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那玄铁冷冷道:“姑娘且看这满地封冰,正是水之守护当年来夺流苏锦时与我主大战,法力失控,因此留下了这极冻不化的寒冰。试问天下间,除了那潋滟,还有谁能调动如此恐怖的水力?”
三人心里正道不妙,那裁锦弟子接口道:“正是这样。那潋滟还装模作样,给微澜弟子下什么狗屁令不许擅学任何攻击术法,正是她自己修炼得走火入魔,不能自控,怕弟子也跟她一样。枉天下人还称赞她慈悲,真是狗屁!”
若晴听着两个裁锦弟子如此侮辱自己最敬爱的师父,两行清泪早已滚滚而下。棠雨见状心疼不已,指着裁锦弟子鼻子道:“你们两个人就冻死烂死在这里吧,本姑娘若解开你们定身就是小狗!”
“还有你!”棠雨一把抄起重伤未愈的玄铁衣领,“不是要带我们进那座破宫烂殿一看究竟嘛,你给我带路!”
“棠姐姐,你不要这样……”若晴倒也不再流泪,只是央着棠雨放开玄铁,一面从药囊中摸出一粒行军丹来递给玄铁。
玄铁不但不要,飞起一掌将若晴手上丹药震飞,眼神更加冷然。
“对不起。”若晴颓然捂了被玄铁打得红肿的手背,转身而去。只在这冰天雪地间留下一个颇为单薄的背影,柔软得要化掉一般。玄铁仍旧扭着头,没有朝若晴望一眼。
丞焰以御空之术带着玄铁,棠雨若晴共御一杖,四人很快到了裁锦宫。也不知天亦进去这么久究竟是什么情形,丞焰倒也不屑跟这玄铁提起。
“一层的木梯被人动过,有人闯进来了。”玄铁冷着脸仰头望着。
棠雨乐道:“是吗?什么忠肝义胆,连这么小一座宫殿都看不住。”
“铁疙瘩脸,那我们也快上去吧。”丞焰说着搀了玄铁,突然发现他衣服上的金刀标志:原来这个玄铁在裁锦宫势败之前,还是首席大弟子呢。
几个人正上楼梯,却发现若晴不知何时落在了后面。她独自站着,仰头四顾,似乎在寻找什么。
棠雨正欲喊她,不料若晴竖了食指挡在唇边,轻声道:“嘘——你们听,是笛声!”
哪来的笛声?三个人都是一愣,一整座宫殿明明安安静静,哪里来的笛声?若晴却毫不怀疑是自己幻听,仍认真地说道:“真的!是轮回曲!是疏岚公子的轮回曲!”
“哈哈,原来晴儿也知道疏岚公子,本少爷是没少去杨花社捧他的场子。你可不知道这个名伶,一般金银可入不了他的眼,不送上价值连城的珍奇古玩,他可是不唱曲的哟……”丞焰又开始唠唠叨叨,完全没注意棠雨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够了,如果若晴姑娘害怕,尽可在这里等我们,用不着玩花样。”玄铁说着便上楼去。
若晴似乎沉醉于笛声,没有理会这般刻薄言语,提脚跟着上楼。
等真正上了二层,却把几个人惊得目瞪口呆。这二层空空荡荡不说,只在正面墙上悬了一只质地非金非玉的巨梭。那巨梭上却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手抚玉笛,欲吹又止。
这不正是疏岚么?棠雨丞焰玄铁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唯有若晴对疏岚腼腆一笑。
棠雨问道:“刚才真是你……在吹轮回曲?为什么只有若晴能听到,我们听不到?”
疏岚仍坐在梭子上,也不下来:“在下刚才并未吹奏,只是在心里想着那支曲子罢了。”说完也不再理棠雨,更不看若晴,倒是冲玄铁一拱手:“玄铁少侠一向可好?”
玄铁似乎对疏岚的问候有些错愕,他一边还礼一边质疑:“这位公子如何认识在下?”
疏岚在梭子上坐得更舒服了些,淡淡道:“玄铁少侠乃是裁锦宫首席大弟子,曾于灵州中行侠仗义,行事颇有金之守护当年风范。伶人虽孤陋寡闻,却也对此略闻一二。”
玄铁听了疏岚这一段貌似恭维的话,脸色却变得颇不自然。他上下端详疏岚一番,鼓足勇气一般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可是天外云海掌管云雾的上仙——疏岚仙君?”
此语一出,其余三个人登时哗然,玄铁是不是疯了,他叫这个杨花社的乐师“上仙”、“仙君”?还什么来自天外云海?
疏岚摆摆手:“我不过是被贬下天界,法力暂留的谪仙罢了。”
听到疏岚亲口承认,几个人一时接受不来。灵州人大都信奉月神,既是月神的仙仆,那就应该跪拜行礼才对。
看着玄铁单腿跪下,棠雨和若晴也都愣在那里,丞焰却质疑道:“你说是就是?我看你不过是个西贝货!”
“烈焱谷少主不得无礼。”玄铁厉声喝了一句,疏岚却笑了:“玄铁,我倒要问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回仙君,您现在坐着的乾坤日月梭乃是月神所赐,为金之守护大人织造云锦霞衣所用。”玄铁答道,“这宝物即便是金之守护大人,也得以法力驱动,不敢以凡人躯体触碰。否则便是玷污神器,登时便遭天谴……仙君既可坐于其上而无事,自然一定是上仙级别。”
疏岚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如何知道我是云雾仙人?”
“小人愧受金之守护大人青睐,数十年前,曾与大人一同祭拜云海众仙家的画像。其中正包括云雾仙人画像,今日得见仙君,故而……故而认了出来。”
玄铁寥寥数语答得战战兢兢,棠雨早听得不耐烦:“好啦好啦,就算他是个仙人吧!那个仙君,你在这座宫殿里有没有见过天亦啊?”
疏岚倒也没因身份揭破而摆起架子,只是简单指指身后的墙:“他就在这堵墙后面。”
看着几个人正欲上前,疏岚却挥起玉笛一拦,浅笑道:“这暗门已经被日月梭封住,现下只有转动这梭子,才能进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丞焰听着疏岚语气,心里已经明白十有八九是疏岚设计将天亦困在暗门之内。他暗自凝神戒备,只想不通天亦怎会中这样无用的计策。
果然疏岚从巨梭上凌空跳下,玉笛浮起一丝蓝绿色的光芒:“不过现在,连我也打不开了。”
“好,那我来帮你开!”棠雨丞焰听话双双亮出武器,未待玄铁与若晴劝阻的话出口,他三个人已经战作一团。不知为何,疏岚这次却没有以笛声攻击,只是握了那支长笛作为武器,与棠雨的法杖、丞焰的长剑相斗。
“这!”若晴在惊愕之余发觉她被玄铁拉着退后三步,只见疏岚真如云雾般穿行在棠雨和丞焰之间,身形若伏若匿,玉笛或缠或绊,愣是让敌方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们不会有事吧?”若晴对武功不很精通,生怕这三人中有一人受伤,忙问玄铁。
玄铁摇头:“仙君的玉笛已经缠住了棠雨姑娘的法杖,他旨在拖延时间,并不想伤她。至于那毁剑么……”
仅有的玉笛已经用来挡住棠雨,疏岚将如何应付毁这样的绝世神兵?玄铁也说不出,只能接着看下去。
“凝!”就在丞焰长剑刺来之时,疏岚突然一声低喝,右手玉笛封住棠雨杖法,左手凭空一握,竟在空中凝出一把几乎不可见的半透明长剑来,“铛”的一声,将毁剑攻势就此遏住。
“想不到仙君竟能分心二用。”玄铁又是赞叹了一番,眼看疏岚左右同时出招,右手玉笛如磁石般将法杖吸住,左手雾剑挽出一个个剑花,倒是应付得行云流水,从容不迫。
“不对。”就在玄铁艳羡不已之时,若晴却突然摇头道,“疏岚公子神情不过故作轻松,你且看他的右手,究竟是玉笛缠住了法杖,还是棠姐姐的法杖绊住了玉笛?”
玄铁仔细一看,不禁脸色陡变,哑然失语:原来棠雨早在法杖上悄悄加了术法,待疏岚以玉笛将法杖绕住之后,再催动这招木系术法中的“红波绿露斩”,以玉笛为引,吸收疏岚的精气!
玄铁心中暗叫不妙,疏岚堂堂一个仙君,怎会被这种雕虫小技所迷惑?
“若晴姑娘不是不懂攻击系术法么?敢问姑娘是如何看出这招红波绿露斩的?”玄铁见若晴能看出如此微妙的变招,言语之中终于有了些许尊敬。
“我的确不懂什么红波绿露的……”若晴掩口一笑,举动之中仍是充满天真,“只是从我发现疏岚公子在这里开始,他心里就一直吹奏着那支轮回曲,打斗中手指还在笛孔上跳跃出轮回曲的谱子……可是现在,那曲声已完全听不到,公子的右手也略显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