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慕容铎不怒反笑,不急不慌地踱到长案前盘腿坐下,捞了茶杯在手,轻啜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反问:“那依你,主帅敷衍塞责,该当何罪?”
庄然愣一下,才觉话说得有些重了,忙缓了语气道:“人家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想你帮忙找找云遏罢了!你跟他也是相识一场,若真的不管他死活,回了京对着左相,也不好交待吧?再说了,这在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慕容铎斜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瞧她:“这么说,你还是替我着想了?”
“慕容!”庄然心烦意乱,娇喝一声:“这件事,你到底管不管嘛?”
“娘子开了口,能不管吗?”慕容铎笑了,向她勾了勾手指:“不过……”
“不过什么?”庄然板着俏脸过去,冷眼瞪他:“难不成,你还想要贿赂不成?”
“说贿赂太严重了,”慕容铎一本正经,偏了头凑过去:“不过,总得给点甜头吧?”
“甜你的大头鬼!”庄然伸出纤指,用力戳上他的脸:“爱帮不帮,不帮拉倒!我找越漄去!”
“你敢?”长手一伸将她扯到怀里,狠狠地捏着她的肩:“看我怎么修理你?”
“你不讲理!”痛得吸一口凉气,瘪着嘴指控。
“哼!”用力拧她的鼻尖,大言不惭地道:“你第一天认识我?”
“人家是真的担心嘛……”她蹙着小脸,弦然若泣。
“他没事,好好地在伊州城里呆着呢~”他终是不忍心,露了口风。
“真的?”庄然惊讶了,瞠大了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不是诳我的吧?”
“信不信随你!”他一阵郁闷,臭着俊颜。
白云遏进城了?庄然心念电转,忽然想起木嫂所说,七王爷的人头被砍下来挂在城门之事,再联想到淳亲王的突然带了五万兵马回京,莫非……
她怂然一惊,猛地抬起头看他,颤了嗓子道:“慕容,七王爷他,真的是……”
嗫嚅了半天,终是没有勇气问他,是否真的下令杀了慕容钊。
慕容铎俊颜黑沉,冷冷地迸出一个字:“是!”
庄然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看着他,半天没有说一个字。
慕容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中一凉,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慌乱,咬了牙问:“你,可是怕我?”
“怕?”庄然微愕:“干嘛要怕你?”
“你可是觉得我这般对七哥,太过狠辣了些?”他望着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问。
庄然摇头:“你杀他,自然是有理由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毕竟是个王爷,没有圣喻便取了他性命,日后回京,总是个麻烦事。”庄然蹙了眉,忧心冲冲地道:“得想个法子,圆过去才行!”
“呵~”慕容铎忽然眉花眼笑,搂着她不管不顾地就亲了下去。
“唔……庄然好容易推开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傻瓜,我既然敢要他的命,自然就不怕别人说!”慕容铎亲昵地抵着她的鼻尖,惬意地笑。
然然,在担心他呢!怎不教他心花怒放?
“你,还真是乐观~”
“放心,现在谁也没有心思追究七哥的死。”慕容铎冷笑。
京中一团混乱,各人自顾不暇,谁会记得远在边城的两个皇子?
品着他话中深意,庄然不禁对他生出怜惜,轻轻握了他的手。
“呵呵,”慕容铎笑得满足:“放心,我也不是女人,有那功夫去伤春悲秋,不如多想想怎么退敌~”
“对了,”庄然记起木嫂的话,忍不住好奇:“你逮着兔子没有?”
“怎么,想吃兔子肉了?”慕容铎跟她装糊涂。
“不说拉倒,德性!”看他的表情也知道,肯定是占了大便宜了!
“我的好娘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等着看好戏吧~”慕容铎抱住了她,踌躇满志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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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但杀了慕容钊,还杀了拓跋诜?”听到这个消息,百里晗终于面色大变。
怪不得在这个节骨眼,慕容铎还敢让淳亲王带着五万精兵入京勤王!原来,他早有预谋,派朗四和喻二潜入城中,杀了慕容钊夺回兵权。
特地挑了这个时间把人头挂出来,目的无非是警告拓跋明州,伊州已然易主!他不但手中握着二十万兵马,更与城中呈夹角,遥相呼应!把拓跋明州夹在了中间,令他腹背受敌,首尾不得兼顾!
是以,他收到自己传递的消息,明知道淳亲王领兵驰援京中,却只敢观望,不敢预设埋伏!
这么说来,慕容铎交给淳亲王的木匣,必然是慕容钊与拓跋诜暗通款曲的证据了!而这等机密文件,他不及时销毁,反而落到慕容铎的手中,丢了性命怪得谁来!
“他不知怎地,查到了七王爷与拓跋将军秘密会面的地点和时间……”简平说着话,抬起袖子,不停地抹汗。
“没用的东西,什么大事需要他亲自出面与人会谈?还闹得走漏消息,简直是死有余辜!”百里晗悖然大怒。
最可恨的是,拓跋诜一死,拓跋明州必然对自己生了疑心——搞不好,认定慕容铎与自己合演了一出苦肉计!想要诳他四十万大军葬身于此!
“哟嗬……”营外忽地鼓噪了起来。
百里晗面容一沉,简平不等他发话,立刻出去,片刻后匆匆回帐,垂了手禀报:“靖王全歼了柔然三千轻骑,缴获了三千良驹,将士们正在欢呼庆祝……”
“猪,一群蠢猪!”教他设伏不设,派三千人来,不是送死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