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护城河畔的废品收购站，已经有十六年的历史了。老板换过八次，其中，前十四年，换了一次。最近这两年里，已经换了七次了。
新的老板是河东人，因为为人勤快，又忠厚，所以认识的人都叫他老黄牛。在嵊城市拼了几年，穿街走巷收破烂、披星戴月送报纸、楼上楼下扛煤气，什么苦活累活脏活几乎都干过了。
好不容易盘下了这么个回收站，却发现，里面的水太深了，直到现在都还在亏本的状态。
几年来，收个破烂送个煤气，都要交各种保护费。憋屈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混成个小老板了，才发现，还是要交保护费。而且，要比以前交的多得多。特别是近来西环来了一伙人，打打杀杀地，接管了这条路之后，保护费比以前更重了很多。
今天一早，就有人刚来收过钱了，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帮瘟神，老黄牛靠在躺椅上，掏出一支大前门点燃。闭着眼满满地吸了一大口，又缓缓吐出，用鼻子同时吸回去。
为了省点钱，他强迫自己一天只能抽三根，这是今天的第一根，一定要好好地享受一番。
刚准备吸第二口时，就听见有几个人穿过各种废品堆走了过来。一个大嗓门喊着：“谁是老板，出来谈生意喽！”
老黄牛很反感地睁开眼，却不愿意站起来。只是懒懒地喊了声：“这！”
大雄走路快，已经冲到老黄牛的面前了，大咧咧地说道：“我们集团老总亲自带找你谈生意了，你还躺着，快起来。”
“集团老总？”老黄牛一听，牛呀，肯定是哪个大的收购站看上他这个小站了，想让让他做下线呢，这是好事呀。
急忙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等着“集团老总”的到来。谁知，等卫子青带着一帮人走过来时，老黄牛一下子就泄了气。
这不过就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学生嘛，虽然看神情好像很成熟的样子，但还是掩盖不住脸上那稚嫩的外表。
长得倒是很帅，只是看这穿着打扮，连富二代都不可能，还集团老总呢。
不过，进来的都是客人，也许还真的有生意做呢，于是，老黄牛还是很客气地走上前去，很笨拙地伸出手去，想和卫子青握手。
卫子青也简单地和他握了下手，他看得出来，这个老板不习惯这一套，自己也就不和他玩这些虚的了，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在你这淘淘宝，时间可能要长点，但量一定很大。”
老黄牛一听量大，急忙点头道：“请便，请便，我这破地方，有什么看得上的，价钱都好说。”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又从大前门烟盒里，抽出一根大前门想请卫子青抽，又有点舍不得地缩了缩。
卫子青一笑，掏出一根骆驼香烟递给老黄牛，又帮他点上。自己也弹出一根在嘴里，抽了起来。
老黄牛第一次抽这么猛的烟，比他那无滤嘴的大前门还要再冲上一些，心里突然变得很愉快。陪着他们几个人，在废品堆里走来走去地看着。
几个人都是唯卫子青马首是瞻的，所以，脑子里根本没在想事情，跟着卫子青瞎转着，反正自己是因为力气大被选出来的，一会儿只要使劲搬东西就是了，至于买这些东西要干什么，他们倒是不操心。
只有新上任的首席财务官宛姿，饶有兴趣地帮着看来看去。今天是她当CFO的第一天，包里装着卫子青刚刚给她的2万块钱，这就是这个“集团”的全部财产了。所以，她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卫子青是想找些有趣点的东西，废物利用一下，可以省下不少钱。
这不禁记他对卫子青刮目相看，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这么有财务意识，看来以后应该能有所发展的。
在她的心里，对卫子青有满满的感激，只是因为卫子青救了她的儿子。但是，同时在她的心里，卫子青也就是个孩子而以。太多的经历，让她这个其实只有24岁的女人，内心却像是30几岁一样的成熟。
她猜的确实没错，卫子青到这里来，就是想找点合适的材料，回去废物利用的。本来，卫子青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好的想法了，只是，这个收购站小了点，很多东西的量都太少，不成规模。
看了半天，就只有两种东西特别多，一种堆积如山的各种酒瓶和瓶盖。另一种是各种长度的镀锌自来水管。
突然，卫子青灵机一动，有了主意，拿了个酒瓶起来，冲着瓶底看了一眼，说道：“直径6厘米，相当于36平方厘米的正方形……”
宛姿稍一思考，马上接话道：“每平方大约需要278个，一楼主墙高3米，长25米，副墙2面20，一面23。需要接近2万5，这里肯定没有的。”
“哟，宛姿姐，不错呀，算得挺快的，不愧是我的首席财务官。不过，如果全用这东西的话，一方面这里量不够，另一方面，估计有些密集恐惧症的人都不敢来了。”卫子青没想到，这个长得像古静的女人，居然也和古静一样拥有一样敏锐的反应能力。
想了想，卫子青又说道：“我看，我们把瓶子和盖子结合一下，有些地方，就用瓶盖补充空间。而且，瓶子应该是竖着粘上墙去，这样空间大一些，而且可以用上不同的样式，中间再间隔地装上墙灯，看起来更丰富一些。废物利用，尽显风骚呀！”
于是，两个人配合地又开始计算了一番，最后，把各种东西需要的量，报给一边的老黄牛。
包括老黄牛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人，这哪里是人，这分明是两台人型计算器呀。
老黄牛急忙喊来几个伙计，帮着开始装车。那些瓶盖都是随便按斤估了一下数量，就一铲一铲地向车上装。
他们没有大型的车辆，只有几辆电瓶三轮车，好在车斗还是挺大的，多送几次就是，反正路也不远。
众人忙碌时，卫子青又研究起那些自来水管来，看了半天，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挑了四十几根，让人也装上车去。
又让宛姿给了朵儿和大雄些钱，让他们去其他地方买一些胶、漆等辅助材料，另外还让他们买一把电钻和一些钢丝绳，还要几把大锁。后面的这些东西，他们就真的猜不出要干什么了，但是老大说的，照办就是，谁也不想操这个心。
等都安排好了后，卫子青走到老黄牛的躺椅上坐了下来，掏出骆驼香烟抽了起来。
看着不远处宛姿和老黄牛正讨价还价着，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宛姿，远看近看，都和古静有那么多相似之处，区别只是古静比较瘦，而宛姿则是属于丰满型的，凹凸有致的身材，穿着乳白色的职业装，和古静比起来，倒是另有一番风味。
正瞎想着，只听一声柔绵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板，请喝茶。”
卫子青抬眼一看，没想到这废品站里还能遇到这样漂亮的女人。
和宛姿、欧阳如水这样的比起来，眼前这女子自然是稍逊几分，连那疯丫头岳凌，都好像要比她漂亮一些。特别是一件高领薄毛衣和一条灰色长裤，把她包裹得一点肉都不露，更是降分了不少。
可是，她那楚楚可怜的表情，略带着一些忧郁的眼神，却让男人看了就突然产生一种保护她的心思。甚至于，卫子青平白就有一股暖流，神奇地升了上来。
这太不科学了，什么样性感的女人自己没有见过呀，前世生意场上，百花丛里，哪种类型的美女都遇上过。没想到居然对这么一个打扮朴素，相貌中上的女人，产生冲动，卫子青突然有一种看不起自己的感觉。
会在这里出现，又主动送茶水，应该是老板娘了，所以，卫子青不敢多看，接过水谢了一声。
“您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那女人递完水，似乎没有想走开的意思。
卫子青有点尴尬地看了看远处的老黄牛，见他正认真地和宛姿在谈着话，连看都没有看这边一眼。
“其实也不算什么老板，刚接手了一个小店面，没钱整装修，随便弄点废品利用下。其实我的主业还是学生，呵呵。”说完，又是尴尬地笑了笑。
“学生好，有文化，有修养，真好。您慢慢坐，不打扰你了。”说完，转身走进后面的用机砖和水泥板凑合搭起的“家”里去。
卫子青被搞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再去想它。见远处宛姿已经在付钱了，知道谈得差不多了，喝了几口茶就起身。
其他人都跟车走了，现在就剩宛姿和他两个人，刚离开废品站没多远，老黄牛就追了出来。
“小兄弟，借一步说话。”
卫子青不知道他想干嘛，不过还是跟了过去，宛姿见状，很自觉地快走几步，到前面路口去等他。
老黄牛有点尴尬地说道：“刚才给你倒水的，是我的老婆，你看她长得怎么样……”
“这个……什么怎么样……”卫子青被他这么一问，突然就搞蒙了，这老板不是这么会吃醋吧，就因为老婆给自己倒了杯水，现在就要找自己算帐了。
难道说，这家伙有读心术，能看出刚才自己还内心冲动了一回？大哥，再冲动也只是内心里一瞬间的事，没有付诸行动，你可不能打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