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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长夜

之后的一整个晚上,卡尔斯都独自一人呆在大厅中。

在缇露娅离开前,自称为艾瑞丽斯的精灵大使也见了他一面,得知他的意愿后便也不勉强,就带着其他精灵上了帝国军队的马车,但走之前给他留了一些人类的金币。

虽然从今天晚上开始,卡尔斯就要和莎夏住一起,但钱这东西总是多多益善。有了精灵大使的慷慨解囊,卡尔斯的第一件装备也有了着落。

冒险者协会提供的免费住宿到此为止,卡尔斯无处可去,就干脆在大厅中思考事情。

他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成为冒险者只是第一步,现在别说去见伊瑟拉,可能连进入多洛克猎场都很难。他需要尽可能快的增长自己的实力。因此卡尔斯首先想到的问题,就是自己应该独自一人行动,还是寻求一些伙伴的帮助。

他在冒险者大厅思考着问题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周边的冒险者。这些人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来,几乎没有独自行动的。确实,有伙伴的话,自己应该成长的更快,毕竟单独行动就无法完成难度太高的任务,相对来说锻炼的程度也会降低。不过,卡尔斯内心有着太多的秘密,而秘密却总有不小心泄露的时候。

最终这个问题被他抛在一旁,至少现在他还是得自己单独行动才行,伙伴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了。

对于冒险者协会卡尔斯知道的并不多,但这里并没有什么说明手册之类的东西给他看,百无聊赖的时候他就走到发布任务的告示栏前看起了那些公开的任务。

告示栏很大,但上面的任务却不多。

一个是商队护送任务,任务难度评级为青铜,寻求五个以上的冒险者协助,奖励则是二十个金币。

一个是情报采集任务,任务难度评级为白银,要求冒险者探查莱茵城附近的玛诺洛斯废墟全貌,给出恶魔的分布的情况,奖励是一千个金币。对于这个任务,卡尔斯倒是有点在意,因为任务提到了恶魔。看来即使在多洛克战役结束后,人类也没能将领地内的恶魔彻底清除掉。

还有一个悬赏任务,任务难度评级为黑铁,要求冒险者抓捕或者击杀几个黑恶势力的头领,每个人价值五个金币。难度不高,但是奖励却不低,看来想要找到这些人可能会比较费力。

再接下来的几个公开任务里,有夜间巡防任务,有恶魔清理任务,还有捕杀凶兽的任务等,但看到最上面的一个任务时,卡尔斯不由一愣。

这个任务写在一张金色的纸上,很罕见的有一个名字:堕落者的救赎。

任务难度评级,传奇。

任务内容:夺回多洛克要塞,净化或者救赎堕落者伊瑟拉。

任务内容之后有一段说明,它是这么写的:

“伊瑟拉与卡尔斯的真实关系已经被掩埋在时间洪沙之下,但有一点我们可以确信:她无比忠实于传奇法师卡尔斯,她认为是人类背弃了他才决意与所有人类为敌。但或许是时候告诉她,我们准备好为传奇法师正名了。伊瑟拉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传奇强者,人类需要她的帮助才能击败仍然在各地肆虐的恶魔军团。而我们也认为伊瑟拉的内心并没有完全堕落,不然她不会约束亡灵军队的行动,也不会数十年如一日的守护着传奇法师的陵墓。解除她的苦痛,让她重归人类阵营,是我们发布任务的初衷,我们也相信始终存在这样的可能。”

发布人是冒险者协会,但任务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奖励的事情。

见到这个任务后,卡尔斯不由呆呆的看着告示板出神,连莎夏走到他身边都没有注意到。

“对哪个任务感兴趣吗?嗯,我猜是最上面的那个吧。”耳边传来莎夏柔和的嗓音:“毕竟你和传奇法师同名呢,莫非这个任务注定要你来完成吗,精灵冒险者卡尔斯?”

卡尔斯这才回过神来,他回头淡淡的撇了莎夏一眼,却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说道:“我才不会去做这种连奖金都没有的任务。”

闻言莎夏咯咯的笑了起来:“说的你好像能做到一样呢,传奇冒险者卡尔斯大人!不过我还是得为我们协会辩解下,你难道不觉得拥有伊瑟拉这样的伙伴就已经是最好的奖励了吗?”

“说的也有道理,伊瑟拉无法用武力战胜,那就只能依靠人格魅力来说服了。所以能说服她的人,说不定真的能成为她的伙伴呢。”口中这么说着,卡尔斯还是不屑的撇了撇嘴:“但在我看来,这不就是帮你们杀了狼,你们却说狼皮就是奖励吗!毫无诚意的任务啊。”

“你觉得对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协会能有多少诚意呢?”莎夏反而坦然承认了:“如果真的有能拯救伊瑟拉的人存在,那做个事情就是他义务才对。而他的奖励则会是人类英雄这个伟大的头衔!”

“说来说去还是什么都没有。”卡尔斯嘀咕道。

莎夏笑着拍来拍卡尔斯的肩膀:“未来的英雄卡尔斯大人,等你能做到的时候再来谈报酬吧!现在,你还是先跟我过来,完成冒险者的注册手续吧。”

卡尔斯这才注意到天已经快黑了,大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点上了蜡烛,原本来来往往的冒险者多数都已离开,连咨询师也只剩了一个。

一边示意卡尔斯跟她过来,莎夏一边解释道:“本来成为冒险者要经过三重考验,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杰洛克会长只要求我对你的精神力进行评级,也就是说,只要你确实是施法者就可以成为冒险者。”

“那还真是简单啊。”卡尔斯淡淡的回道。

“施法者的特殊待遇罢了。”莎夏这么说着,却又叹了口气。

见卡尔斯投来疑惑的眼神,莎夏笑了笑,有点落寞的说道:“我曾经也是冒险者,只不过是最普通的那一类。想起当初为了加入协会,可是费了很多心思呢。但现在年龄大了,而武技却没有太多的进步,虽然真的很努力的训练过自己,可始终只能徘徊在青铜级的水平,强力的队伍也不肯接收,虽然有几个不错的同伴,但终究还是……”说道这里莎夏突然停了下来,她摇了摇头,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卡尔斯却觉得心里有所感触。

“不。”他这么说道:“有时间的话,我倒是希望能听一听你的故事。”

莎夏闻言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了卡尔斯一眼,见他只是带着微笑对她点点头,心里不由得有点诧异。这样的话既非轻视,亦非劝慰,倒像是两个经历过许多的人,想要相互间一诉衷肠。

很奇怪的错觉啊。莎夏这么想着,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温柔一笑,便继续带着卡尔斯走到了咨询台前。

她从柜台里拿出一个镶在银质底座上、打磨得光滑圆润的水晶球,将它放到桌上,然后对一边的卡尔斯说道:“这个是潮汐宝珠,我们用它来测试施法者精神力的强弱,你是施法者,那应该知道怎么使用它吧。”

卡尔斯点点头,示意清楚。

这个宝珠最初的用途就是魔法侦测,它被设计为能感应到魔法波动,然后根据侦测的结果将其反馈在水晶球里面。后来也被用来测试施法者的精神力,依据精神力的强弱,在水晶内展现出不同规模的潮汐反应。虽然并不准确,但是却很方便。因为它能感应魔法,那么精神力强大的施法者也能直接感受到潮汐宝珠的存在,这是一个相互的过程。卡尔斯虽然法力虚弱,但精神力却依然强大,现在即使远远站着,也能轻易的让宝珠出现剧烈的潮汐反应。

但他可没打算这么高调的展现自己的能力。再说,只是精神力强大却无法使用法术的话,也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卡尔斯装模作样的走上前,将手放在了水晶之上。看到莎夏和另外一位咨询师一起投来好奇的眼神,他微微一笑,闭上双眼,展现出静气凝神的专注姿态。

只要释放出与自己实力相应的精神力就可以了。没必要特别的隐藏实力,但过度暴露自己也没有好处,差不多就行了。心里这么想着,卡尔斯正准备激起潮汐反应,却又突然一惊。

糟糕,忘了问下测定结果和最终评级的关系了。要是施展的力量不够,被评为最低级,恐怕不利于接任务吧。但是什么样的等级,对应什么样的冒险者评级我不清楚啊!

想到这个问题,卡尔斯不由得一阵焦虑,他悄悄这睁开眼,见两个咨询师依然瞪着眼,正好奇的看着,想了想觉得现在也不适合再发问了。

算了,大概就用能支配初阶法术的精神力吧。

这样一想,卡尔斯也不再犹豫,开始向水晶中注入精神力。

两个咨询师看到原本透明的宝珠的底部,一股蓝色的烟尘突然飘散出来,随后又如同喷泉般涌出,冲到宝珠顶端,然后又从四周流了下来。随着蓝色尘埃越积越多,她们的表情也越来越惊讶,在看到尘埃已经积累了宝珠近五分之一的空间后,莎夏终于连嘴的都张开了。

于是卡尔斯立刻收回了手。

感觉她们好像有点太过惊讶了啊,初阶法师应该还不至于这么稀有吧?

心里这么想着,卡尔斯却觉得有点不安。

“那个,这样就可以了吧。”卡尔斯皱着眉问道。

两个咨询师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依然带着一点难以置信的神色,却没有回答,马上又低下头去接着观察潮汐宝珠。

在卡尔斯停手后,宝珠内的尘埃不再堆积,颜色也渐渐变淡,然后就消失了。随后宝珠中间一个六芒星亮起,中心部分如水纹般轻轻抖动,像是激活了什么一样,一圈白光围绕着六芒星出现,不久后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白圈,接着又是一个白圈,它们依次亮起,将六芒星围在中间,每有一道波纹经过,就会激起更加强烈的光芒。

“三个法环,也就是说达到了第四级冒险者的实力。”莎夏对着宝珠看了半天,最后开口道。

另外一位女性咨询师略带颤音的接口说道:“第四级!也就是说,达到了白银级冒险者的实力了吗?”

莎夏没有出声,显然眼前的情况让她有点无法相信。

白银级已经是天启者的境界了。绝大部分的普通冒险者都止步于精钢级就难以继续提升了,只有极少数的一些法师才能达到白银级。虽然整个帝国实力在白银级以上的人有不少,但在冒险者协会中,不属于天启者的白银级冒险者是极为稀少的。

莎夏可没有想到,眼前的精灵少年居然已经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看到莎夏和另一个咨询师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卡尔斯知道自己必然是表现的过头了。

“那个,白银级很高吗?”卡尔斯咳嗽一声,有点心虚的问道。

莎夏终于抬起了头,她疑惑的看着卡尔斯,用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语气说道:“对于天启者来说不算高,但是对于一般的冒险者来说已经是最高的了。”

“昨天营救你们的队伍,是黄金级的天启者队伍,但她们的队伍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到达了黄金级;而被她们杀死的佣兵头领赫特勒斯,据我们的了解,他在佣兵工会中属于实力较强的人,今天分会给出的评级为白银级。”莎夏解释道,眼神却变得有点锐利:“你的实力并不弱,怎么会被他们抓住的呢?”

感受到莎夏目光中的戒备,卡尔斯连忙说道:“其实我只会几个简单的魔法,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东西会测出我很强,但我根本没有接受过太多的魔法训练,我只会一些武技而已!”

闻言,莎夏不由得皱起了眉。

“原来如此,只是有强大的天赋而已吗。”想起之前卡尔斯对她说他是一位战士,莎夏的疑虑转消,她又转过了头来看了看边上的另一位咨询师,问道:“赛琳娜,这样的情况,我还能当他的顾问吗?”

被称作赛琳娜的女子肯定的点了点头:“你捡到宝了呢,莎夏。”

莎夏这才收起严肃的表情,她又出了温柔的笑容,对着卡尔斯说道:“看来你很有潜力,只是缺少专门的训练。你的情况我会向杰洛克会长转达,他一定会将你推荐给其他有高级施法者的队伍,你放心好了。”

我可不需要你们来推荐我进什么队伍!

卡尔斯偷偷的嘘了一口气,心里这么想道。

“莎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还不想加入其他冒险者的队伍。”卡尔斯婉拒道:“虽然我决意成为一名冒险者,但说实话,我还没做好和其他人类共处的准备。”

闻言,莎夏不由沉吟起来。

“这样啊。”思考一番后,她也觉得现在就谈这件事情可能还为时过早,而且卡尔斯毕竟是精灵,要给他一段时间来适应人类的社会。想到这里便也不再提这件事,她转口说道:“那好吧,你的测试就到此为止。我现在就给你写推荐信,明天会有更加正式的实战评级。”

说到这里见卡尔斯皱起了眉,莎夏笑了笑解释道:“不要嫌麻烦,实战评级是很重要的,不然如果因为评级错误,导致你接了超出能力范围的任务,可能会害死你的。我们和天启者不同,要是没提前为复活做好准备的话,死了就真的死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听到莎夏后面的那句话,卡尔斯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天启者……能随时复活吗?”他问道。

“是啊。”接话的是赛琳娜,她的语气显得很是羡慕:“天启者是协会的精锐力量,他们为每一位天启者都准备好了复活的分身。虽然天启者自己也要为此支付高昂的费用,但即使他们钱不够,协会也会先帮他们准备好。这就是强者的待遇呢!普通的冒险者就没这么好运了,如果不事先花钱准备好的话,死了就死了哦。”

闻言,卡尔斯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在之前,他对于天启者是否是现实世界的玩家还只是猜测,但现在却已经能完全肯定了。

“原来如此,人偶系统吗?”卡尔斯喃喃自语道:“果然还是我当初提供的方法啊。”

“人偶……系统?”听到卡尔斯说的话,莎夏好奇的问道:“不是叫复活术吗?”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卡尔斯连忙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轻轻的笑了出来:“呵呵,借助分身来复活,这倒是和巫妖的死亡祭祀很相似啊。”

莎夏闻言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她和赛琳娜对视了一眼,然后才转过头皱着眉说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呢。”

对玩家的设定就是更像人类的不死者,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也没打算说出来。卡尔斯耸耸肩,一副“我只是在说实话”的表情。

莎夏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我还得当值。”她岔开话题道:“看样子你似乎对冒险者协会不是很了解,我打算借这个机会给你好好说明下。嗯,这样也算是工作,毕竟我以后不只是你的监护人,还是你的顾问呢。”

“顾问?”之前就听莎夏问过赛琳娜,但卡尔斯还不明白这个顾问是怎么回事。

“冒险者与协会的直接联系人就是咨询师,我们的工作可不只是咨询那么简单。”说道这里莎夏稍微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显然对于她目前的工作很满意:“天启者以外的冒险者在哪个分会注册,就由哪个分会管辖。最终冒险者会被分派到咨询师的管理下,而直接和冒险者联系的咨询师,就是这个冒险者的顾问。顾问能够为冒险者提供协会的消息和任务的情报,更多的时候还像是一位评估员,对冒险者的实力有详细的了解。因为协会接受的任务,除开公开悬赏和紧急任务之外,其他的都由咨询师们归集讨论后自行发布给她所管理的冒险者。由熟知冒险者实力的顾问来直接提供任务,可以降低冒险者完成任务的风险。总之,对冒险者来说,最重要的人除了家人和同伴外,就是顾问了。”

说道这里,莎夏对卡尔斯眨了眨眼:“所以,精灵冒险者卡尔斯,以后你可要好好听我的话哦!”

卡尔斯面无表情的挠了挠头,一种被束缚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现在开溜的话还来得及吧?

这么想着,他却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

斯坎城,冒险者协会总部。

同样是在咨询台前,一脸疲惫之色的华莲娜与安吉莉娜一起,正和奥罗拉讨论着什么。

“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失误!”奥罗拉恼火的说道,她的手里拿着一张任务协议,上面用红色字迹写着一句话:“经评估,实际难度为白银级,请总部重新核实!莱茵分会长杰洛克”。

她皱着眉说道:“还好任务是你们接下来了,要是给了青铜级的冒险者,恐怕不仅救不回人,还会将他们也置于险地。我会要求总部对线人进行调查的!”

对于这一件事,华莲娜倒是不甚在意。

“人为探查评级的任务总会存在误差,”华莲娜摆了摆手,“对方持有的精良武器是导致任务难度提升的原因,不过能告诉我任务是由谁发布的吗?”

“这个——”奥罗拉顿了下,才说道:“其实我也没有准确的消息,但听说是总部收到了来自精灵族的求助消息之后,才发布出来的。”

“噢?来自精灵那边的消息?”一边的安吉莉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确实听说过协会准备往精灵族发展势力呢。”

“可我们不是正在跟精灵族打仗吗?”奥罗拉疑惑的问道:“跟精灵族牵扯太多的话,就算是协会也会有麻烦的吧?”

华莲娜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只是传言而已,不用当真。奥罗拉小姐,我听说马上就要开始远征了是吗?”

说到这件事,奥罗拉也禁不住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没错!五人议会已经通过决议,决定参与帝国号召的第三次远征!”奥罗拉有些激动的说道:“真是太好了,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证这一壮举,只可惜不能像你们一样参加远征呢!”

华莲娜和安吉莉娜对视了一眼,表情显得很是意外。

“奥罗拉小姐,你一点都不害怕吗?”安吉莉娜忍不住问道:“每次远征恶魔,人类都要付出巨大的牺牲。即使明知自己会死,只要有参加远征的资格,你也会选择加入战斗吗?”

“当然会!”奥罗拉毫不犹豫的回答,脸上浮现出坚定与愤恨交织的复杂表情:“恶魔是人类的死敌,每一个人都知道,如果人类不抱着必死的决心来与之对抗,那么迟早有一天,五十年前的灾厄将会再一次降临,没有人能躲得过!”

看到眼前的女子此时竟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强姿态,华莲娜不由得自嘲一笑。

得知远征在即的消息时,她们也很高兴,但令她们欣喜的原因,只是因为可以获得更多的经验和更好装备而已。说起来,她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后,就没有认真的思考过游戏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现在才发现,其实目的应该很简单,就是避免人类的灭亡吧。

五十多年前的那次决战,人类军队几乎全灭,而那个时候人类还处于魔法力量的巅峰时期,是能同时对抗亡灵和兽人的最强种族,但即使是这样也无法战胜恶魔的军队。最后虽然赢了,但不过是靠了一个人的力量,虽说按照帝国编年史的记载,那是汇聚了全人类施法者的力量。但事实上是,失去了那位传奇法师后,人类已经没有了再次击败苦楚与噩梦之王的可能。而那个魔王,却随时都有可能从沉睡中醒来。作为外来者的她们,真的能肩负起这样的重责吗?

这并不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啊!

奥罗拉在说完话后,却发现华莲娜和安吉莉娜都低头陷入了沉思,而表情似乎有点严肃。

她忙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我说的太过严重了,毕竟我以前也是一位冒险者呢。”

“没关系。”回过神来的华莲娜立刻将脑中的杂念抛开,对她来说获知情报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那么这次协会委派的团队领袖是谁呢?”华莲娜问道。

“还是我们的女武神——希塔莉丝大人!”说道这个名字时,奥罗拉的脸上露出了仰慕的神色:“真是一位能够载入史册的传奇战士啊!前两次远征,也是因为她的带领才让人类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冒险者协会的名声,有一半是靠希塔莉丝大人挣来的呢!说起来,参加过两次远征的希塔莉丝大人已经有快五十岁了吧,现在看起来,居然还跟少女一样年轻,你们天启者简直不像是正常的人类呢!”

奥罗拉有崇拜强者的习惯,连一向冷着脸但凶名在外的伊莉丝她都能亲热的起来,对此华莲娜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听她谈及希塔莉丝,华莲娜却露出了非笑似笑的表情。

那可是GM啊,怎么可能会老呢!不过这样说起来,或许希塔莉丝真的不算是人类吧!

心里闪过这些念头,但华莲娜嘴上却忙不迭的否认着:“我们当然都是人类!听说传奇强者能活一千年,希塔莉丝毕竟是圣域强者,活上几百年应该问题不大吧。”

“虽然是这么说,但活了一千年的,是本来寿命就很长的神圣巨龙德维纶特吧。”奥罗拉略微思索后回答道。

见奥罗拉似乎有深刻探讨的想法,安吉莉娜也立刻过来救场。

“对了,奥罗拉小姐,这次佣兵公会的人都死了,不会给协会带来什么麻烦吧?”

闻言,奥罗拉皱起了眉,她摇了摇头,但还是抱怨着说道:“虽然问题不大,但佣兵公会也不会善罢甘休。说实话,你们不应该把他们全部杀掉的,毕竟佣兵公会在帝国的关系盘根错节。这一次他们对审判庭的说法是,任务是军方发布给他们的,赫特勒斯得到指令是转移一批帝国的资产,虽然知道是一批精灵,但却以为是军方的俘虏,因为人手不足才交给他们转移而已。佣兵公会那边不仅不承认违背停战协议,擅自攻击精灵,反而控诉协会肆意妄为,无视帝国法律,滥杀无辜。现在也有不少贵族发言说,协会对涉及外交问题的任务,处理得不够谨慎,需要反思呢!”

安吉莉娜无奈的看了华莲娜一眼。

华莲娜只是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我知道了,看来情况对协会不太有利啊。”她说着,将手里的信递给了奥罗拉:“这是从那个佣兵头领身上发现的信,里面虽然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但却有费蒙德伯爵的签章。帮我交给会长吧,相信这个东西应该可以让一些人闭嘴了,真要追查下去,有些人恐怕要到大霉吧!”

奥罗拉郑重的接过信件,贴身收好后才用鄙夷的语气说道:“有时候真是搞不懂这些贵族的老爷在想什么,明明就要开始远征了,还想要搅得后方不宁。”

想起被救出来的那些精灵的凄惨模样,华莲娜只是冷笑两声,却不再多说什么。

“奥罗拉小姐,你听说过一个名为缇露娅的精灵法师吗?”华莲娜用漫不经心的语气突然问道:“她实力似乎达到了圣域位阶,但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法师存在。”

“圣域位阶的精灵法师?”奥罗拉闻言皱着眉思索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据我所知,精灵族并没有实力达到圣域位阶的强者,要不然没有协会帮助的帝国军队,早就该一败涂地了。”说着又问道:“华莲娜小姐,你见到过这样一位法师吗?”

“没有,只是听其他人说过,有点好奇而已。”华莲娜带着笑容敷衍道,说着又扭头看了看外面,见已经入夜了,就对安吉莉娜点点头,然后才对奥罗拉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关于远征的后续消息,请务必及时通知我们。”

见奥罗拉点了点头,便转身和安吉莉娜一起走出了冒险者协会。

路上,安吉莉娜凑过来低声问道:“莲娜,为什么不把精灵法师的事情告诉她?由协会来查,说不定能查出什么。”

“然后呢?”华莲娜淡然的回道:“我们既然不参与精灵与人类的战斗,那她就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她的魔法虽然可怕,但那些人死不足惜。其实,我倒是很想向她学习一下魔法的知识,毕竟我们天启者在本质上来说,只是能够使用魔法,而不是真正的理解魔法。而且我答应了她,要替她保守秘密,我不想破坏自己的承诺。”

闻言,安吉莉娜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她轻声叹息,然后才低低的说道:“莲娜,你其实对那些精灵的遭遇,有些无法释怀吧。”

正在行走的华莲娜身形一顿,她停下了脚步,半响不出声。

安吉莉娜也只是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沉默良久后,华莲娜终于幽幽的开口说道:“安娜,在这个世界里待了那么久,你能跟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游戏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叹息。

华莲娜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闪耀的群星,用带着迷茫的语气怅然自语道:“安娜啊,我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入戏太深了呢……”

…………

深夜,莱茵城,一栋亮着烛光的木屋内。

莎夏正轻轻擦拭着手里的一把短剑。

这是她以前用过的武器,是她父亲留下的遗物。

在莎夏很小的时候,她曾有一个完整的家。那个时候,她和双亲居住在一个平静的村落里,过着拮据紧凑但却幸福平和的日子。但突然有一天,外出和村民打猎的父亲,却在出去不久后又返回了家。

莎夏现在还能清楚的回忆起当时父亲紧张而慌乱的样子。

“安雅!莎夏!你们快逃!”

这是浑身是血的父亲,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那时还是一个小孩子的她,被父亲的样子给吓呆了。什么也不懂的小莎夏只能愣在一旁,看着闻声过来、一脸惊慌的母亲和父亲交谈着什么,但随后见到母亲被父亲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她才终于忍不住的放声哭了起来。

于是那段记忆就被泪水模糊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现在的莎夏只记得,父亲最后一次将他的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莎夏,乖,别哭。”那时的父亲明明连身体都在颤栗,但语气却像往常一样平缓温和。

他将自己身上配的一把短剑取了下来,递给了泪眼朦胧的莎夏。

“莎夏啊,你要记住。”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的父亲带着复杂难言的表情,讲出了他对莎夏的最后一句话:“这个残酷的世界没有和平的存在,拥有力量的人才有活下去的资格。你,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啊!”

很久以后莎夏才知道,他们村落遭到了贼寇的洗劫。村里的猎人及时发现了对方的行踪,才给了她们逃跑的机会。

但村里的男人们为了给老人孩童争取时间,都留下来与之战斗,连莎夏的母亲都选择和父亲一起,直面死亡。

最后,逃跑的人都安全了。但莎夏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也只剩下了她的奶奶。

从那个时候起,年仅八岁的莎夏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魔物肆虐、贼寇横行的世界里,一切和平都是烟尘般虚幻的假象,没有力量的人,随时可能会被突然而来的灾厄夺走一切,没有力量的人,即使能活下去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就要获得足以守护自己的力量!

于是,之后的莎夏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条分支。

…………

直到房间里蜡烛的火光变得微弱,在空气的流动下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莎夏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拿着剑擦了很久了。

“有些失神了啊。”莎夏喃喃自语道。

已经多久没有拿出这把剑了呢?

莎夏放下短剑,仰起头来出神的想到。

这并不是什么精良的武器,早在莎夏加入冒险者协会后,她就已经不再用这把剑了。今天之所以会重新拿出来,是因为她打算将这柄较轻的短剑,给年龄不大、体型说不上健壮的卡尔斯使用。只不过这把剑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她的人生因此而改变,而她和同伴们所建队伍的纹章,也是以这把剑为原型,那个时候即使不再使用这把剑,莎夏也会随身携带着。但之后,随着她们队伍的解散,随着她成为了无需再接任务的咨询师,这把剑就被收起来,一放就是好几年。

这把剑的使命已尽,但莎夏却没能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想到这里,莎夏突然笑了起来。她伸出手再一次将短剑拿起,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的端详着剑身,良久之后才低声说道:“你真是幸运,又可以再一次做回自己呢。”

那种语气,显得有些羡慕。

因为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莎夏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获得曾经无比渴望的力量了。尽管现在莎夏的生活,比起当初要好太多了,但她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丝隐隐的失落。也许当初为了追寻力量,是想要复仇,是不想让自己的存在能被人轻易抹除,但不可否认,那是支撑着几乎一无所有的她,在这个世界坚强活下去的信念。

卡尔斯,你也是和我一样渴望着获得力量吗?

想起那个精灵少年,莎夏不由微微叹息。

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成为一个精灵孩子的监护人呢?是因为他有着和自己差不多的遭遇,可怜他吗?还是不想看到一个孩子在追寻力量的路上迷失了自我呢?又或者,这样一人独居的生活已经让自己厌烦了吧,所以看他还算顺眼,就不假思索的提出来了。

这么自嘲的想着,莎夏不由得笑了出来。

可是莎夏啊,你想要是一个能保护你的丈夫,而不是处处要你照顾的小弟弟啊!

烛火终于被蜡水淹没,房间里顿时陷入了黑暗。

莎夏抬起头,黑暗里她的眼睛却异常的明亮。她静静的注视着一个方向,仿佛目光已经透过墙壁,看到了房间另一侧的卡尔斯。

“卡尔斯,”她的低语声,在幽静的房间响起:“你的潜力,让我很期待呢。”

…………

莎夏卧室的另一侧,曾是她奶奶的房间。虽然莎夏的奶奶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但莎夏一直都有每天打扫的习惯,所以今天卡尔斯才能直接住下来。

此时,这间房间也保持着黝黑寂静。卡尔斯正睁着眼,盘坐在床上。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有机会思考未来的行动计划。

首先,不知道为什么,公司开放了这个世界,让数量不多的一些玩家成功降临了。公司的目的是什么,玩家的游戏目的又是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所以还需要继续隐蔽的与玩家接触,了解他们的真实目的,这样才能判断该如何行动。毕竟自己在这个世界内是被公司所知晓的,也许他们正在想方设法的寻找自己,然后再彻底清除自己存在的一切痕迹。

其次,恶魔军团的威胁依然存在。即使作为这个世界的缔造者,自己也未能搞清楚位面传送门出现的原因。实际上,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为什么会重新复活,又为什么无法再联系上费墨缇丝,还有自己醒来后赫蒂菲洛特是否也会苏醒,以及最重要的问题,这个世界是会因为自己的干扰而被挽救,还是会因为自己的干扰而偏离平衡?或许,在玩家也加入这个世界后,是时候给自己一些时间来观察演化的规律了。

最后,新生后,作为一个精灵冒险者,自己会非常的引人注目。引起注意不见得就是坏事,但总是一个人的话却会显得太可疑。自己需要一个能将身份很好的掩藏起来的队伍,最好是实力够弱、人数不多的普通队伍。一个人的惊人进步,可以轻易的被一群人的快速成长所掩盖,而这支成长起来的队伍,还可以变成自己寻找伊瑟拉的助力。目前自己会一个人行动,但之后,还是要通过快速提升等级来引起普通队伍的注意,又或者直接召集几个值得信赖的冒险者,自己组建队伍也不错。

将思路理清后,卡尔斯已经定下了一个短期的目的。不过,目前来说,提升等级对他而言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因为,他现在只能依靠自己的武技而不是魔法。

作为一位顶级施法者,卡尔斯已经判断出这具身体没有魔法天赋,因为它的魔力亲和度非常的低。如果这具身体属于普通人,那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在魔法领域有所成长。除了血魔法之外的其他魔法,不是学会了就能用,首先得有足够的法力才行。很遗憾,这具身体并不是合适的法力容器。

虽然卡尔斯现在可以使用血魔法,但对于年轻的生命体来说,血魔法的副作用太大了,而且自身能使用的法术也很有限,所以卡尔斯还是希望能使用其他学派的魔法。在卡尔斯超强精神力的帮助下,这具身体依然可以学习使用魔法,但要为此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与其花费时间改造这么一具价值不大的身体,或许直接转化成不死的巫妖更简单。失去了躯壳的束缚,灵魂本身成为了法力的容器,借此卡尔斯可以变得比以前更强。

当然他没打算这么做。精灵的身份更适合于在世间行走,这只能作为保护自己的最终手段。再说了,上天赋予的身体就这么丢弃,肯定是要遭报应的。卡尔斯并是不是非得要成为施法者,但魔法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有了它自己的目的能更加轻松的达成。所以,卡尔斯还是打算让自己拥有施法的能力,用除开刻苦冥想之外的手段来达成这个目的。

比如魔网,比如法力尘埃。

魔网可以让卡尔斯不依赖自身的法力施法,法力尘埃也是如此。前者需要有强大的法师建立起魔网体系,并将他纳入其中,这样卡尔斯就能借助其法力来施法;后者只要卡尔斯能收集到,就可以通过它来作为施法媒介完成法术。对于前者来说,卡尔斯首先得有一个强大的盟友才行;对于后者来说,卡尔斯得有能收集的工具才行。相对来说,后者是不可能完成的。

“只不过,”卡尔斯不由得苦笑起来:“没想到破坏魔网的是我,想要重建魔网的又是我啊。”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卡尔斯想起了莎夏,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这个女人要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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