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苏没想到汉谟拉比居然会将这种任务交给自己。在他的理解当中,国与国之间的谈判,就是两群人围着桌子你来我往地说着一些模棱两可的外交词令,然后讨价还价婆婆妈妈地尽可能地争取最大利益。而这恰巧是他最厌烦也是最不擅长的。
他抬头看了看汉谟拉比的脸,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莱姆苏面露难色,汉谟拉比笑道:“你不愿意么?”
莱姆苏回答道:“这……陛下,我只是担心,我担负不起这个重担,会误了您的大事。”
“呵呵,你不必担心,你虽说年轻,但是才能出众,在我所有的臣下当中,无人能及。我看得出来,你不善于和官僚们打交道,所以,这次和马里人谈判,的确有些难为你了。
不过,我会派出阿普里姆和麦提姆来协助你,他们都是纵横官场多年的老手,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你就交给他们去应付吧。”
很明显,汉谟拉比在有意栽培自己,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莱姆苏实在是找不到推脱的理由了,只好点头应允。
见莱姆苏点头,汉谟拉比脸上出现了喜悦的笑容,他看着莱姆苏肩上挎着的行囊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把埃什努纳王表给我带回来了吧。”
莱姆苏心中一凛,赶紧从身上卸下那包裹,打开后将装着王表的盒子双手捧上,说道:“汉谟拉比陛下,这便是埃什努纳王表。”
汉谟拉比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欣喜的光芒,但很快就归于平静,他不慌不忙地从莱姆苏手里接过那盒子,然后缓缓打开。
莱姆苏看了汉谟拉比一眼,脸上控制不住地冒出了许多的汗珠,他不知道这块赝品能不能蒙混过关,另一方面,他没料到汉谟拉比竟会对他如此赏识,并有意栽培,他心里头开始感到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这块王表可能含有可以使他穿越回家的秘密,莱姆苏还真不想欺骗这位青史留名的君主。
汉谟拉比仔细端详着盒子里的泥板,脸上的表情从欣喜变成惊讶,从惊讶变成了疑惑,最后摇了摇头,将那盒子盖上,抬起头向莱姆苏问道:
“这王表,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听那语气,莱姆苏感到汉谟拉比似乎已经对王表的真伪有了怀疑,他有些结巴地回答道:“是……是在……埃什努纳城的阿布神庙里找到的。”
汉谟拉比皱了皱眉头,看了莱姆苏一眼,然后又打开那盒子,再次端详那泥板上的内容,边看边摇头。
莱姆苏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试探着问道:“陛下,难道……这王表有什么不对劲么?”
“这王表应该是假的。”汉谟拉比十分肯定地说道。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莱姆苏顿时吓得目瞪口呆。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假的?怎么会?我可是冒死才得来的这块王表……”
汉谟拉比表情严肃地说道:“恐怕,你是被埃什努纳人给骗了。真正的王表,在每一行的第一个字左边,会有一些刻痕,看上去就像是一些划伤。”
没想到这数千年的泥板还有防伪!这可完全出乎莱姆苏的意料之外了。自己先前仿制王表的时候只顾着字迹和外观大小,哪里又会察觉到上面的那些划痕?
他赶紧自责道:“伟大的汉谟拉比陛下,莱姆苏简直是愚蠢透顶!没能完成您的任务,请您责罚!”
汉谟拉比摆了摆手说道:“算了,这不能怪你,埃什努纳王表如此重要,又怎会让你轻易得到?此事暂且搁置不提。马里的使者明日便要到达巴比伦城,你现在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如何与马里人谈判,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多向阿普里姆他们请教。”
“明日?这么快?”莱姆苏感到有些吃惊。
汉谟拉比平静地说道:“和马里结盟的事情,我考虑很久了,就在你动身前往埃什努纳的时候,我已经派人前往马里城,向兹姆瑞林送去了书信,他当即答应派出使者前来商谈,算起来,明日应该到达巴比伦城了。”
原来汉谟拉比早就在秘密部署了,莱姆苏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君王雷厉风行的作风暗暗佩服。他朗声回答道:“我这就回去准备。”
从王宫出来后,莱姆苏疑惑不解地向拉布伽问道:“老兄,我实在是不明白,我来到汉谟拉比陛下身边不久,而且还是个异邦人,为什么他对我如此器重?”
拉布伽笑道:“呵呵,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
拉布伽看了看四周,凑近莱姆苏小声说道:“在这巴比伦王宫里,大小官僚多数都是大祭司班扎尔的人。陛下能够信赖的人不多,你我都是异邦人,无牵无挂,不像其他巴比伦本邦的官僚那样背景复杂。而你又才能出众,陛下当然会用心栽培你。这也是我当初要你不要去理睬那些祭司的缘故。”
“原来如此。”莱姆苏点了点头,对拉布伽说道:“多谢老兄。”
拉布伽的这番话提醒了莱姆苏,两人辞别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港口。一进家门便转身将大门锁上,接着冲入放着契约的房间里,从一大堆泥板中翻出埃什努纳王表仔细查看。果真如汉谟拉比所说,每行字的开头,都有一些小小的划痕,乍一看,极不起眼,但顺着王表的每一行从上往下看,那些划痕排列得整整齐齐,绝非一般的磨损。
莫非王表的秘密就在这些划痕里?不过莱姆苏现在没时间去探究了,他知道,自己回到巴比伦,并被汉谟拉比召见的事,很可能已经被班扎尔知晓了。他随时可能派人来找自己,必须在此之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不过,汉谟拉比认出了假王表的事情,反倒给莱姆苏提供了一个便利,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模子和粘土,又仿制了一块王表,这一次,他做得比上一次更加仔细,王表上所有可以看得见的刻痕,莱姆苏全部抄了上去。
“这下应该天衣无缝了吧?”莱姆苏看着新制成的赝品自言自语道。他找出一块披肩,将赝品包好,然后躺在卧榻上闭幕养神。兴许是太累了,没多久,莱姆苏便发出了隆隆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