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亚的这一巴掌又快又突然,完全出乎意料。可赖苏居然敏捷地闪过了这一巴掌,跟着,他吃惊地往后一退,警惕地看着沙利亚。这一突变,把个胡帕兹吓得呆若木鸡,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原来赖苏刚才打量着这位“丐帮帮主”的尊荣,平地里生出一分抵触感来,反倒带了一些防备。要是这城主衣着光鲜,仪表威严的话,那赖苏八成会生生地挨上一记耳光。
见赖苏居然躲过了自己的“偷袭”,沙利亚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果然有两下子,胡帕兹没有骗我。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莱姆苏。”这一次,赖苏回答得干脆利落,他已经开始接受自己的这个别名了,其实和他的原名在阿卡德语里面的发音也差不多。
“我听胡帕兹队长说,你承蒙太阳神沙玛什厚爱,死而复生,而且还得到了一身的本领,打败了埃兰大将茨里辛,我原是不相信,所以亲自试试你,看来胡帕兹没有骗我,你果然身手不凡。这样一来,你现在可以算的上是我拉扎玛的第一勇士了。”
虚惊一场,莱姆苏赶紧谦虚道:“我的大王,您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侥幸取胜罢了。”
“小伙子,你可知那茨里辛是什么人么?”沙利亚笑问。
“不知道。”
见赖苏摇头,沙利亚接着说道:“他原来可是埃什努纳城邦的第一勇士,自从埃什努纳被埃兰吞并之后,又成了埃兰军队的一把利刃。
这次敌人来犯,先头部队,便是他率领的埃什努纳人。我们出城迎战,结果被杀得惨败,后来埃兰大军赶到,我们不得不退回城内,坚守不出。这个人不仅勇武,而且聪明过人,你能胜过他,要说是侥幸,恐怕说不过去了。”
沙利亚国王的这番话,显然是在夸赞赖苏比那什么第一勇士更胜一筹,受了抬举,赖苏也不好再做推辞,他很知趣地学着门口那两个卫兵的样子,向沙利亚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大王的夸奖,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您效劳。”
“嗯,很好。”沙利亚点头说道:“拉扎玛有了你这样的勇士,便等于是有了太阳神的眷顾,唉……希望你果真能够给我们带来好运。”
沙利亚这最后一句话欲言又止,而且一声叹息似乎带着无限的无奈和绝望,让人颇感意外,赖苏听得奇怪,却又不敢多问,倒是胡帕兹好奇地追问道:“我主为什么叹气?是不是战事吃紧?”
沙利亚看了胡帕兹一眼,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前日安努辛大祭司执意出城和敌军统帅阿塔姆鲁谈判,希望向他们支付一笔钱粮,换取他们撤军。阿塔姆鲁提出要五万舍克勒的白银,两百万舍克勒的粮食方肯退兵……”
胡帕兹惊道:“这么多?这可是我拉扎玛两年的收成了!我看那些埃兰人即使得了那些东西也不会退兵,就是真的退兵了,拉扎玛损失这么多的钱粮,全城人岂不是要活活饿死?这个迂腐的老家伙?他答应了?”
沙利亚微微一笑:“安努辛当然不会糊涂到这种地步,他好歹也是我拉扎玛的大祭司。他断然拒绝了阿塔姆鲁的无理要求,并讹言说,马里国即将发兵救援我们。”
胡帕兹叹道:“没想到安努辛大祭司平日里看上去食古不化的,关键时刻倒能随机应变。这个阿塔姆鲁不是阿拉哈德的城主么?他是您的手下败将,一个十足的无赖,怎么成了埃兰人的统帅?”
沙利亚苦笑着摇头道:“阿塔姆鲁向埃兰人称臣了,埃兰人觊觎两河之地已久,现在难得有个人心甘情愿地做马前卒,自然会被委以重任。
这次来犯我拉扎玛,埃兰亲王将五千埃什努纳人和一万埃兰人的军队交由阿塔姆鲁指挥,再加上他本国的军队,围困我拉扎玛的足足有两万大军。这几日敌人攻势日紧,我军伤亡惨重,今天清点人数,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了。我曾经派人向马里求救,兹姆瑞林国王陛下已经答应发兵,可马里距离拉扎玛千里迢迢,拉扎玛很可能撑不到援兵到来了。”
胡帕兹眉头绞到了一起,他看着沙利亚,两双充满焦虑的眼睛对视着,良久后说道:“城主您放心,无论如何,我胡帕兹一定会为拉扎玛战斗到最后一丝呼吸!”
赖苏看着面色凝重的二人,大脑高速地运转着。看样子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原本是打算进程来寻找那神秘的“恶魔”,然后问出咒语好穿越回去的,可现在人没找到,自己却陷入了一座围城,有性命之忧,如今之计,得想办法尽快问出那神秘人物的下落才是。他思考了片刻,有了注意,对沙利亚说道:
“大王,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替拉扎玛解围。”
“哦?请讲。”沙利亚闻言眼前一亮。
赖苏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大王既然能够派胡帕兹队长出城刺探敌情,为什么不干脆派几个勇士潜入阿塔姆鲁的军营,将他刺死?
我听你们刚才的对话,围城的敌人有埃兰人,有埃什努纳人,有那个阿塔姆鲁的人,他们虽然人多,但是一旦统帅被刺身亡,必然会互相不服,乱作一团,对拉扎玛的攻势必然大不如前。大王可以即刻派人去马里求援。趁他们内讧,拉扎玛应该可以坚持到援军到来。”
“好!好主意!”沙利亚猛然一拍大腿,几乎是从凳子上一跃而起,他激动地来回踱着步子,显得很是兴奋。胡帕兹也拍了拍赖苏的肩膀,投以感激的目光。
片刻后,沙利亚停下脚步,看着赖苏说道:“不过,你的计策要想奏效,还需要一个人才行。”
“还需要什么人呢?”赖苏一听,心中暗喜,却故作不解。
沙利亚面露神秘兮兮的笑容,说道:“来!你们跟我走,去见安努辛大祭司!”
两人跟着来不及穿戴整齐的沙利亚奔出府邸,直奔城西而去。
一座和金字塔类似的建筑出现在赖苏的眼前,问胡帕兹,才知那是拉扎玛的守护神宁尼扎扎神的神庙。
此时,神庙内灯火通明,似乎在举行着什么仪式,沙利亚在神庙外整饬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领着胡帕兹和赖苏二人,缓步走了进去。
神庙内宽敞无比,一群白袍的祭司正对着一尊巨大神像不停跪拜。为首的祭司是一位长须老者,那便是大祭司安努辛。沙利亚没有惊动祭司们,而是径直走到神像前,也虔诚地对着神像跪拜行礼。
安努辛这才发现城主的到来,赶紧起身向沙利亚行礼。而后将一只手放在沙利亚的肩膀上,口里念着一些混沌不清的话,似乎又是某种仪式。
胡帕兹拉着赖苏也对着那神像磕头,赖苏才知道那神像就是宁尼扎扎了,古代中东人敬神,所以赖苏不敢马虎,学着那群人的样子对着神像三拜九叩。
一通稀奇古怪的礼节过后,安努辛面带愧色,低头向沙利亚赔罪:“尊敬的沙利亚大王,如您之前所说,敌人此次并不单纯是为劫掠而来,求和必然是徒劳一场,我们几个老朽未免太过迂腐。从阿塔姆鲁处回来后,羞愧万分,整日在宁尼扎扎大神面前忏悔,所以没能迎接您的到来,希望您能原谅。”
沙利亚握住安努辛的手,安慰道:“这次敌人的来头不比从前,您也不必太过自责。”
安努辛宽慰了许多,但还是摇头叹息:“惭愧啊。”
沙利亚见状,开门见山地说道:“现在战事吃紧,敌强我弱,我们需要更出色的战士,所以我今天来到神庙,是想……”说到这里,沙利亚停了一下,看着安努辛的脸,眼里流露出期盼的神情。
“不!绝对不行!大王,神是不会答应您这个请求的。”不等国王说下去,安努辛便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显然已经明白了沙利亚的想法。
“可是,大祭司,你看过了城外的情况之后,以您的智慧应该能够判断得出来,再这样打下去,拉扎玛城迟早会陷落,我们必须采用非常的手段,而只有那个人才帮我们,才能拯救拉扎玛。”
安努辛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停地转动着,嘴唇抿得紧紧的,许久之后,他依然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能放他出来,这是神的旨意,谁也不能违背。”
“安努辛,难道你打算任凭拉扎玛被敌军攻破,眼睁睁地看着城内的无辜民众被异族人杀死,甚至更糟地,成为奴隶?”大祭司的回答有些出乎沙利亚的意料之外。
赖苏一时无语,听胡帕兹和沙利亚之前的谈话,得知大祭司多半是个迂腐顽固的性格,但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不可理喻。
“宁尼扎扎神会保佑拉扎玛的,如果大王需要,我等老朽也愿意上阵抗敌,为保护城邦而死。”安努辛以手抚胸,向沙利亚鞠躬致歉。
“你!”沙利亚还想说什么,但努力克制住了。大祭司和国王的地位是平等的,在一些场合甚至高于国王,而敬奉神灵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任何人,无论权位高低,都不可违背神的意志。
无奈,沙利亚只好把满腔的怒火吞回肚子里,挥挥手,示意胡帕兹和赖苏跟着自己离开。走到神庙门口的时候,沙利亚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望着呆站在神庙中央,面无表情的安努辛说了一句:“但愿,当埃兰人的长矛穿过拉扎玛妇女和孩子们身体的时候,伟大的宁尼扎扎神能够让他们死得舒服一些。”
走出庙门,失落和愤懑之情写在了沙利亚的脸上,可他又不好发作,只能是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