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傍晚,吴晓曦在影院的洗手间里听见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对着镜子,一遍一遍的想是不是都提前想到了。
花应该没问题,下午他去樱花树林里收集了很多樱花,扎好裹在一个纸袋里,这个不必沐沐在交给她了,张维娜在林中看着樱花时的样子,就像刻在吴晓曦的脑子里似的,想到这里吴晓曦又有点想念起木木来,虽然见了没几次面,但是是那个小魔女用各种犀利歹毒的话把他推到这一步的。
吴晓曦想他大概已经到北京了吧,如果他就此成功,晚上和张伟娜去樱花树林中散步,然后奔回家用QQ对那个大脸熊猫大喊一声“谢谢”,但他又有种预感,那个大脸熊猫会就此暗下去,永远的。
今晚的着装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吴晓曦特意去收拾了下自己的头发,扫了扫颓气,小姨给他配的黑色胶镜框遮住了他蔫蔫的眼神,看起来还有几分潮。
音乐问题也不打紧,吴晓曦从吴晓宇那借了点钱去楼下烟酒店的老大爷那买了包软中华,孝敬给放映大叔,放映大叔答应说开场先放一段剪切的镜头,就是EVE带着Wall—E突破音障的那段,后面就有音乐,十分的感人。
至于表白的话他从网上搜一搜,纠集了他认为最感人的语句,大概就是这样了。
“三年了,我们文学社的同学大概是要分开了,也许分开了就很少相聚,以后的每个春夏秋冬花开花落雪花雪落的时候,都不是我们这群人在一起了,想起会有些难过作为文学社的理事,很高兴能站在这里做最后致辞,本来这些是给所有同学的,但是现在我只想对一个人说。”
这时候没耐心的小龙女莫小青也许会跳出来大声说,“你要说就赶紧说叽叽歪歪个球啊!”
吴晓曦决定他要是这么问,就用最凶悍的语气说,“你闭嘴!我又不是对你说!我只是想对张维娜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喜欢你三年了!别是三年又三年!我不想再当一辈子的老好人了!”
这句话让他心情激动,觉得自己悍然就是个男人了。免得说得有事辛酸又是委婉,最后张维娜还当场对他当场的气派发好人卡,这就有点那啥了。沐沐说的,男人要强大,小白兔一样的男人谁要?一辈子混到顶多是妇女之友。
五熊爱心用力点点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欣赏自己脸上露出的狰狞的表情,颇有满意。
“吴晓曦,你在干嘛?”罗星星试探问着,他刚走进洗手间。
“不知怎的,脸上肌肉很痒,所以我扭动扭动,看看怎么回事儿”吴晓曦急中生智对着罗星星,让脸部更加夸张,“看我像不像周星驰?”
“不,更像阿拉蕾”罗星星说。“给你衣服,一会儿致辞的时候换上。”罗星星把一直提袋给他,“张伟娜说致辞的时候穿的正式一点。”
吴晓曦,霸体代理的衣服翻出来看,居然是两粒扣黑色西装和一件白色衬衫,一条黑色窄领带。这是典型韩版西装,号码正合适他消瘦的身材。吴晓曦曾很想买一套,不过小姨没答应他。可为什么张维娜为什么知道他想要这么一套衣服?
巨大的幸福感想铁锤一样砸在他的头顶,让他几乎眩晕过去。
他急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想跟沐沐打电话,说还没到刺刀见红的时候他已经走向凯哥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吴晓曦关上手机。他想他另外一个选择真的已经消失了,仿佛演化和泡沫一般,连带着那小魔女一样的路采薇,他被放弃了,快刀斩乱麻一样的利索,他只能以后好好享受和张伟娜在一起有爱的生活了,也许大学毕业了结婚生孩子的生活听起来也不错
他喜上眉梢。
吴晓曦走进小放映厅的时候,莫小青的声音仿佛针一般扎进他耳朵,“哇塞,你们快看猴子穿西装了,哈哈哈哈!”
已经各自占据位置正在吃着东西的十几个为学社成员都哄笑起来,吴晓曦的脸瞬间涨成了茄子色。
“笑什么笑,还有小猪穿西装的!”有人说。
那边最胖的孪生兄弟林萧然和林萧飞也是一身和吴晓曦一样的黑西装走出来,兄弟两个一般圆胖,站在那里像是并排的篮球。
“你们两个也致辞?”吴晓曦问林萧然。
“不是,我们两就是当陪衬的。”林萧然说,“群众演员,有工资拿不干白不干。”
吴晓曦一时茫然不解,往张维娜那边看一眼,张维娜看见他似乎也有点吃惊,总是低垂眼睛瞪大了,明亮清澈,吴晓曦想她大概也没想到这身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这么好,于是莫小青的尖利笑声他也没放在心上。
“一会儿你站在哪个位置致辞。”罗星星指着银幕前的一张复印纸说,“踩在那里,别挡着屏幕中央,一会儿大屏幕上放文学社的照片。”
“放文学社的照片?”吴晓曦觉得有点不妥,那他要求那段电影片段咋办?
放映大叔巍峨若泰山的身影这时候浮现在他面前,记忆里他递上那包烟的时候,戴着棒球帽的大叔十二万分的豪气和睥睨群雄的眼神打了个响指,说,“放映厅就是咱地盘,别担心了啊!没跑!怎么也给你切进去。放心吧!”这是让人无比安心的大叔,吴晓曦相信这个大叔一定会帮他搞定的。
“恩!”吴晓曦深深呼吸。
放映厅的灯光迅速暗了下去,只剩下舞台上那页白色的复印纸显得格外清晰。好了剩下的就是他的舞台,一生一站,拿下这个女孩!后半生的幸福美满的生活都有了!而那个女孩就在他背后等着他,一切都说出来一切都OK,樱花,Wall-E,告白词,此刻的西装革履,意气风发,上吧吴晓曦,走向人生的巅峰!
吴晓曦大步走上舞台。站在荧幕前那张复印纸说,等着黑暗里一束灯光打在他的身上。。
然后他可以大声对这个世界说。张维娜我喜欢你!
沐沐不是说要把男人的一切都堵上吗?吴晓曦现在已经有了这个觉悟,等的就只是大声说出。
强光突然照在他脸上,不是头顶打下来的射灯,而是正面放映的灯光。全场发出了“嘘”的一声,吴晓曦抬起手臂遮脸,心里说,“操!”难道大叔搞错了放映的时间了?可是怎么没音乐啊,怎么回事儿?
等到吴晓曦的眼睛适应了强光,突然发现林萧然林萧飞两人像保龄球站在他左右手边,距离他远远地,肥大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你们干什么啊?”吴晓曦看向两人。
“当群众演员呗。”林萧然露出很无辜的表情。
吴晓曦突然发现自己左手边有一个巨大的英文字母“L”,一动不动,放映机投在荧幕上得不是变化的影响,而是一些字母。
台下还是一片嘘声,吴晓曦忍不住,离开那页复印纸跑到离荧幕一些距离看。他看到了一行字,“张维娜,ILVEYOU!”
他没能理解那两个古怪的单词,但是与感到有什么不对,脑子里嗡嗡作响。
“站回来赶紧站回来快点!”林萧然小声地对他说“就缺你一个了,要不然就不成句了!”
“字母?”吴晓曦看那行字,同事他眼角的余光扫到罗星星捧着一大把深红色玫瑰在几个好兄弟的簇拥下跳上舞台。
这是生平第一次,吴晓曦觉得自己的身体从从指间一寸一寸的凉下去,直到指尖,直到心脏,直到头盖骨,直到那些因为樱花跑了太多的路还在酸疼的关节,林萧然和林萧飞就是两个‘O’,他是呢个‘I’字母,合起来就是完美的“张维娜,ILOVEYOU”
以吴晓曦哪的脑袋瓜子,大概想破了也不会想出这个浪漫的手法吧,但是有人可以,有人的脑到瓜子比他还好,英语比她还强,从小家里就有私人的语文老师,用哪个‘I’字母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吴晓曦赶紧看张维娜,张维娜看着罗星星,眼睛仿佛是夏天的露水那样,就要流淌下来。她和吴晓曦走在樱花林中那么忧郁和沉默,而现在,吴晓曦从她的眼里看出的只有快乐。
吴晓曦觉得自己要石化了,他忽然想起自己包里的那束樱花一路揉得太厉害,现在或许只有光杆了吧。
吴晓曦慢慢地走回荧幕前,站在那页复印纸上,于是那‘I’字母从远处看上去,格外蔫吧。
“今天本来因为是我们文学社聚会,不过我要借此机会,”罗星星大声说,“我们马上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现在我想对张维娜说的屏幕上都有了我怎么都要赌一把,分开之后或许永远都见不着面,我喜欢一个人三年了,谁也不知道,现在我想大声对她说,张维娜我喜欢你!!!!”
“好!好!老大好样的!我们挺你!”林萧然和林萧飞都拍巴掌,罗星星的好兄弟也都拍巴掌。
“女主角!上台!女主角!上台!”罗星星显然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台下叫好的人都有了。
一束灯光打在张维娜身上,衣服白的像是云烟一样的张维娜不得不站了起来,像是天使一样,她磨蹭着步子走上台,脸红得像是可以榨出番茄酱来,台下罗星星的好兄弟也跟着起哄,“答应他!答应他!”
吴晓曦的耳朵里满场的声音都被屏蔽掉,对他而言这时的放映厅像是天地初开般的寂静,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可以打破他。
“我也喜欢你,罗星星”张维娜用蚊鸣般的声音说了出来。
寂静破了,仿佛是雷霆一般的贯穿整个大地,电光直射天心,雨沙沙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