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被发现了吗?”
方寒苦笑,轻轻的用手去触碰肩膀时,还有阵阵刺痛传来,不由得想起昨夜之事,顿感后怕。看着公孙我离去的方向,略带担忧的喃喃道“臭老头,你这又何必呢?为了‘巫’你真的不惜一切吗?愿意抛弃一切吗?”
方寒沉默,良久后忽然摇首,走去关上房门时,自嘲道“不过,细细想来,我爹又何尝不是?”
次日。
当光明驱散了黑暗,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纱窗,率先唤醒了第九峰百兽后,那此起彼伏的吼叫声,一如既往的惊醒了方寒。方寒双目一睁,翻身而起,迅速的穿戴好衣服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冲出房门,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公孙我的房间外,急促的敲响了房门时,道“臭老头,你还好吧?”
“还没死。”
听到从房间里传来的虚弱声音,方寒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后,推门而入。
映入眸中的一切,与以往看到的一切并无区别,都是一些被丢在地上的枕头床褥,以及被砸成了废瓦的茶杯,还有被推翻在地的已‘断手断脚’的桌椅,而没有公孙我的踪影。若有不知情况的人误闯进来,怕会以为,刚才曾有强盗来袭,将这里打劫一空。
而方寒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绕过地上的各种物件,走到床头边上,随手一推。看似沉重的花雕木床,被方寒一推后,竟滑出了数米,露出了藏在床底下的一个暗门。握住暗门把手,全力一拉后,伴随着刺耳的吱哑声,一个深不见底的密室终于出现在方寒的视线里。
见到熟悉的黑暗,方寒仍有心悸之感。可无论如何,他还是紧咬牙关,沿着阶梯往密室深处走去。不多时,已能看到烛光摇曳,方寒这才松了一口气,双手在裤子上一按,抹掉掌心的汗后,连忙向前方走去。
路已到了尽头。
没有稀世宝藏,也没有光怪陆奇之象,有的只是一个全身被锁链捆住的披头散发的老者。见方寒来到,他慢慢的抬起头来,勉强一笑后,骂道“臭.........臭小子,来的.........太慢了。”
方寒不语,默默的走到公孙我身边,驾熟就轻的替他解开身上的锁链。可锁链之多,多如繁星,待完全解开后,已是半个时辰后,方寒早已累的大汗淋淋。可最辛苦的事情,还没完成,方寒还得带着几近虚脱的公孙我,从一个深坑回到地面。
如此一来,待两人重见光明时,已接近正午。
方寒呈一个大字躺在地上,背后的汗几乎把地板都弄湿了,显然累的不轻,可饶是如此,他还时不时的朝着公孙我的方向瞄去。而另一边,公孙我则始终闭着眼,盘膝坐在干硬的床上,似在努力调息恢复状态。
许久后,见公孙我的脸色终于好转,方寒才放下心头大石,喃喃道“臭老头,若我真的离开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公孙我没有回答,就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相处三年,方寒深知公孙我脾性,当下也不再多言,看着空荡的天花,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唯有两人相伴。
巫山第九峰,罕有人迹,更别说会有弟子,所以第九峰里没有架设‘灵台’。
正因如此,若公孙我想为方寒举行‘冠礼’,凝聚出灵种的话,只能去借其他峰的‘灵台’一用。可,由于公孙我本就性情古怪,在以前就经常得罪其他峰的山主,而后又偷偷的学习了众多流派的思想,导致思想混乱,变得疯疯癫癫不说,还浑身散发恶臭后,就更不想与他们往来。
无奈之下,唯有修书一封,恳求宗主借‘至高峰’的‘灵台’一用。
本以为宗主会拒绝,可奇就奇在,居然同意了。
公孙我虽然不解,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带着方寒,从几近巫山边缘的第九峰,前往最中心的‘至高峰’。所幸,公孙我已花开三色,距离结出‘巫果’成为圣人,只剩半步之遥,已能暂时的凌空飞行。若不然,两山的距离足足有千里,就算他们不眠不休走上十天十夜,也未必能到达。
当两人到达‘至高峰’时,已是半夜。若非‘阴阳宗’宗主早派小童等待接应,怕两人刚到‘至高峰’时,就被隐藏在暗处的守护者当作敌人群而攻之。
虽然,公孙我虽身为第九峰山主,威名远播。可,由于平日里,他都躲在山里面潜心修读诸家经典,企图找到能让‘巫’走出‘阴阳’影子的办法,很少外出。所以其他峰上的人,除了各山主外,大多只听过第九峰山主的‘恶名’,而从未见过他的真人。
“第九山主请跟我来。”
叫退了侍卫后,小童言谈举止间,虽表现的毕恭毕敬,可就连方寒,也分明听出了其中的不耐。偷偷瞄了公孙我一眼后,发现他的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常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尾随在他身后,朝着‘至高峰’深处走去。
不多时,小童领着两人来到一间较为偏僻的林中小屋后,又朝着公孙我躬身一拜,道“山主大人。宗主大人知道您喜欢清静,所以才特意吩咐我,去安排这间小屋给您居住,希望您能满意。”
“宗主师兄甚得我心,此处远离喧嚣,我自然满意。”
公孙我呵呵一笑后,还伸出右手,想去揉小童的头。小童闻到恶臭,本想躲闪,可岂能躲得过公孙我的毒手?十分无辜的,被他蹂躏了一番后,还要装作满心喜悦,才能带着一身恶臭以及乱糟糟的头发,急急离开。
待小童远远离去,公孙我脸色的笑容顿时凝固,继而身体颤抖,急匆匆的推开房门后,率先进去。方寒见此,目露惊慌,紧跟其后,顺手关上房门。
“发作了?”
方寒快步上前,按住公孙我正不停颤抖的身体时,急切道“臭老头,你的‘疯病’,在这段时间里发作的频率越多越高了。若你还继续下去,恐怕.........”
“臭.........臭小子!要你多事?”
可方寒的话,似激怒了公孙我,他猛地发力,推开方寒后,如野兽般咆哮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冷,并不是什么‘疯病’发作。今天,是那么重要的日子,它怎么能发作?不能,绝对不能!”
“方寒,你这臭小子,给我听好了。”
公孙我用力呼吸,在额间冷汗滴滴落下时,他一边摇晃着身子,一边指着方寒,道“待会,我就带你去‘灵台’去行‘冠礼’。此行凶险莫测,就算圣人在旁,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若,你实在凝结不出‘灵种’,或者只能凝结一颗‘道种’。那,记得我说的话,顺应天命,勿要强求。”
方寒沉默,许久后,道“若我真的失败了,你该怎么办?”
“在你没来第九峰前,我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去修炼,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噢,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自从你来了第九峰,我好像有整整一年没有去密室研究其他流派的经典。”
“待第二年时,我实在对你放心不下,再去密室研究经典后,我的‘疯病’才变得更加严重!如此一想,肯定是这样!”
“这样看来,若你失败了,离开巫山了,对我而言,才是最好的。”
面对公孙我的欲加之辞,方寒根本神色不变,毫不在意。微微摇首后,他站起身来,走到公孙我身边,扶住他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后,认真道“臭老头,你平日总是说我口臭,要我注意言辞,可今日看来,你也不遑多让。”
“正所谓,欲加之辞何患无穷?”
方寒忽然笑起来,道“这一点,早在三年前,父亲将我逐出家门时,我已理解透彻。可是,你还不如我父亲狠,又怎能唬得住我?”
一边说着,方寒已扶着公孙我到桌边,服侍他坐下后,为他倒了一杯清茶。
清茶温热,当缕缕香气溢出时,似有凝神静气功效,让公孙我一直颤动不停的身躯,缓和了几分。方寒见此,趁机说道“这三年与你朝夕相处,我怎会不清楚你的为人。虽然你的脾气是有点古怪,还整天不修边幅,邋邋遢遢。但是,这种种的一切,都是皮相而已,无法掩盖你的心。”
“若你担心,我会因为你的心愿,成为第一个无辜的牺牲品,才不愿意把全副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因此在第二年时,才会不顾自己已接近崩溃的精神状态,继续去密室,阅读百家经典,企图在今日到来前,独自完成心愿。”
“怎么可能?”
方寒突然跪下,一连三磕,吓得公孙我跳起时,他掷地有声,道“三年的教育之恩,方寒今生今世无以为报。请允方寒唤你一声师父,与您一同完成,让‘巫’重获新生,走出‘阴阳’的伟大心愿!”
“虽九死,而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