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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偿血

在赫特勒斯说完他的建议后,华莲娜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良久,她才开口道:“我得承认,这次行动确实大意了一点。”

赫特勒斯哈哈大笑起来:“华莲娜队长,请不用太在意,说起来佣兵公会和冒险者协会还是颇有渊源的。我们本是一家,何必相互残杀呢。不妨考虑收下几个精灵,作为我们深厚友谊的证明,怎么样?”

“队长,请不要在意我!”

冒险者队伍的后方,那位白袍女性施法者,也就是艾芙妮,突然出声说道:“一开始你就对我说过的,天启者不会对任何威胁妥协。我能照顾好自己,请救救那些精灵吧!”说着,她用颤抖的手抽出了身上配的秘银短剑,眼神中满是决然之色。

赫特勒斯的脸色再次阴沉了起来。

而华莲娜则微微一撇嘴,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她放下了剑,熄灭了手里的火球。见此,赫特勒斯不由得长长的吐一口气,可没想到华莲娜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球,看也不看的抛给了身后名为安吉莉娜的法师。

“时间法球!”接过这个水晶球,安吉莉娜充满惊喜的说道:“幸好你还带着这个东西!”

华莲娜再一次的举起了手中的剑,脸上却显得有点不舍:“安吉莉娜,有了这个你就可以保护好艾芙妮她们了吧。可惜了,本打算在晋级任务中再使用的。”

赫特勒斯的手也放到了剑柄上,脸色开始因愤怒而扭曲,但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拿不定主意是否先动手,毕竟天启战士在帝国的地位很高,就算能解决她们,自己也会在冒险者协会的追杀下永无宁日。

而在这时,一个断了一只手、浑身是血佣兵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头,头儿!”佣兵嘶声喊着冲到了赫特勒斯的身边,他仰头看了赫特勒斯一眼,张开嘴来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佣兵倒下后,肉眼难以辨识的血色烟雾正从他身上飘散开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赫特勒斯喝问道,他心头狂跳,一种莫名的寒意袭遍的全身。

立刻有骑手下马,翻看倒地的佣兵。

原本这是发动攻击的好机会,但冒险者们却没有人动,她们此时也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因为一股红色的烟雾正随风而来,在那批佣兵的上空快速汇集,仅仅在几秒钟后,一个身着绿衣的精灵女子凭空出现在了烟雾里。

绿衣女子伸出手来,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突然出现在她的手中,而这时,下面的骑手刚刚翻开了倒下的佣兵,只见这个佣兵护在胸口的手一滑,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心脏没了怎么还能走到这里的?这是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佣兵们共同的想法。

绿衣女子美丽的脸上却露出了嗜血的笑容,随后她手里的心脏突然快速的跳动起来!

在她身下,那群佣兵不约而同的抛下了手里的弩箭,苦痛的捂住了胸口。

“为什么,心脏,跳的好快!”一个骑手费力的抬起了头对赫特勒斯说道,脸上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

赫特勒斯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的骑手们用力的按着胸口,不明白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但是直觉告诉他,此刻他正置身于死亡之中,但偏偏,他又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这是怎么了?是那群天启战士做的吗?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转头看向了那群冒险者,却发现她们全都抬头看着自己的头顶上。

冷汗一瞬间浸湿了他的全身。赫特勒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变成了屠刀下哀鸣的羔羊。

他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终于看到了一个被血红色烟雾环绕的绿衣女子,缓缓的从空中飘落下来。在她手里,一颗心脏正在奋力的跳动着。

是那个草药师!赫特勒斯立刻就认出了这个美貌精灵的身份。是她做的!她竟然是一位法师吗?可是,为什么现在她才出手?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劫持了一位死神,赫特勒斯瞪大眼睛看着绿衣女子飘到他身前,将那只握着心脏的手伸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人类的心脏,赫特勒斯一眼就能认出,因为这样的结构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在他半辈子的时间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完成任务后将一些无力抵抗的人生剥活剐,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这是非常解压的消遣游戏!

可是脱离人体的心脏为什么还会跳动呢?

在女子手里跳动的鲜活心脏、周围捂着胸口脸色痛苦的佣兵,已经将答案告诉了他。

“这是何等邪恶的魔法啊!”赫特勒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颗心脏,颤声说道。

绿衣女子温柔一笑,用精灵族特有的腔调说着人类语:“还有更邪恶的等着你来享用呢。”话音刚落,剧烈跳动的心脏像是不堪重负,在她手里砰的爆开,血水和碎渣溅满了赫特勒斯一脸。

几声闷哼响起,随后是身躯倒地的声音,赫特勒斯不用去看也知道,自己的手下们都已经死了,毫无抵抗的死在了这种诡异而强大的魔法之下。

“为什么不杀死我?”赫特勒斯颤抖着问道。

闻言,女子不由失笑,她伸手拉出赫特勒斯依然颤抖着握着剑柄的手,让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然后柔声说道:“你以为,那是谁的心脏呢?”

没有心跳!

手在接触到自己胸口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是在什么时候,我的心脏竟被人夺走了?

“明明我已经很强了啊。”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恐惧的情绪在全身蔓延,然后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砰的一声,赫特勒斯栽下了马,随后一丝血色烟雾从他身体里慢慢抽离。

“真是的,让你能看到自己的心脏,倒是费了我不少功夫呢。最后却是这样一个问题吗。”女子喃喃说着,略显厌恶的甩着手。

另一边,冒险者们面面相觑,眼前的一幕同样给她们带来了莫大的冲击。

一群全副武装的佣兵,毫无抵抗的全灭,这样的魔法,她们队伍里最强的法师安吉莉娜也无法施展。而且,佣兵首领的个人实力确实达到了白银级,即使是华莲娜想要杀掉他,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而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被那个周身环绕的血色云雾的精灵族女子,用诡异而血腥的法术直接秒杀,简直像是被人类手指头碾死的蚂蚁一样。如此强大的法术,恐怕连华莲娜她们都无法抵抗。

这个女子是敌是友?这是此时,她们心中共同的疑问。

林间一道黑色的人影闪过,穿着黑色紧身皮甲的伊莉丝出现在了华莲娜的身边,她低声说道:“莲娜,那个女人非常危险。”

“奇怪!为什么我的探查法术显示对方等级才17级,只是一个普通生物?她的属性甚至连那个佣兵头子都比不上!”安吉莉娜皱眉补充道。

“或许是用魔法隐藏了真实实力。”艾伯纳说道。

华莲娜没有说话,只是紧握住剑盯着绿衣女子。

对方是精灵,也就是说不是玩家,但是这样的实力恐怕已经接近圣域了吧。从女子游刃有余的姿态来看,已经达到了圣域位阶也说不定,但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精灵族有这样的强者呢?

闪过这样的疑问,她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而那个女子在甩甩手后,又转过身来,飘到她们前面不远的地方落下。

“你们好,冒险者们。”红色的烟雾在她身上隐去,女子对她们微微行礼,以示毫无恶意:“我是缇露娅,一位精灵法师。感谢你们的帮助,我才能轻松解决掉这些佣兵。”

不是敌人!

尽管在意料之中,但在场的冒险者还是如释重负的嘘了一口气。

“你是来解救这些精灵的吗?”华莲娜出声问道。

一边的艾伯纳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难怪这个任务难度只是青铜呢!啧啧,为什么发布任务的时候不做说明呢?”

缇露娅,或者说是卡尔斯,点了点头,他并不打算对冒险者说出实话。

“我一路追踪他们很久了。但是一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如果我不能迅速解决掉所有人,其他精灵就可能会受到伤害。因为你们吸引住了他们大部分人的注意,我才能成功解救我的族人。所以我很感谢你们的帮助。”精灵女子说着又一次鞠身行礼。

华莲娜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边示意着队友们解除戒备,一边笑着说道:“缇露娅法师阁下,你不用这么客气,不管怎么说,我们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应该说差点把事情搞砸了,倒是你的出手让我们省了很多事情呢。”

安吉莉娜叹了口气小声道:“省下了一个法器呢。”

“各位能过来解救精灵就值得尊敬,毕竟人类和精灵还处于战争时期。”女子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恕我冒昧,虽然我救下了这些精灵,但现在却到了人类领地,我的族人还需要你们的帮助才能回到自己的国家。尊敬的冒险者们,你们能否接受我请求,让我的族人能平安回家呢?”

“缇露娅法师阁下,请你放心。这原本就是任务的一部分,我们会将你的族人一个不少的全部送回去的。”确定了对方并无敌意,华莲娜径直走上前来,对缇露娅点了点头。

后边,艾伯纳扬手放出一只魔法猫头鹰,然后对华莲娜说道:“我发出通知了,协会的马车应该很快就能到。”

华莲娜点点头,然后对缇露娅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先把精灵们从囚车里放出来吧。”

…………

一段时间后,被囚禁的精灵都被放出来集中到了另一处干净的地方。这期间,由于冒险者都不会说精灵语,沟通和安排都只能交给缇露娅,可所见到的场景也让冒险者们只剩下了无言的愤怒。

精灵女性大多衣衫破烂,从她们在得知被救后依然带着恐惧的眼神,和胸口、大腿上的淤青和伤痕,就能猜到她们得到了怎样的待遇。很多精灵都是同一个村落里的,在获得自由后那些年长的女性精灵大多哭泣着相拥在一起,还有不少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可更多的幼年精灵却失去了自己的双亲,明明已经获救,也只能流着泪用茫然的眼神看着冒险者们。

见到这一幕,艾芙妮和安吉莉娜都红着眼睛,过去给他们擦拭泪水,明知他们可能听不懂,也在用人类语说着“不要害怕”。冰冷如伊莉丝,也在犹豫半响后,蹲在一位无声哭泣的精灵少年前,伸出手在他身上安抚着。

男性冒险者叹息一声后,都转回马车附近检查尸体。在赫特勒斯身上找到一封信后,不知是否有意,艾伯纳用不低的声音嘟嚷了一句:“又是那帮身居高位的大贵族做的好事呢!”

唯有华莲娜双手环抱站在树下,目光低沉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莲娜队长。”见所有精灵都安排妥当后,缇露娅抱着一个失去意识的精灵族少年走了过来,她对华莲娜打了个招呼,将这个精灵少年放在草地上,又看了看正在安慰精灵孩童的那些女性冒险者,不由感激的说道:“我再一次代表我的族人,对你们的帮助表示感谢!”

“唔?”直到缇露娅走到她面前,华莲娜才回过神来,她微微一愣,随后又勉强笑道:“不用客气,缇露娅法师阁下。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说起来,我倒是为人类的残忍而感到羞愧。”

“这不是谁的错。”缇露娅摇了摇头,轻声叹了一口气:“战争就是这样。”

华莲娜又是一怔,却是没有想到这位精灵法师会这样说,眨了眨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她只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然后出声问道:“这个孩子怎么了?”

这个昏迷的少年就是卡尔斯,此时的他,意识依然停留在缇露娅身上。

“被抓的时候受了伤,虽然接受了简单的治疗,但在囚车里一路颠簸的赶路,对这样的孩子而言还是太勉强了。”缇露娅神色平静的回答道,“只是因为缺少食物、太过虚弱而昏迷,身体没有大碍,请不用担心。”

华莲娜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又回到缇露娅的身上。原本以为天启者们已经开始逐渐取代这个世界的强者的位置,但陡然间遇到这样的强者,华莲娜觉得自己还是把萨尔格尼斯的原著居民想的太简单了。

之前那场可以称之为屠杀的战斗充分说明了缇露娅的强大,连队伍里个人实力最强的刺客伊莉丝,也给出非常危险的评价。华莲娜的队伍也很强,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新人,对付这样一群佣兵根本花费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如果任何一个人单独来对抗这群家伙的话,恐怕都会觉得有点吃力,她们自己的法师在对方有破法弩箭的情况下,甚至都只能选择暂避锋芒。

而且,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强大如斯的法师了。但更令她在意的,却是缇露娅所使用的法术。这些强大而血腥的法术似乎并不是寻常的法术。

想到这里,华莲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缇露娅法师阁下,你使用的魔法似乎并不常见呢。”

对此缇露娅早有准备。她微微的一笑,似乎已经明白了华莲娜口中不常见这个词的含义:“精灵施法者们大多研究的是自然学派的法术。我而所钻研的,却是鲜血学派。相对来说确实比较少见吧。但魔法总会有相互克制的效果,所以精灵们也会尝试研究其他学派的法术,不然在战争时期,这可是相当致命的弱点。”

闻言,华莲娜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受教了。”她眨了眨眼,有点疑惑的说道:“原来魔法还有学派的分类方式吗?这样说起来,我也觉得以秩序、混沌和混乱来分类,似乎太泛了点。”

缇露娅的眉头一跳,她可没想到五十年之后,魔法分类学居然出现了这样的变化。但此时,她还是不动神色的回答道:“我研究的是一百多年前的魔法古籍,据我所知,在传奇法师未曾陨落前,人类也是以此细分魔法再进行研究的。”这一点她倒是可以确信。

“原来如此,”华莲娜这才点点头,示意理解:“我们冒险者协会也就是三十多年前才建立起来,似乎刚好错过了那段最为辉煌的魔法时代呢。”

闻言,缇露娅的眉头一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占据了缇露娅身体的卡尔斯,对于眼前的冒险者就是玩家的可能性,又多了一点把握。

但还不能完全确定,还需要多了解一点情报。心里头这么想着,缇露娅若无其事的问道:“虽然你们似乎有职业分工,但你们又好像都是施法者,对吗?”

“没错,我们都有施展魔法的能力。不过,队伍里只有艾伯纳和安吉莉娜因为专修魔法,所以比较擅长使用法术,其他人只是将其作为辅助技能而已。”华莲娜答道。

本还想继续打听一下冒险者的情况,却见华莲娜凝神望向了远方,然后才转过头来缇露娅说道:“协会派出的安置精灵的马车已经来了。”

闻言,卡尔斯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但也只得点点头。

“那好,我先去我的族人那边。”说着缇露娅微微施礼,然后转身向精灵们走去。

此时,卡尔斯已经下定决定要留在人类国家,他需要知道更多关于冒险者的事情。究竟他们是不是玩家,如果是,公司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又该如何继续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这些都是他需要解决的问题。

那么该怎么做呢?

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一名冒险者吧。卡尔斯这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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