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潇瞪大眼睛,见她气焰又盛,张谢安忙缓了神色,解释说:“我只是打个比方。我都说了,香粉虽好,可那么多种类混在一起便低了档次,闻着就不舒服,我又怎么会去亲近呢。家有美妻,何须旁人。”
王若潇抚上他的额头:“你今日是烧了还是糊涂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张谢安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你觉得自己丑?”
明明是句恼人的话,王若潇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忙板住脸对他:“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还是在家里老实!”张谢安捏着她的小手放在心上,脸上止不住的高兴。王若潇向屏风后面努努嘴,见他瞧着自己笑还不反应,干脆推着他到浴桶边,伸手一撩把水撒在他脸上。
张谢安毫不生气,傻傻抹去脸上的水珠,一转眼面前的人儿已经坐在榻子上,亮晶晶的大眼瞪他一眼,放下帘子挡住视线。
王若潇从未像今天这样睡得安稳,人人都说外面不比在家舒服,可这次却恰恰相反,王若潇只要一想到娘家的陆氏和婆家的林氏,心里就压抑极了,她甚至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不如就这样四海为家,省得去花心思去面对一桩又一桩恼人的破事。身边的男人还熟睡着,她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只是仰着头看着他。她很少这样仔细看他,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越看越入迷,竟不自觉笑出来。
张谢安忽然一个翻身,侧过身来手臂压在她身上,似乎无意间的拥抱。换做曾经,王若潇要么是不情愿,要么是极力说服自己已为人妻,可今日却没了这两种想法,反倒自然起来。她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会儿,脸颊上温温润润浮着从他胸口传来的体温,带着暖暖的清香,竟然叫她胡思乱想起来。
突然间,身上的手臂移开了,王若潇睁开眼,看见张谢安正从榻上坐起,迷迷蒙蒙伸手拿外袍。王若潇此时比他要清醒些,起来替他取来外袍,为他穿上:“事情不是已经谈妥了吗?怎的还要早起?”
张谢安打着哈欠:“我刚才睡着睡着忽然想起昨天徐老板说,到桂州一定要尝一尝三弄居的早膳,你也快准备准备。”
王若潇了然,挑了件温婉简单的衣裙换上,心里愁着云溪往常这时候早候在门外,今个儿怎的不见人影了。直到两人出门,云溪仍是不见踪影,而过来汇合的赵静霜也是只身前来。王若潇奇怪极了,问赵静霜:“云溪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出门有跟你说吗?”
赵静霜似还没睡醒,颇有些魂不守舍摇摇头说:“没……没有,我从起来到现在都没看见她。”
看出她的异常,王若潇关心问:“今天你是怎么了?睡得不好?”
赵静霜叹了口气:“从醒来一直如此,大概是夜里受凉了吧。我以为云溪一直跟你在一道,所以没太担心,这么说来她究竟会去哪里?”
正当三人紧张担忧毫无头绪的时候,客栈吃饭客人的一番话引起他们注意:“听说护城河里捞了一具女尸,脸泡得可肿了,都认不出样子了。”
另一人也道:“城里没听说有谁家丢了人,恐怕是外来的,走投无路寻思吧。啧啧,真是可怜啊!”
王若潇不可置信,吓得半天说不出话。事情怎么会这么凑巧呢?张谢安的脸也顿时沉了下来,云溪是跟着王若潇从王家过来的,侍主衷心,几乎不离开王若潇半步,更别说不告而别了!这个消息无疑让几人的心重如巨石,三人马上赶到所说的河岸边,周围的人已经散去一般,也不见尸体。经过打听,尸身已经送到衙门,等人认领。
三人又急匆匆赶到衙门,听说他们的来意,衙役提醒说:“尸体在水里泡了一夜,认不出大概样貌,你们三人有二人是女子,恐受不得那恶心的场景。”
张谢安心里也盘算着,这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云溪,害怕王若潇接受不了,让赵静霜陪她在外面等。王若潇急道:“不管是不是,若非让我亲眼所见,我是不得安心的!”
赵静霜也跟着:“云溪与我也十分要好,我也要亲眼所见。”
张谢安也只好顺了她们的意愿,跟衙役一起到县衙后牢的停尸间。进到屋子,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子腐烂和血液混合的恶臭,王若潇捂着口鼻心心作恶,张谢安拥着她拿宽大的袖口挡住她半张脸。穿过十几个白布包裹的小床,几人走到屋子最后一角,衙役将靠墙处的白布一掀,露出一具浑身肿胀发青发白的尸体。赵静霜再受不住,捂着口鼻冲出屋外。王若潇靠在张谢安怀里不敢直视那具尸身,只露出半只眼睛。
尸体的脸果然已经认不出摸样,可她身上穿着也是和云溪生前一样的水红色衣裙。王若潇控制不住低声痛哭,衙役看出意思,让张谢安到前堂做记录将尸体带走。
云溪突然意外离世,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张谢安安排专门运尸的商人将云溪送回杭州郡,等候安葬,桂州一行也不得不就此结束,匆匆赶回杭州郡。
王若潇一路静声不语,心情沉重浑身乏力,加上日夜颠簸身子也受不住,半路便病了。幸好身边有赵静霜细心看照,也才挨到了杭州郡。得知他们今日回来,林氏和云氏已做好安排接风洗尘,可王若潇一门心思在云溪身上,回到张家便让张谢安找块好地将云溪安葬。
林氏不悦地和吴氏说:“各家有各家规矩,云溪既然跟着她来了咱们家做事,咱们自当好好对待这事儿。单个儿无亲的丫鬟仆人咱都有专门的地儿处理后事,她这么一要求,下人们看在眼里,往后这规矩还有是没有?”
吴氏端着茶只低头应是,眼飘向另一旁的云氏。
其然云氏也觉王若潇这次太过主张,张谢安也太顺着她坏了规矩,也不好跟林氏说什么,只好尽量给二人多解释些好话:“听说那云溪是从小侍奉若潇的,她二人情谊匪浅,恐怕不是平常下人能比的。若潇重情,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倒是为难的规矩,不过想来往后是不会再有了。这次啊,还望林夫人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