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晗带着笑,语气中含着不可错辩的怒气,俊美的脸上浮起可怖的潮红,千年来一直压在他心底的这股愤恨在瞬间爆发。
他忽地踏前一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五官近乎狰狞地抽搐着。
庄然骇了一跳,猛地退了一步。这一瞬间,她忽然生出一种感觉。
他,想要她的命!就象头发了狂的狮子,随时会扑上来,咬断她的喉管,吸干了血,再狠狠地,彻底地,不留余地地将她撕个粉碎……
她打了个寒颤,惊惶从乌黑的眸子深处一掠而过,面上却竭力保持着平静,强迫自己不垂下眼帘,努力与他对视,脚下慢慢地朝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她试着挣脱他的钳制,却失败了,于是仰头,笑得极其勉强:“越漄,你,你怎么了?”
他冷笑,毫不犹豫地迫前一步,低下头,漆黑的眸子冷得没有半点温度,一字一顿,字字犹如冰珠地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完美也是一种错!”
庄然退无可退,背抵着门框,吸着气,痛得飚出泪来:“越漄,你,你弄痛我了!”
“痛?”百里晗低眸望着她,眼中仿佛蒙着一层阴影,就象清澈的水里倒进了墨汁一样,温润的眸子在一瞬间被染黑,扩散开来:“这样,就算痛了吗?”
“小雪,”他说着话,忽然拽着她的手放在胸口:“你摸摸看,这里,早已为你千疮百孔,痛到麻木!”
庄然之前还只是惊惶,这时已经吓得呆掉了。
她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明明还是那个俊雅矜贵的男子,却完全成了一只出匣的猛兽。
他的愤怒如此明显,他的目光是满是赤/裸/裸的仇恨,那近乎绝望的嘶喊,冲击着她的耳膜。
脑海里,有某种影像一闪而过,却又在电光火石间倏然消失,快得她根本来不及捕捉。
“你,你说什么?”庄然抖着唇,眼里全是困惑:“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他的怒火来得太快,太猛,把她完全烧懵了。
她是真的想不通,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疯了呢?
百里晗冷哼一声,目光阴鸷而冷厉,捏着她下颌的手忽然下滑,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我知道你都记得,别再用这种纯稚无辜的表情诱骗我!休想用一句不懂,一声忘了,抹去一切责任!”
“我……”庄然瞪大了眼睛,单薄削瘦的身体贴着门框被他慢慢地举得双脚离开了地面,她想说话,却透不过气来。
“公,公子?”简平远远地看着,吓得浑身发抖,禁不住低嚷出来:“你,你要掐死他了!”
百里晗双目赤红,身子竟也微微地颤抖着,眼里是近似死亡的绝望。
心里恨不得她死,理智却知道不能这样做——这是她自小仙飞升为上仙必历的情劫,上一世唐郁的死并未能结束,又延到了这一世。焉知这一次杀死了庄然,他们不会在下一辈再次相遇,重新开始?
而他已丢了神位,已不可能再动用职能,强行拆散两人,让自己跟着他们轮回转世。就算真的能,他也不想再花几十年来精心筹划!
漫长的等待,已磨光了他的耐心。
他要亲手结束纠结缠绕在三人之间,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简平半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百里晗却忽然松了手,庄然如一只断翅的蝴蝶,倏然跌落,一只手抚着脖颈,另一手按着胸口,胸腔里一颗心狂跳无序地跳动着,蜷着身子剧烈地呛咳。
“简平,送客!”百里晗不再看她,冷着脸,转身大踏步离去。
“越漄!”庄然顾不得难受,踉跄着站起来,追在他的身后直着喉咙嚷:“等等,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有预感,刚才那一瞬,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可是为什么?她什么也没做,他对她不该有这么深的仇恨!若说是因为在二人之间她选择了慕容铎,理由也太过牵强。
一直以来,她与他都是朋友相称,自认从未误导过他,更未曾越雷池半步——况且,他不曾流露过半点不快,怎么突然就发狂了呢?
百里晗头也不回,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飘逸的白衫融入茫茫人海。
“简掌柜,”庄然神色茫然,只能退而求其次:“他怎么了?”
她不自觉地摸着下颌,那里火辣辣地疼。
他捏得还真是用力啊,她敢打赌,这里肯定已经又青又紫,留下了手指的淤痕!
“对不起,”简平苦笑着摇头,眼里还有抹不去的惊惶和讶然:“公子最近太累,只怕有些失常了,请三少多多包涵。”
“是……出什么事了吗?”庄然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冷静。
累?疲倦最多只会令人失去耐心,绝不会失去理智!当他掐着她的脖子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他心灵深处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恨意!
恨,绝不是一朝一夕间突然生出来的感情!
她只能理解为,他在与慕容铎的较量中,失了势,占了下风。所以,迁怒于她。
可,这与百里晗温和的脾气大相径庭,亦,不符他平日的为人。
简平摇头,深恐说多了惹祸上身,忙忙地将她送到门口:“我店里还有事,就不招待你了。三少,慢走。”
庄然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霍府。
苏解语已等得心焦,这时迎上来,一眼瞧见她颈间的指印,拔高了嗓子尖叫起来:“少爷,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