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丞焰眯着眼冲棠雨讨好地笑着,棠雨却抱着肩摇头晃脑道:“不放。”
棠雨正想着要用什么招逼丞焰讲实话,却见他腰间露出一截白色的卷轴。棠雨上前抽过卷轴,朝丞焰头上重重敲了两下:“这是什么?人赃俱获,你还敢抵赖?”
棠雨不理丞焰唠唠叨叨,展开那画轴,却看的傻了眼:这是什么画,几棵笔法拙劣的细柳后边隐着一栋苍白的怪楼,根本不是什么墨宝。不对,这画的,不正是他们现下所处的这座怪楼么?
“难道爹爹会收藏这样的画?”棠雨自言自语着。原来这幅画的确不是密楼中的藏品,而是丞焰从柳依依的厢房中带出来的——正是先前天亦看了百思不得其解的那副画。
听了丞焰又一番解释,棠雨也没理由不信,就给丞焰去了银针。
只是她更不明白:“柳叶坊的柳依依为什么会有画着我家密楼的卷轴?难道她跟我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还是……这画是从我爹那里偷去的?”
“你少胡说八道!依依才不会。”丞焰从棠雨手里一把夺了卷轴,将它慢慢卷起,“你们离开烈焱谷后,我便回柳叶坊看看依依。没想到我却从门外偷看到她对着这幅画哭得很伤心……”
“所以我就悄悄拿了这画出来,想找到这画中的景象。无奈派了人手多方查探,也找不到有这么一座怪楼。”丞焰继续在屋里走动,欣赏起满屋的宝物来。
“那你怎么知道这楼一定在我家,还一直跟着我?”棠雨跟在丞焰身后走着,却不料丞焰突然转身,两人几乎碰到了一起。
丞焰食指敲敲棠雨额头道:“要不怎么说本大爷聪明,你笨?”
丞焰说着又向前走去,把卷轴又扔给棠雨:“倒过来看。”棠雨听话将卷轴打开倒过来,只见满纸的柳枝竟然随风拂荡,在纸面上纠结勾勒,变作一朵由柳枝化成的海棠花!
“这……这真奇了……”棠雨惊叹着,丞焰得意洋洋地笑道:“哈哈,这就叫**************,关键时刻显神通!我简直就是天人……”
棠雨懒得理这疯子,心想这柳依依既然对着画哭泣,那一定跟海棠山庄有着莫大的关联。
不,这怪楼自己之前见都没见过,她却早就有这样一幅画,应该说她跟父亲关系很不一般。
要调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棠雨决定还是要先找那个救天亦的法宝。正翻找着,棠雨却在一堆金子里找到一本《至宝名目》,正是这里所有藏品的名目单子。只见上面写道:
“玉真散,还神归元;护心丹,复精元……”药物目最后一页写道:“皆取自微澜门,未得其至宝晗光琉璃。”棠雨看完顿时气馁,署名微澜门的药物是都没希望了。
棠雨于是又翻了大半名册,能抵御扰灵妖术的法宝不少,可根本没有能把扰灵之气从体内吸出的什么东西。
她本来心气浮躁,翻了几百页书更是头胀得老大。她终于得空拿了一丸护心丹补充体力,只听一边丞焰叫道:“那丫头,快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少捣乱,这里宝物弄坏一样,一脚踢死你。”棠雨不耐烦得寻声走去,见丞焰抱着一尊绿光盈盈的月神玉像,那玉像竟在一面空白的墙上投下一个门的影像来。
不知道通过这扇门,又会到哪里去?棠雨迷茫得看了丞焰一眼,丞焰对她眨眨眼:“我早说了,我是天才,还不快进去?”
棠雨在月神玉像灿烂光辉的照耀下步入了那扇门。
只是双脚迈入之后,她却不敢再向前——两行热泪已在她脸上潸然而下,将她眼前的景物变得一片模糊……
“这不可能,这是……”棠雨用尽力气向前迈了两步,这个书房模样的房间,怎么跟他父亲的房间一模一样?
是她真得来到了父亲的房间,还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
丞焰听棠雨话音中莫名带了哭声,惊了一跳,急忙挤到棠雨身前,探出右手食指刮刮她睫毛,紧着心道:“呦,小巫婆也会哭呀,好好的你怎么啦?”
棠雨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越哭越凶。自父亲过世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父亲生前所用之物,悲伤之情终于如决堤洪水,不能自已。
“你到底怎么了啊乖小棠?不哭不哭了啊,你看那是什么?”丞焰急得像哄小孩一样一边跟棠雨做鬼脸,一边指着书案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看那里怎么有一股白烟,好像个老头儿妖怪……”
“白痴啊你,烦死了!”棠雨终于从悲伤的情绪中掉出来,急晃着头一把将丞焰推开。
她抹干泪水,却见书案之后真的有一团人形的白烟,只是还没凝出完整的形容。棠雨吸了一口冷气:“那是……阴灵。”
“大爷的,还真有鬼啊!”丞焰不过信口胡说,怎料他看到的那一团白烟真的是正在凝形的阴灵?
棠雨不顾丞焰阻拦,走上前问道:“你是谁,怎会在我爹爹的房里?”
那阴灵在空中轻轻一个转身,将他的脸露了出来。这张脸竟如活人的脸一般,皮肉毕现,双眸炯炯。
棠雨失声道:“爹爹,是你?”
这张略显苍老但精神矍铄的脸,不正是她日思夜想,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父亲么?
棠雨不禁扑到父亲身上嚎啕大哭,而那阴灵却伸出两只浓雾凝成一般的手将棠雨搂在怀里。
棠雨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抽搭搭地渐渐平复下来。那阴灵一只手慈爱地抚摸着棠雨的头发,微笑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棠雨终于抬头问道:“爹爹,你怎么会在这里?女儿好想你啊!”
那阴灵将棠雨扶起,雾状的手掌在她脸上一拂,便轻轻吸去了她未干的泪珠。阴灵笑道:“为父正要问小雨,为何会来这里的?”
棠雨便将父亲过世后自己的遭遇,妖界如何挑衅,太师父如何不闻不问,自己又如何弄丢衔樱法杖被暗巫队的人追杀一一说了。
父亲听罢微微摇头,叹道:“小雨做事还是这样鲁莽。妖界固然嚣张,可木之守护大人自有分寸。你何必擅作主张去找水之守护商讨,还要拿走法杖,落了把柄在暗巫队手里?”
听见父亲责怪,棠雨只好撅着嘴低头不语。
父亲又道:“那暗巫队搜不到你,没有木之守护大人再次下令,他们也不敢再来。既已安全,你就先去吧。”
“爹爹!”棠雨摇着头死死抓住父亲双手,也丝毫没感觉到自己握的只是一团雾气般的东西,“小雨说什么也不会再离开爹爹身边!”
父亲拍拍棠雨的头,声音中略带呵责之意:“不要任性。”
这时,一直不忍打搅父女俩的丞焰才走上前来,对着这阴灵恭恭敬敬一拱手:“棠伯伯。”
“哎,我棠棣是老糊涂了。”阴灵说着移到丞焰身前,上下打量着他,当然注意到了丞焰手上的赤玉戒。他随即点点头,“是烈焱谷的传人,怀见兄之子么?”
“晚辈卿丞焰见过棠伯伯。”丞焰素来知道父亲跟衔樱堂的解语君有些交情,举止态度顿时变得恭谨有礼。
一旁棠雨则是不以为然地白了丞焰一眼。棠棣看在眼里,便问棠雨道:“小雨,是你带卿贤侄进来的么?”
棠雨急忙摆着手否认道:“才没有,我怎么会带外人进入爹爹密室!只是那个家伙他……”
随着棠雨说话,丞焰将自己从依依处带过来卷轴呈给棠棣:“晚辈是因这幅画而来。冒犯之处,还请棠伯伯见谅。”
棠棣接过卷轴,眼神在画布之上流转了好一会儿,忽而惊讶,忽而迷茫,最后变得肃穆起来。
他拂袖将卷轴一合,掷给丞焰,问道:“这画轴你从何处得来?”
“是晚辈的侍妾,柳依依。”丞焰如实回答了名字,只没说明依依的真实身份,且听棠棣如何解释。
棠棣捋须沉思了半晌,好像是时间隔得太久已经忘了,但更像是对这个名字全乎陌生。
丞焰补充道:“这画是一直悬在依依房里的。那****看到她对着这画哭得颇为伤心,因此想找到画中之景,弄清个中缘由。不知棠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