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然回过头看到他,下意识就往他身后瞧去:“王爷怎么来了?”
看得出来来,他竭力想做平民打扮。
可惜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和绝美的皮相,让他即使只是随随便便往这里一站,也格外惹人注目。
“咳~”慕容铎轻咳一声,冷着脸道:“朗三醉死了,大家都有任务,调查也不能中断,本王只好从百忙中抽出时间跟你跑一趟。”
庄然暗地里撇嘴,脸上淡若春风:“王爷时间宝贵,浪费在这种琐事上确实可惜,不如就让下官独力完成吧。”
“你在京城人地两疏,”慕容铎微昂起头,很是不屑地瞅着她,恶毒地刺道:“你脑子又笨!总不能事事靠脱衣服来解决吧?”
他郁了一肚子闷气,本想刺他个鲜血淋漓,哪知庄然竟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若一脱可除万难,何乐不为?”
慕容铎气坏了,黑着脸冷声叱道:“亏你还是个秀才,到底有没有羞耻之心?”
庄然看着他,悠悠地道:“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况且,硬要追究的话,王爷不觉得,用尽手段逼迫别人脱衣的人,更卑鄙无耻吗?”
“你!”慕容铎气得肺都快炸掉。
庄然倒也不想撒破脸,点到即止,笑了笑换了话题:“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天黑前可就赶不回来了。”
慕容铎站着不动,冷冷地道:“你打算走着去?”
沙陵村离此少说也有二十里地,以他的脚程,走过去就是晌午了,再到周边调查一翻,啥时可以回城?
“不走着去,难道还请人背着去?”庄然反问。
慕容铎逮到理由,大声嘲笑:“霍县尉,看来你是不知道世上还有马这种动物了?”
庄然看他一眼,叹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下官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又怎会有钱养马?”
也对,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又怎会尝过生活的艰辛?
“所以说你笨!”慕容铎冷声讥刺:“马市雇一匹代步能花你多少钱?”
说到这里,忽地扬起眉毛,一脸恍然地拖长了声音道:“啊~原来你不会骑,就算有马也白搭,是吧?”
她刚进京城,哪知道马市的门朝哪边开?有那美国功夫瞎打听,人都走到沙陵村了。
庄然微微不耐,淡淡地道:“王爷,你究竟还去不去沙陵村了?”
慕容铎扬起手,啪地打了个响指,从街角驶出一辆马车,轻快地停在二人面前。
车夫下来,弯腰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他率先跳了上去,从车夫手里接过马鞭,一脸恩赐地看着庄然:“上车吧,免费载你一程。”
“谢王爷恩宠~”庄然皮笑肉不笑地揖了一礼,弯腰钻了进去。
有车不搭是白痴,她才不会逞一时义气,累坏自己。
慕容铎先是一怔,继而有些着恼,马鞭一扬,清叱一声:“驾~”
马车载着两人随着人流出了城门,上了驿道。
庄然靠在车门前望着路两旁飞速倒退的山林,精神有些恍惚。
曾经,她跟墨染两人结伴同游,便是一辆马车,即兴而走,随遇而安。
白天是车,晚上是家。
那段日子,真的很温馨很快乐很幸福……
可惜,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如今,她已再世为人,墨染也应该有了一段全新的人生吧?
老天会不会可怜她,让他们今生再次相遇,相知,相爱?
“怎么不说话?”耐不住车内的死寂,慕容铎忍不住回过头来,忽然见她颊边隐隐湿润,不觉吃了一惊。
是他眼花吗,怎么好象看到他哭了?
“下官与王爷,似乎没什么可谈的?”庄然迅速掉头,不愿意被他看到眼底的泪光。
“咳~”慕容铎轻咳一声:“太子自缢案,你有什么看法?”
庄然怔了怔,小心地回:“下官未翻阅案卷,也未参与调查,暂时没有任何看法。”
“直觉呢,也没有?”慕容铎有些失望,却又不肯死心。
若他是庄然,看过勘验纪录,应该对这个案子有初步的了解呀~
以梅子的性格,别的可以忍,冤案可不会袖手旁观。
“断案讲证据,不能凭直觉的。”庄然淡淡地答。
虽然对有天赋的人来说,直觉往往比证据更重要,但那只能引导查案的方向,最终判定是否有罪,还是要靠证据。
“呃~”慕容铎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闭了嘴。
他本来就是个倨傲的人,主动找人攀谈是生平第一次。
哪知刚一开口,就被庄然堵了回来,心中郁闷,哪里还肯再说?
庄然乐得清闲,双手抱膝,静静地靠着车窗,发呆。
二十里地不近也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慕容铎把车停在村口,两人徒步进村。
“我去找铁匠铺找梁亦风,看能否与他见个面;你走访一下附近的百姓,了解一下情况。”庄然跟他商量,分头行事。
“不行~”慕容铎一口回绝:“我只负责掌控全局,具体调查不管。”
庄然气结,瞪着他:“那你想怎样?”
“你办你的事,不用管我。”慕容铎拽得二五八万。
谁让他是王爷呢?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小子比自己高了N级,被他吃得死死的,又有什么办法?
庄然认命地道:“那好,二个时辰之后,我们在村口汇合。”
“二个时辰?”慕容铎怔一下:“那中饭呢,你打算怎么解决?”
庄然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两个包子扬了扬:“不过一顿饭,随便对付一下就行了。”
慕容铎气得七窍生烟:“那我呢?”
“你不是有车?”庄然把下巴抬起来,一呶:“乘我调查的空档,就算回王府吃都来得及。”
慕容铎气极反笑:“你以为本王闲得没事干,一整天就驾着车,伺候你?”
庄然淡然如常:“王爷若嫌烦,可以不必回来,下官走回去也行。”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慕容铎简直快被他呕死。
庄然微微叹一口气:“岂敢?下官的意思,不过是请王爷斟酌着办理,不论你做何决定,下官都无异议。”
这人果然难伺候。
你要他等,他说你把他当车夫;让他回去,又说你威胁他。
“哼!”慕容铎冷哼一声,拉长了脸:“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真当本王是傻子吗?”
不过是看他与庄然有几分相似,存着心分怜惜而已,他竟然登鼻子上脸,对自己冷嘲热讽?
庄然冲他揖了一礼:“王爷若有兴趣,不如随下官一同前往铁匠铺?”
慕容铎这才转怒为喜,脸上却装着不情愿的样子:“区区一个杵作失踪,也值得本王亲自出马调查?”
嘴里这么说,怕他反悔,脚下已率先朝村子里走了。
庄然跟在他身后,不禁暗自好笑。
发了半天的脾气,原来不过是想跟她一起去调查,这家伙的性子也太别扭了吧?
铁匠铺里只有一个五十左右身材高壮的粗黑男子,庄然的话才问到一半,他已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找梁亦风吧,搬走了!”
慕容铎眼神一冷:“还没问呢,你咋知道我们找谁?”
他不同于庄然,语气温和,只语调一沉,已是不怒而威。
那铁匠给他看得心慌:“别提了!自从我盘下这铁匠铺,三天两头有人找上门来,开口都是找梁亦风。一句话说不好,就砸店打人!这生意没法做,我正打算搬走呢!”
“是吗?”慕容铎根本不信,眸光如刀,冷冷地扫视着他。
梁亦风是什么样,没有人见过,说不定就是他呢?
铁匠也不傻,摇着粗糙的大手:“我两年前才搬到沙陵村,从别人手里盘下这个店面,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公子若不信,可以随便打听。”
“来找他的,都是些什么人?”梁亦风被传得如此神秘,庄然倒也没想过一找就着,沉住了气,问。
“那可多了去了,”铁匠答:“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高的,矮的,穷的,富的,当官的,骑马的,坐车的……”
他语焉不详,涉及的范围太广,根本无从查起。
“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人来找他?”庄然打断他,再问。
铁匠不耐烦了:“都说了不认识,你们去别处打听吧,别妨碍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