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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2)

一周前,我们收到费茨威廉上校的一封信,他说近期将到彭伯利来拜访我们,并请我们允许他带上他的朋友亚瑟少校,亚瑟少校的父亲是男爵,他原本是没有财产继承权的次子,但去年他的哥哥病逝,于是他便成了未来的男爵。还有凯瑟琳·德·鲍尔夫人和她的女儿安妮,也有可能在近期前来做客,你知道,那位夫人光临其外甥的家是从来也不提前打招呼的。既然有客人要来,达西和我便想让乔治安娜回到彭伯利,同时邀请你和温斯顿小姐一起来做客,我想,彭伯利近日的客人虽不会比之前的内瑟菲尔德多,但也算得上热闹了。关于这件事,我就不再给乔治安娜重复写信了,请你转告她,再向温斯顿小姐转告一下我们的盛情邀请,希望能够尽快在彭伯利见到你们。

请代我向爸爸妈妈和曼丽问好,我一切都好,请他们不要挂念。

伊丽莎白

收到这封信后,基蒂立即向温斯顿小姐转达了伊丽莎白的邀请,也将此事告诉了达西小姐。温斯顿小姐十分高兴,她表示自己早已对著名的彭伯利充满向往,这次能够受邀请前去做客、而不是短暂的游览,对她而言,实在是荣幸之至。达西小姐也很欢欣,她原本并不急于返回彭伯利,因为她在这里有了两个同龄闺中密友,每日跟基蒂和温斯顿小姐在一起休闲,让她获得了莫大的快乐,同时,由于温斯顿先生和斯宾赛先生一起去了美国,她的心底也悄悄沉淀着一份对他的牵挂,而与温斯顿小姐聊天,时时都可能谈及其兄,这对她来讲也是一种不小的安慰,而基蒂知悉她的心事,更是她最好的倾诉对象。现在既然哥哥和嫂子要她回家,而且有基蒂和温斯顿小姐同行,达西小姐对这样的出行就只有满腔欢喜了。至于我们的基蒂,她从未去过彭伯利,对彭伯利充满艺术气息的大厦和周围绝美的风景都充满了向往,而且借由达西小姐的一些描述,她对彭伯利的图书馆也无比好奇,况且,这是伊丽莎白结婚后第一次邀请娘家的人去做客,基蒂不仅感到荣幸,还觉得兴奋,这几乎是斯宾赛先生走后,一直在心底埋藏忧郁的她所产生的首次快乐情绪。

不过,当基蒂回到朗博恩通报这一邀请时,贝内特太太的反应则明显是朝向另一个方面的:

“去彭伯利!这可真是太好了,基蒂,亲爱的!我就知道我的丽琪绝不是个自私的姐姐,她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帮妹妹的忙。我猜,那位费茨威廉上校和亚瑟男爵都还是单身汉呢,否则丽琪根本不必在信上提及他们。现在好了,基蒂,你既然错过了斯宾赛先生,也没能让温斯顿先生喜欢上你,而你又死活不愿意给梅森先生机会,那么这次去彭伯利,你可千万不能再错过机会了!”

基蒂还没有开口,曼丽就在一边指出了贝内特太太话中的错误:

“亚瑟少校还不是男爵,妈妈。”

“这有你什么事!去找你的小奥斯本,不管跟他聊点什么,都不要在这里打岔。”贝内特太太说。

“他不是我的小奥斯本!”曼丽没好气地说,拿起琴谱,走到钢琴那里,没精打采地弹了起来。

这一边,贝内特太太又照着刚才的话对基蒂说了一遍,并叫她把目标锁定在亚瑟少校身上,因为亚瑟少校是个继承人,将来会得到一大笔财产,而费茨威廉上校虽说是达西先生的亲戚,也是伯爵的儿子,但却因为不是长子,而他哥哥还活得好好的,让他没份继承家业。

“妈妈,我去彭伯利不是为了找丈夫,那儿吸引我的地方也不是费茨威廉上校和他的朋友,”基蒂说,“况且你都没有弄清状况,费茨威廉上校由于自己不是继承人,所以,他的结婚目标应该是女继承人才对,至于那位亚瑟少校,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单身汉,因而也不该随便把他当做什么目标来谈论。我不否认我很想去彭伯利,也很感谢丽琪的邀请,但我最想看的还是那里的风景,以及闻名遐迩的彭伯利图书馆。”

“亚瑟少校肯定是单身汉,不然你姐姐不会专门提到他的!哦,你太清高了,总是不把找丈夫这件事放在眼里,就算我为你操碎了心,你都不肯接受我的一点点主意!你在内瑟菲尔德简直是太失败了,这和你压根没用心有极大的关系,所以等你到了彭伯利,必须努力去讨绅士们的欢心,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看书上了,家里有了一个书呆子就够了,我可不想再看到第二个!”贝内特太太对着基蒂数落道。

曼丽停下弹琴,插嘴道:

“可是达西先生好像说过,女士们要想成为才女,就必须博览群书,这样才能有真才实学。”

“弹你的琴吧!你想当才女,我不介意,只要别成为老处女就好!”贝内特太太冲着曼丽说道。

“我只是转述达西先生的观点。”曼丽耸耸肩。

“如果你没事,还是随便找本书看吧,你这样插话,弄得我的神经都疼了!”贝内特太太用手按着头部,生气地说。

趁着贝内特太太和曼丽对话的当儿,基蒂轻盈地一转身,就走出了起居室,等到贝内特太太准备再跟她讲点什么时,却发现这个女儿已经不见了,于是她叹了好几口气,抱怨了好几次神经痛,然后才安静下来。

此时,基蒂已经来到了书房,贝内特先生正一边看书,一边品啜着一杯甜酒,自他的心脏功能大体恢复并受到道森医生的祝福后,他常常会在晚餐时或看书时喝上一小杯甜酒。基蒂看见父亲悠然自得的样子,对他说道:

“希尔太太说,午餐时你已经喝过半杯酒了,现在又喝,似乎有点多了,爸爸。”

“我感觉很好,相信稍稍多喝一点是不会有碍健康的。”

基蒂便把伊丽莎白写信邀请她去彭伯利的事告诉了父亲,又笑着说起母亲的心思,说母亲如今无论听说了任何社交方面的事,都要把这件事当成是嫁女儿的好机会。贝内特先生听后,打趣道:

“年轻姑娘不是都喜欢有点多愁善感的事来装点她们的生活吗,当初吉英为彬格莱先生害了一年的相思病,还专程住到伦敦去,以期在那里遇见他。你怎么样,在内瑟菲尔德住了这么些日子,有没有也给自己找到了多愁善感的机会?那位斯宾赛先生看上去很不错,温斯顿先生也很受人尊敬,哦,哪怕伤了你的心的是那位大公无私的斯宾赛律师,你母亲也会兴奋好几天的,毕竟他们都是体面人,哪怕伤了姑娘们的心,也都是用的体面方式。”

基蒂微微一笑:

“我很遗憾没能让妈妈兴奋上几天,不过她已经找到了新的乐趣,我保证,等我在彭伯利品尝到多愁善感的滋味后,一定会立即写信告诉她的。不过,也许曼丽会比我更能让妈妈高兴,我听说她跟小奥斯本很谈得来。”

“哦,似乎是。自从舞会上小奥斯本请曼丽跳了她此生第一支舞,她好像就开始对他念念不忘了。你看,就连曼丽也有了可能伤心的机会,你可不能再无所事事了,假如再不因为哪位绅士伤感一两下,你母亲怕是就更失望了。”

“那我就为此努力一下吧,也许可以让丽琪再邀请十个有钱的单身汉到彭伯利来,一个接一个地让我相看,”基蒂笑道,“可要是我做不到这么不顾一切,只怕妈妈必须得感到失望了。”

“过来,宝贝,”贝内特先生向女儿轻轻招了招手,基蒂便绕过书桌,来到父亲身边,就势坐在了椅子扶手上,贝内特先生亲切地搂着她,不再打趣,而是用认真的语气对她说,“你总是在微笑,可是,作为敏感的父亲,我怎么在你眼里看到了一点忧郁的痕迹呢?我敢说你母亲是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告诉我,真的有人伤了你的心吗?假使哪个男人的行为够不上称为绅士,我一定会去好好教训他一番。你知道,我可不希望你像莉迪娅一样,到头来被自己所爱的人伤害!”

“没有人伤我的心。”基蒂说着,她用不着撒谎,因为的确没有人伤过她的心,她眼神里微妙的、目前只有父亲能够看到的那抹忧郁,全都来自对斯宾赛先生的牵挂和思念,那是一种蕴藏着甜蜜的担忧,而不是伤害。

“那你为什么心里不高兴?”

“我并没有不高兴,而且被邀请去彭伯利,我还高兴得很呢。只是,爸爸,彭伯利不像内瑟菲尔德那样离家近,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能喝太多的酒,不能为任何事生气,就算天塌下来了,你也要高高兴兴的。”基蒂又投给父亲一个微笑,嘱咐他要好好在意健康。

“假如你只是在为我担心,那大可不必,道森医生说了,我还有很长一段生命可以尽情享受呢,我想我的心脏总会比你母亲的神经更加坚实,她成天都在嚷嚷神经痛,我可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心脏不适的话。放心吧,你的父亲健康着呢。”贝内特先生说。

“我爱你,爸爸。”基蒂说着,在父亲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更爱你,宝贝。”贝内特先生也抬起头,吻了女儿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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