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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断绝母子关系(3)

嘴角的笑意消失,北堂枫目光深幽起来,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呢?他的视线不由得又向花园里的那个身影看去,脑海里突然就闪出了一个答案。安宁的幸福总是短暂的。“秦嫂,你先把他们带到客厅里招呼,我等会就来。”

北堂枫来到客厅时,北堂影与安君靖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沉默着。桌上,秦嫂泡的两杯茶散发着袅袅的热气。

北堂枫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过去,然后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淡蓝色的眼底闪着隐约的光芒,视线看似不经意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两位是过来看我们过得好不好吗?”北堂枫云淡风轻地笑着说,“放心,我们过得很好。”

北堂影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他十指交握着,忍不住问:“哥哥,橙橙的伤好了吗?”

“我刚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很好,自然是我和她都很好。”北堂枫微笑着回答,言语间透着温暖与幸福。

“她过得好就好。”北堂影垂下眼帘,喃喃地说着,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安君靖看北堂枫一眼,然后违心地恭维道:“枫少,你最近可真是春风得意啊。”

北堂枫会意地冲他笑了笑说:“看起来,你们今天不仅仅是为了关心我们而来。”说着,他的视线落到了北堂影的身上。

北堂影抬起头,收起杂乱的思绪与北堂枫对视,然后他直截了当地说:“北堂集团的股份转移,是你干的吧。”

北堂枫没有迟疑,果断地回答:“对。”其实他已经猜出他们来的目的了,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北堂影的目光逐渐加深,沉声问,“你是想借此来压制她,还是想彻底地整垮北堂集团来报复她?”

现在北堂枫手里有北堂集团绝大部分的股份,北堂枫完全可以用它来压制北堂夫人,如果他的目的不仅仅在于北堂夫人,而是要报复当年北堂家亏欠他们母子的事情,他只要把手中的股份转给与北堂集团敌对的集团,北堂集团就会被吞并。北堂枫沉思了片刻,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北堂影,他眼中翻涌着复杂的光芒,沉吟了片刻,犹豫地说:“你还记得当年那个约定吗?”

北堂枫眸中厉芒一闪,笑了笑,紧紧地盯着北堂影说:“怎么会忘记?当年,你为了不让我过躲躲藏藏、提心吊胆的日子,把我安排到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我当时不同意,你就把你名下北堂集团的所有股份都转给我了,我受不住诱惑就答应了,说起来,我是不是得对你这个把股份施舍给我的大恩人说一声谢谢?”

北堂影微微地垂下脸,声音低沉并且沙哑地说:“不要这样说,本来那些股份的一半是属于你的。”

“但事实上还是你施舍给我的,不是吗?也许你的施舍不过是为你母亲还债而已,但我也还是要谢谢你的,不然的话,我怎么会有机会进入北堂集团,一步步走到现在呢?”北堂枫的笑容显得非常真挚。

“哥哥,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是最照顾我的哥哥。”北堂影喟叹了一声说,“不管过了多久,发生多少的事情,哥哥,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最伟大最好的哥哥!小时候你为了保护我,不惜让自己落入绑匪手中,然后差点送命;小时候学校里组织去登山,我刚上山就扭到脚了,你就把我背上山,然后又背下山来!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明白,我为你做一些事情又哪里算得上是施舍呢?”

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北堂枫目光暗淡下来说:“那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北堂集团毕竟有一大部分是爸爸的心血,我希望你在作出决定之前,好好地考虑。”北堂影顿了下说,“另外,我来这里是想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星橙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秦嫂疑惑的声音突然在客厅外响起,坐在沙发上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向声音的发源处看去。星橙抱着画架,僵在原地。原本她只是画完了画,收起了画具,准备进屋来放画具的,不料无意中听到他们三个正在谈话。

北堂影几乎是以迅雷般的速度向她跑去,转过一个转角,她的身影就映入他的眼帘。连日来积压的担忧与思念瞬间爆发,北堂影惊喜交加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有种想笑却又不敢笑的冲动,他激动得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起来:“橙、橙橙,终于见到你了!”

北堂影忽然出现,对于星橙来说无疑是震惊的,她手中的画架刹那间坠落在地上,脸色雪白,如黑珍珠般的瞳孔中布满了惶恐。

“橙橙?”看着她如此恐慌,北堂影眼底闪过痛楚,他小心翼翼地向她伸出双臂,可是才刚刚触碰到她,她本能地用力推开他!“不要碰我!”她低声呵斥着退后两步。

“橙橙!”心中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北堂影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星橙避如蛇蝎地看着他,大声喊:“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这个骗子,你走,你走,我不要看到你!”

“我不走!”北堂影心痛不已地盯着她,固执地站在原地说,“要走你也得先听我把话说完!”

“好,你不走,我走!”星橙冷冷地说着,漠然转身。

“橙橙,你不要这样!”北堂影无奈地追了上去,抓住她的一只手臂。

“北堂影,放手!”星橙与北堂枫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北堂枫握紧拳头站在巨大的花盆旁,他和北堂影之间相隔了数米的距离,但他的怒气却足以扑向北堂影,他目光如剑,逼视着北堂影紧抓住星橙手臂的那只手。

此时的北堂影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他唯有深深地注视着星橙,内心酸楚地说:“没错,有些事情我可能是真的骗了你,可是,我之所以这么做,那都是因为太爱你,太想把你留在身边了。”

“好一个以爱之名!”星橙嗤笑一声,眼神如冰,她说,“一开始你就爱我?从我去侦探社里查找你的资料时,你就爱上我了?”

在星橙讽刺的目光下,北堂影表情凝重地说:“对,我是从第一眼看见你开始就爱上你了,但是并不是在侦探社,也不是在学校。”

北堂影深深地凝视着星橙,眼神温暖如篝火,用如春风一样温和悦耳的声音说:“那是在我八岁的时候,在我家的那棵蓝花楹树下,你在跳舞,美得就像天使一样,我屏息地看着你,深深地被你吸引着,我一直没有把你忘记,直到现在,我还能把那一幕画出来,那时我们还说过话,你记得吗?”

星橙愣住,那年的事情,他居然还记着。

那年,叔叔刚刚从那个冰冷的孤儿院里将她领养出来,给她买了好多好多漂亮的裙子,每一条穿上去就如同城堡里的小公主,她开心极了,不管叔叔带她去哪里,她都开开心心的,脸上绽放着如花儿般的笑容。那是她记忆里,最快乐最快乐的时光。

叔叔第一次带她去北堂家时,她第一眼就被那栋豪华气派的大宅给震撼住了,印象深刻。她对于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十分地好奇,而最让她喜欢的,自然是那棵很大很大的蓝花楹树,满树盛开着蓝紫色的小花朵,一朵朵簇拥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堆在一起的云朵般。风轻轻一吹,漫天飘满了蓝紫色的小花瓣。

她轻轻地踮起脚尖,仿佛是自然而然的,她就那样在飞舞的花瓣中翩翩起舞,宛如置身于梦境中。她忘我地跳着,一直跳到叔叔叫她,她才从树下跑开。

后来,她就在大厅里见到了他。

他五官长得极为精致,就像是用画笔精心勾勒出来的一般,浑身透着衿贵的气息,活脱脱就是漫画中的小王子。

“欣儿,这是影哥哥哦,他比你大一岁,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叔叔微笑着向她介绍完他之后,她便眨着清澈如水的眼睛,用清脆的声音甜甜地唤了一声:“影哥哥好!”叔叔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又向他介绍道:“影,这是欣儿,她以后就是我的女儿了,也就是你妹妹,做哥哥的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妹妹哦。”

“我知道了!”他用力地点头,嘴角含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又信誓旦旦地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小孩子的誓言,不会有人当真,包括她,当时转眼就忘了。而从此以后,直到随叔叔出国,她都再也没有进过北堂家的大门,也没再见过他。

他们彼此相望,像是置身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的世界,而现在站在这里的其他人都是外人,包括他北堂枫。北堂枫淡蓝色的眸子渐渐地暗了下去,像是不再有阳光的天空,原来是那样光彩照人的一个人,此时却像影子一样,所有的颜色与光彩不复存在,将被人永远遗忘。

星橙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时,眼神有些闪烁,她很快垂下眼帘,声音像霜一样冷,说:“那又怎样?这样就可以证明你喜欢我吗?这样你就可以把我耍得团团转吗?”

北堂影的目光渐渐地暗淡下去。安君靖在一旁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愤愤地站出来,闷声道:“你就只看得到他的坏,你就看不到他的好?而且,就算是全世界上的人都是坏人,他也是坏人中的好人!”

“别说了!”北堂影试图制止他。

但安君靖显然更加理直气壮地说:“从一开始,他就在保护你,为了保护你,你知道他在背后做了多少事情吗?如果没有他,你能平安地活到今天吗?就拿两年前的事来说吧,你那次被人追杀时,要不是影出面救了你,你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那些人的手里了,后来,他还帮你做了好多事情才将你的事情瞒过去,让别人都以为你死了。后来,他哪次没有时时刻刻保护你?你说他从一开始就耍你,他愿意吗?从一开始想要隐瞒身份的不是你吗?即使他有些事情骗了你,也是形势所逼,哪里有一点点耍你的意思?”

安君靖一番话说完,星橙全身如同化石般僵住。回忆里零碎的画面一张张浮现在眼前,一个个画面像是定格在眼前,然后,定格在她眼前的画面越来越多,到最后,她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她只能愣愣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北堂影。她声音微哑,深深地,紧紧地盯着他,不可思议地说:“那次,是你救了我?”她一直以为那个在她身边守护着她的是叔叔,原来是北堂影!

“一直以来,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可是我没有想到会对你造成这样大的伤害。”北堂影声音沉沉地说着,内疚让他的呼吸沉重而悲伤,他问,“你能原谅我吗?”

她愣愣地注视着他,良久,视线一点一点地移下,她看着两人投映在地面上浅浅的影子说:“好,你隐瞒身份这件事情,我可以原谅你。”

仿佛猜到她将要说什么,北堂影立即说道:“夏夏的事情,我已经妥善处理好了。”

“什么叫妥善?”星橙突然笑了笑,眼底闪着脆弱的痛楚,“感情的事情是最说不清楚的,而且我也觉得,你跟夏夏确实挺般配的,我愿意退出。”

“你就这么轻易说退出?”北堂影只觉得胸口有股窒息般的痛楚,他颤颤地握紧拳头。

他一直以为他和她之间的感情是可以经受得住风雨的,即使发生了再大的事情,彼此也不会轻易地说放弃,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夏夏,就受不住考验了!

“我不退出难道还死皮赖脸地留在你的身边吗?”星橙的情绪激动起来,她死死地瞪着他,一字一字冷冷地说道,“然后在你的身边,看着你和她如何地亲热、拥抱、接吻吗?”

听到接吻两字时,北堂影胸口震颤。回想起那天在病房里被夏夏莫名吻了上来的一幕,他心中就有一股强烈的怒火。那天在病房里,夏夏知道星橙在外面看,所以故意强吻了他。他当时还不明白是什么回事,过了一会儿才将夏夏推开,但是现在他已经都明白了!他拼命地压抑着自己沸腾的怒意说:“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星橙愕然地看着他,微微疑惑:“说清楚?”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的母亲。”北堂影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用平静述说着,“她利用夏夏来拆散我们两人。”

星橙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化着,她颤颤地收紧十指,胸口因为情绪的波动开始起伏着,直到北堂影用最冷静的态度讲完事情的经过之后,星橙才惊讶地看着他,一股寒意从她的脚底蹿起,蔓延至她的全身,她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声音颤颤地问:“为什么,她到底想要怎么样?她把叔叔害死了,没有把我害死她就不甘心吗?我都已经放弃了,我不想报仇了,可是她为什么还要像个恶魔一样缠着我,不放过我!”她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她号啕大哭起来,哭得声嘶力竭、悲愤交加。

“橙橙!”北堂影心疼至极地看着她,伸出双臂,一把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他恨不得让自己完完全全地替她遮住风雨,恨不得用他的生命来温暖她,同时,他又懊悔万分地皱着眉说:“对不起,对不起!橙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该死!”

“你为什么该死?我不是你的橙橙,我不叫什么星橙,我叫慕欣!”眼泪无声地涌出眼眶,她在他的怀里奋力地挣扎着捶打着,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撇清这个身份,她只想回归自己,回到从前。

任她怎样捶打挣扎,北堂影就是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手,他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感情说:“不管你是橙橙还是慕欣,你都是你!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跟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一点关系都没有!”

星橙唇角一掀,笑容无力而讽刺地说:“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你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就算我不找她报仇,她也不会放过我的!这是命,我和你都逃不掉!”

“为什么一定要任由命运摆布?”北堂影松开怀里的她,紧紧地注视着她说,“我们一定可以战胜命运的,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

星橙愣愣地看着北堂影,良久,眼神中闪过一抹隐约的光芒,似乎有了主意,于是她冷静而决然地说:“我想,我们应该是要选择面对的时候了。”

“面对?”北堂影疑惑地重复了这两个字,他思索地打量着她,注视着她的眼睛,好像瞬间便看入了她的心里,他瞬间也跟着明白过来了,他牵紧她的手,用力地点头说:“好!我们一起去面对她!”

北堂枫像石雕一样站在原地,直到北堂影牵着星橙的手缓缓从他的身边走过,然后一步步离开这栋房子,她都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仅仅只是用复杂的目光无言地看了北堂枫一眼,然后就那样离开了。那瞬间,北堂枫的眼前有无数五彩斑斓的泡泡破碎。原来,幸福来的时候,像吹出的泡泡一样简单而不可思议,破碎的时候,又是那般地轻易得令人措手不及。

北堂枫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打破了他的静默,他缓缓地掏出手机来,随意地望了一眼手机荧幕,当屏幕上闪烁着北堂夫人四个字时,他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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