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崇拜我就直说!”
我无奈地白白眼,“拜托,想让我崇拜你至少也装得正经点吧?话说回来,妩女国怎么这么小啊?你一个上午就从都城到边城打个来回?”难道妩灵王把都城建在靠玄月这么近的地方都不害怕的吗?不对……
“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猜不到?”
怎么会猜不到?我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你之前就知道洛献王往这边逃了,所以早就跟妩灵王要好了文书。不过更有可能的是,不放洛献王进妩女就是你的主意,为的只是让我答应你那个神经病一样的要求。”怎么感觉我又不知不觉被利用了,不爽。
“不傻嘛,哈哈哈。”穆宇面无愧色地把头转向窗外。这死小子明明是利用我,还这么理直气壮!我怎么就这么傻,连吃一堑长一智都不懂。“我知道你想什么,等把洛献王安置好你就翻脸不认帐对不对?休想!在玄月不好说,但是在妩女和东宁,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我就把我的全副身家都归在你名下!”
唉,这叫什么,刚出虎穴,又如狼窝啊。算了算了,好歹现在没有性命之虞,打仗嘛,打就打吧,三十六计我多少还是知道点,保不齐我能再拼拼人品,侥幸留条小命什么的。只是……这样的我真的好杯具啊!
“想什么呢,下车了!”穆宇先行跳下车,转身伸手要扶我。我避开他的手,直接从马车的另一边跳了下去。谁要你这个虚伪小人帮忙!我挤着眼睛,朝穆宇伸了伸舌头。
“可以进城了吗?”洛献王那“你帮我是理所应当”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觉得更加不爽了。你当全世界都是你妈,都得宠着你啊?
“可以了,还请献王……”我话还没说完,就眼见这家伙一转身进了自己那辆还带着金黄流苏边儿的马车。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才想帮你这种目中无人的蠢货!
“冷静冷静。”见我有爆发的迹象,穆宇拍着我的肩道。虽然也算是安慰的话,可这家伙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幸灾乐祸,我愤愤地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径直走向马车,“这又关我什么事儿?怎么把火气都撒到我这里了?”
“还请献王同王妃先且住在这里。”看着献王车上下来的五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我真是无语了。他这是旅游啊还是逃难啊?都到这个时候还不忘美色,活该被玄穆帆灭了国!
“这里好小啊!”一个甜腻腻的声音撒娇道。
不管多久没听到这声音,再听到时,还是感觉一样恶心。我打了个颤,感觉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这里自然是比不上皇宫,还请献王同各位王妃莫要再嫌弃了。”这宅子也不小了好不好,又有正厅又有花园的,你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的!
“哼,都怪秦碧欣那个蠢货。”一个留着长长指甲的妃子一边用手绢扇着脸,一边不满地抱怨道,“千叮咛万嘱咐地要她顺着玄明帝,别给我们找麻烦,谁知道她不光当面顶撞了人家,还害得我们家破人亡,要这种蠢货有什么用嘛!”
“你!”
我刚准备破口大骂,穆宇便一个箭步冲上来按住我,“还请姑娘你莫要出口伤人!”
“我是华妃!”那女子纠正道。
“如今洛西已经灭国,你又是哪国的华妃?”穆宇一句话就将她噎了回去,“实不相瞒,此次出言要我们相助的,正碧欣姑娘。你们若识相,就老老实实地在妩女带着;若是不识相非要找麻烦,我能把你们弄进来,照样能把你们弄出去!”穆宇扶着我的肩,四下看看周围都不出声的几个人,继续说:“在妩女不比在洛西皇宫,若你们没钱请下人,恐怕以后的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了。能将你们救入妩女,我们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还望诸位好自为之,告辞。”说罢,穆宇拉着我,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你……”
“我没事。”我勉强对穆宇笑笑。华妃骂我是蠢货,我不生气,他们被迫流落异国他乡,都是因为我。我只是在为碧欣不值,看着她的皇兄皇嫂那副耗子扛枪窝里狠的样子也知道她在洛西宫里受了不少委屈。在听到穆宇说是受了碧欣的委托才出手相助之后,莫说她的皇嫂,就连她的皇兄也没有问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碧欣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明明是嫡亲的骨肉,为什么能这么冷漠?
马车还在缓缓行着,穆宇也不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着我。还好还有他,即便是被利用的身份,他对我的帮助也够多了。“穆宇,你对玄穆帆是什么感情?”那三个字刚出口,穆宇眼神中温暖的东西忽然消失不见了。他偏过头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就在我以为穆宇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张口道,“我还很小的时候,母妃就被当时的皇后诬陷,说她不守贞洁,与宫中官员私通。母妃家世背景不及皇后,自然是斗不过她,只能俯身跪地,苦苦哀求父皇替她正名。谁知父皇以国事繁忙,后宫之事应由皇后负责为由,仅仅让皇后再次彻查,便不再管这件事。罪名本就是皇后给母妃扣上的,母妃结局自然可想而知。我当年即便只有六岁,却也知道母妃是为什么而死的。或许从那时候开始,我和玄穆帆才真正知道该怎么在宫中生存下去了……胜者生,败者死。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坐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多一日居于他人权下,就要多一日担惊受怕。我同七哥交好,就是想要他在太子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当年的太子是个众做周知的废物,可是他的母亲是位高权重的皇后,我还必须讨好他。可是玄穆帆始终都比我快一步,他讨好的,是父皇!他把自己的夺位之心掩饰得好好的,甚至连父皇都相信他才是众孩子中唯一对皇位没有欲望的人。接下来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七哥被栽赃贪污柳工河堤坝修葺款,牵连到我。这时候,他若是不出来救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你知道吗?他居然在这个时候以我皇兄的名义站出来,要父皇严惩我,还给众人做了一出好戏,说我变成这样,全部是因为他平日管教不严,请父皇也一起惩罚他。你知道这一招有多阴吗?七哥倒台,太子本就不稳固的位置更是摇摇欲坠。之后我便离开汀都,到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过着贱民的生活,做着苦力的工作,吃着猪狗都不愿吃的剩饭剩菜。当时我就告诉自己,我要忍,直到到登上皇位那一日,我要让玄穆帆跪在我脚下,对我俯首臣!”穆宇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让他后悔!”
从没见过穆宇的情绪这么失控,我忽然理解了那句“一入侯门深四海。”侯门尚且如此,权、益充斥的皇宫又能好到哪去?“那么,过这样的日子你就舒服了吗?过这样每日都要勾心斗角、揣测人心的日子,你就开心了吗?你觉得现在过的生活和流放时的生活比起来,轻松了吗?”看着穆宇不再说话,我摇了摇头,多少人想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生活,又有多少人能对触目可及的权利能放得下手?只怕到了最后,哪怕是冒着失败后万劫不复的地步,都要拼一拼吧?不光是古代,在现代,像穆宇这样的人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