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直接的告白!有没有搞错!我好歹也是女生好不好。我害羞地低下头,不置可否。
“那,我们那天未进行完的事情……”穆宇暖暖的鼻息轻轻喷在我额头上,嘴唇上又是一软,我盯着那双狭长的凤目,缓缓闭上双眼,小心做着迎合。
“你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将你碎尸万段!”好像有人冲着我耳边大喊了一声,我一瞬间从美梦中惊醒,用力推开了穆宇。
“怎么了,碧欣?”
看着穆宇一脸的不解,我努力遏制住从脚上传来的阵阵寒意,“玄穆帆在这里……”
“碧欣,你怎么在发抖?玄穆帆没有在,你不要怕,他没有在!”穆宇紧紧握着我的双手,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刚才那句话不是幻听,我甚至现在都能感觉到耳膜被震得有些疼,那句话里藏着浓浓的杀意,我听出来了,他要杀我!他真的动了杀心!
“他在……他真的在。”我推开穆宇,站在城墙上向远方眺望,“穆宇你看,他在那里!”我伸手指着不远处,一个骑着马向玄月军营方向奔去的人影,“他看到了,他要杀我,穆宇,怎么办,他要杀我!”我语无伦次地四下张望着,想找一个能躲藏的地方。
“碧欣你冷静点!”穆宇两手钳住我,不让我乱跑,“那人不是玄穆帆,玄穆帆不会穿着骑兵的衣服,你看错了。而且就算是玄穆帆也没关系,我在,我会保护你。不要害怕,乖。”穆宇轻轻将我搂在怀中,我仍旧是不自主地发着抖,那人就是玄穆帆,即便他穿着平民的衣服我也认得出,他生气了,他说过,这辈子,他不会放过我……
“气色这么差,就不要出来了。”穆宇见我一脸苍白地走出帐营,赶忙上来扶住我。
我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秋婷,轻轻推开了穆宇的手,当初我是我说的,一定不会喜欢穆宇,昨日的事,我已经够对不起秋婷了,“多谢木先生关心。昨日答应过陈将军,要将陈虎军阵亡将士好生安葬,今天要去给他们收理遗体了,不能迟到。”我努力撑着向陈峰的帐子走去。
昨夜整整做了一晚上噩梦,梦到玄穆帆举着弓,把箭直直射入我的左眼,然后将我的尸体拴在马后,从妩女拖回了玄月。最恐怖的是,我能感觉到浑身火辣辣的痛,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秦将军脸色怎么如此差?”陈将军一见我便吃惊道,“昨夜并未见将军饮酒,难道患了恶疾?可有叫军医?”
叫什么军医?我这就是被恶人吓得。我勉强笑了笑,“陈将军不必担心,此乃是长年累月积下的毛病,一会儿就好。此次仪式由六皇子代表安王主持吧。”我吩咐了一下,便静静站在一旁。
阵亡的陈虎军尸体已经收回来了,如今战场上只有少部分玄月人在收理己方士兵的尸首。这就是战争,一旦卷入,谁都别想全身而退。我不明白玄穆帆了,他明知现在不是攻打东宁的时机,为何还要如此一意孤行?难道真是为了我?处死我难道就真的那么重要,以至于他耗着玄月军的战斗力也要把我捉回去?
“泣泪悲怆,壮士国殇;战不旋踵,勇猛无双;呜呼哀哉,伏惟尚飨!”陈峰最后一句祭词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悲哀地望着那一百二十多名躺在一起的陈虎军士兵,昨天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同我同陈峰站在一起,豪气冲天,如今,就只剩一具具冰冷的身体,供人祭奠。
“夫君!”一声哀嚎如利剑般划破寂静,我认识那名女子,她是负责军中伙食的厨娘,她涕泪俱淌,被众人扶着才没有晕倒在地上。我不忍心地偏过脸,生离死别,这一幕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你还好吗?”穆宇见我有些不对劲,上来一把将我搀起。
我抬起头,面前的穆宇有些重影,“我感觉……有点……”话还未说完,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们不想死。”耳边似乎有人声音里带着哀伤说道,“翠儿就快生了,我还没有见到孩子是什么样,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大哥五年前战死,家里就只剩我一个男子了,我死了,爹娘就只能自己下田,自己担水,他们都快六十了。”
“我也是。我同贤淑刚定亲,约定好回去就跟她成亲的。我不想看到她只等回我的尸体。”
我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是陈虎军那些阵亡的将士们在交谈,可是我怎么会听到?
“我虽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但我亦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我本来打算这次回去之后就准备在汀都郊外卖一处宅子,过自由自在地生活,可是现在……”
“跟你们不一样,我都有孩子了。是个女儿,刚会叫爹爹,我同她娘亲准备半年后再攒些钱就搬回铭砂老家的。”
铭砂?汀都?还有玄月的人?
“可惜我们想做的事,都没办法去做了……”
“是啊。”众人附和道。
“要是能不打仗就好了。”
“要是玄月军能退了就好了。”
“明帝太固执了啊,我们跟他作战这么些年了,他的脾气兄弟们都晓得。他把我们都当自己人,可是他太倔了,现在又连吃两个败仗,怎么会善罢甘休?”
“不如我们都再等等吧,可能过些日子还有兄弟要来。”
“唉,要是秦将军能想个法子不再和玄月军打仗就好了。”
不再打仗?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连你们都不愿意打仗,那我要不就拼了自己的小命试试,看能不能想想个办法,让玄穆帆回去。不如,就这样吧……
“我反对!”穆宇几乎是跳了出来,大声抗议道,“你现在是东宁军的将军,由你去做说客,身份上不对也就罢了,若是玄穆帆翻脸,直接将你扣起来,威胁这边怎么办?”
我就知道穆宇肯定会提出反对意见,“我虽然与玄穆帆接触不多,但对他这些年来的行事方法也有些研究,他是怎样一个人,我敢说我比你们都了解。我知道该怎么抓住他的弱点,我更知道该怎么说服他,所以这一次,由我当说客再合适不过。”
“我也同意木先生的看法。我军现在连胜两仗,正是士气正旺的时候,此时议和,岂不是让人说我东宁军胆小怕事,被人家看笑话?”陈峰也提出了反对意见,“况且玄明帝已经下了战书,明日再开第三战,照秦将军所说,我们只需胜了这一仗,玄月军自然会退兵,又何须再特意求和?”
“赢第三战?说得轻巧,在座各位有什么办法了吗?赢了前两战,靠的就是玄穆帆不熟悉我的用兵套路,如今他连吃了这两次亏,第三次怎会轻易上当?”我看着众人皆不说话,继续道,“好吧,就算有能赢第三战的办法,可我当初说事不过三乃是针对连立。如今玄穆帆在军中,难保他不会孤注一掷围城。边城虽然易守难攻,但若是玄月军围城,不出半个月,这城中将士百姓的吃饭都会变成难题,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安王派兵五万已经是极限了,难道真的要他把东宁东、北两条防线上的军队都撤回来,再把东宁都城掏空然后集兵来救我们吗?”看着众将士原本拉长的脸渐渐变得缓和,我松了一口气,“这次求和,若是成,双方不损一兵一卒,若是败了,我至少也可以探探他的口风,然后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