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的歌词一直唱着,脸色有抹不去的黯然。底下的男子突然神色一变,大喊了一声,不要唱了,我不想听这首。蓝星突然觉得好笑,微安已经把黄征的这首我是谁的谁整首歌都唱完了,他才反应过来。
可是我只会这一首了。微安放下吉他,迎着他对峙的冷漠,淡淡地说。声音是武器,自然纯朴,也显得空旷和悠远,像一个人在诉说故事和心情,孤傲地,可以与任何人无关。一个人可以安安静静地扎进自己的世界里,去想念一些人,怀念一些人,这样的温度刚刚好,不太浓烈,不是平缓。也可以用来伤人,伤己。
那么你也该履行你的承诺了吧。微安没有纠缠这个话题,眼神直直地对视着他。
喉咙涌起枯涩的感觉,还是笑了一下,手指在键盘上面按动了一个键。就好像一个计划好的行程一样,他只是平淡地说,深子,去派出所一下,把那个路遥保出来。
是错误是糊涂反正早饭都要结束,我是谁的谁是我的我是谁的谁。这一句话像一个巨大的脏话在他大脑里面咆哮着。
“你和我一样,都说不清楚,是从那一天开始的,我在你的地图渐渐变成一个遥远的国家。我的雷达出现了不明飞行物时,你是赶不过来的,我的土壤冻结的时候,你不再收得到,我的麦田整片整片被积雪掩盖的新闻画面,我遇到的瘟疫已经失控了,你仍在举办你的庆典,我上不了网,手机收不到讯号,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我这边,也没有什么你在乎的消息,我在你的地图上,默默地,越移越边边了,再移一点点,我就会掉到地图外面了,但你不会觉察的,我呼叫的电波,会被你转播庆典的发射讯号盖掉,我送出的每封邮件都会遭到拦截,我的森林大火,或者我的边境被进攻,你都不会派人来了。你床头的地球仪越打造越精美,没象牙的,黄金的,夜光的,镶嵌宝石的,越转月快速,也越炫目,只是那上面已经没有我我了。没有人发现你的地图上,少了这个国家,没有人会发现,连你也忘了。”
——蔡康永《渐渐变成遥远的国家》说吧,你想要怎么样呢?微安盯着车窗上的玩偶挂件,没有一点波澜地说着。
男子扶着驾驶的方向盘,嘴角微微倾斜出一丝笑意,还是一样聪明嘛。
沉稳而略具磁性的声音听在耳边,是如同冰冷的溪水细细长长地蜿蜒在心里的每一条小路,把温度降了下来,不可抑制地冰冷。
虽然已经不是童年的他,也见识过后来那样的他,心里的默契还是有的,他已经不再是会单纯对她好,为了她用羸弱的身体去打一场没有把握的架,也不会是那个在清晨的时候把温热的牛奶瓶拿给她的人,他只是一个要求回报的,给了多少东西,就要拿回双倍的东西。这是他的生活原则。
也是他不是自己熟稔的人,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恩,所以直接一点吧。微安低头,从包里面拿出电话来看了时间,微弱的白光却有些晃眼,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声音还是没有起伏。
她如果回头,或许可以看见身边的男子的手也抖动了一下,左手微微地在右手的手心画了一个圈。
沉默好像能够腐蚀周围一切氛围,两个人之间都没有什么话可以言说了。
男子喉结微微浮动了一下,吐出他随手拈来的一个想法,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这是她的原则,她向来不喜欢亏欠人,特别是人情。
陪我生活一个星期。
好。微安吐出一个字节,觉得自己的喉咙就要爆炸了,好像自己的声音是打在棉花上的铁钉,打到的只有自己的心。
恩,听清楚了,是整整一个星期,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和我的影子一样,如果有一刻你不在,那么日子就要重新计算了,那么,你也答应么?
声音是挑衅,夹杂着微弱的一丝期盼。
微安只是轻轻放下紧张的手臂,叹了一口气,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力度,秦楠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了,心里牵扯了一下,嘴角还是抽搐着,勉强微笑。
转过头来,对着秦楠笑着,轻轻地说,是的,我答应,对于你,我拒绝过什么么?
这句话听起来却好像是在问,一杯咖啡在等待的过程中变凉,然后加热,加热过后,还会是原来的味道吗?
窗外突然走过一个拉着妈妈的手,抱着漂亮洋娃娃。她咧嘴笑着说,你知道么,其实七岁那年我也有过这样一个芭比娃娃。眼神里闪烁着无限的专注和柔情。
秦楠望着她的眼睛移动不开了,眼前的女生大冬天穿很薄一件黑线衣,大红色铅笔裤,最显眼的还是那条超过十种颜色的花围巾。身上的确有一种不经意就吸引你的气质,是那种很内敛的张扬,仿佛与周遭世界脱离开就是一个定格的前景突出的小景深画面。
你还带着这个。那个刻着南木北雪的链子微安一直带着,送给她的手链的人正仔细端详着,这副手链,是他亲手做的。用吉他的弦。每个金属的小珠子都是吉他的弦扣,那时候誓言多美,他说从认识你之后就开始攒这个东西。吉他弹废了把珠子换下来,攒下它们,做成了这个手链。而上面的字也是他自己刻的。
这些大大小小的珠子,就像是两个人走了的那一段漫长的路,终于路过一个一个小的磨难,那时候的自己多么天真地认为已经找到了她真正中意的爱情和依靠。
天长地久,那时候毫无遮掩地回答道,我们可以天长地久在一起的。永远是永无法到达之远。
从小学开始微安就是那种学习尖子,三好学生加学生干部。她张横跋扈地无论对着谁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她不允许班里的同学不遵守纪律,不允许他们课前吵闹,行使着老师给的权利,小学的时候还用黑板擦的背面打过不听纪律的同学的手。她是这样强势。这样的情况下微安几乎没有好朋友,在她的眼里所有的同学都是她对岸的星光,离她很远,是不同星球的人。尽管她表面上拥有着控制权。于是孤独而又好强的微安就拼命学习,学习在她眼里就是一种平衡。她在每个阶段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