:“是。属下告退。”
绯雪走出妖王宫,身后的兽嘴石门慢慢合上。要潜入烈焱谷抓人并不难,倒是棠雨的事……绯雪望着满院青雾,院中的冰莲絮晶莹的叶子发着寒光,照亮着这个不被月光眷顾的世界。
不知为何,她不愿回喑血殿去看棠雨。绯雪自问立于天地无所畏惧,却害怕起棠雨看她的眼神——冷然,愤怒,陌生……她咬咬嘴唇,脚步已经沿着宫殿台阶走了下去。
“赝月?”随着一道惨绿色的光芒浮上绯雪的脚背,绯雪有些厌恶得轻轻向外一踢,一团绿荧荧的物事便被她踢飞了出去,在空中一抖,竟变作一只亮着鬼火般绿光的灯笼,正是指引幽冥地府鬼众来往人冥两界的灯妖——赝月。
“你来这里做什么?”绯雪没看那被摔得呲牙咧嘴的灯笼一眼,径直走开。
不过赝月此番突然出现,可不只是为了巴结绯雪这个妖王面前的第一红人。
只见它尾随绯雪身后,谄笑道:“地座使大人夺了火神凯旋,为我们幽冥地府立了大功,我们做属下的哪有不来恭迎,为大人接风洗尘之理啊?”
绯雪轻哼一声,冷笑道:“不必劳烦接引使。”绯雪心下明白,赝月这家伙沟通阴阳世界,冥界里来了棠雨这样的活人,赝月一定最早知道。它有胆子来探口风,却决计不敢多管。
绯雪于是说道:“你来得正好,本座正好有事要问你。”
“能为地座使大人分忧,小人不胜荣幸。”听那赝月答了,绯雪缓缓走过一丛冰莲絮花,语气如忽明忽暗的花心般闪烁:
“我要问你的这事,只怕整个冥界,除了妖王大人和当事者本人,便只有你最清楚。本座还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赝月听了,绿眼睛狡黠得一转,当即赔笑:“那是那是,小的岂敢对座使有所欺瞒?那当叫小的永生永世都不得好死!”
“很好。”绯雪白玉般的手掌抚过一片花丛,问道,“三十年前,你可曾引着一个魂魄去烈焱谷投胎?”
赝月一惊,它自知有些沟通阴阳,指引魂魄的本事,料想绯雪也会问些转世轮回之事。哪想她竟不顾冥界忌讳,提及“三十年前”、“烈焱谷”等语,虽然含糊其辞,可赝月这等精明,怎能不知她指的就是那个红豆?
只恨刚才赌咒得太狠,赝月只得鼓足勇气将白纸糊的身体涨得饱饱的,说道:“小的,小的糊涂……难道大人所指,是那先代妖首,青,青荷大人……”
“和火之守护煌灿的孽种。”绯雪冷冷打断,顺手已经折下一枝冰莲絮的花枝,“你引她去投胎,所见情状如何?”
赝月见绯雪凶霸霸的样子,头上冷汗直流,忙不迭得答道:“小的引魂找到产房,乃是火之守护的内室……那煌灿在外坐立不安,等的好不焦急,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可见,可见对那生产之人是十分关切的。”
听赝月颤颤说完,绯雪才把视线离了花丛,转身冲它点点头,示意它继续说。
赝月又道:“小的至此引魂完毕,本不该再进产房,但是,但是……”
“但是你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所以就又留下来看了看,是不是?”绯雪手上冰莲絮的断枝断口上沁出一滴冰冷刺骨的汁水,滴落地面,便成了长出新株的种子。
一个仙妖二力各半的孩子即将出生,还能没什么预兆?就像这枝被绯雪的九幽淬寒爪捏断的冰莲絮,它流下的怨毒泪种,以后长出的必是可以提炼寒毒的珍贵毒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