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特微笑着转了个枪花，然后把手枪斜在身前，说道：“我猜测的有哪些问题吗？”
站在山崖上的机械制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面向斯文特平静说道：“有些错误。”
“那就是说还有些是对的呐。”斯文特满意地点点头，自顾自说道，“本来瞎猜一通的内容，居然中了几个。”
人形机械制式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微微思索片刻后，径直说道：“那么，现在希望你也能回答我的一些问题。”
不知不觉之中，那名人形机械制式已经将斯文特代入到队长一类的角色，说话的态度也郑重了许多。斯文特叹了口气，失望道：“拜托，虽然我们知道的东西的确很有价值，但是现在我们也告诉不了别人啊。”
那名机械制式的回答很果断，也非常认真：“今天，这座聚集地不会有人类能出去。”
“难道你不知道谈判时要多说点好话吗？”斯文特盯着那名机械制式，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既然这样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谈了。”
“但是，你知道了，想要得到确认的事情。”
“可是我无法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斯文特轻笑着，然后脸色归于平静，开始一字一顿说道，“所以，你不可能从我们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我有些不解，不知道斯文特到底在想些什么。很明显我们就是逃兵啊，还能了解到什么消息？耗得越久就越发得令人不安呐。不不不……感觉他现在的一举一动我都已经看不懂了。
机械制式举起了手中的手枪，对准斯文特的脚踝，同时冰冷道：“请配合。我只有三分钟时间。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们，那么，我将直接解剖你的大脑。”
“没有手术机械怎么解剖？”斯文特丝毫不惧，嘲讽道，“用你的短刀剖开我的大脑，然后对着那些纵横交错的沟体探寻我所隐藏的信息？”
机械制式的脊背处忽然生出一根分支，上面挂载着各式手术用具。机械制式的声音愈发寒冷：“我现在跟你交谈，是因为，即时解剖的耗时太长。但是，你如果执意不配合，那么，我也只能动手解剖。”
“是吗？”斯文特举起了手枪，却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你觉得你的麻醉枪快，还是我的手枪快？”
“我，不信……”
斯文特没等机械制式说完，把枪口转移对准左臂。
“你想做什么！”我大喊道，向他跑去，打算抓过他的手枪。
苗文渊神情阴晴不定，似乎也想要上前夺取手枪，但是最终却踉跄了几下，不知道是故意而为还是不小心被绊住。
我没能夺过手枪，他已然轻轻扣动了扳机。
“砰——”
鲜血从斯文特的左臂上流出，子弹狠狠洞穿了他的手臂肌肉，带着撕扯的身体组织在空中爆裂开来。但是伤势似乎看上去很重，实际上并不致命……他避开了要害，这是我的错觉吗？
“现在，你相信了吗？”
斯文特依然是那幅淡淡的微笑，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谈起今天的天气那样平常。“今天，好像要下雨呐”这样的平常、
机械制式明显怔住了，身体延迟了一会儿。然后那名机械制式沉默地收回了手枪，平静道：“你只是在做无谓的事情。”
斯文特微笑着回敬道：“你也是。以为人类会把消息告诉你，真是蠢透了。”
“蠢透……？”那名机械制式似乎无法理解这个词语，“蠢多是用于形容，为什么可以和透连在一起？”
“不……”斯文特打了个哈欠，“这个你不用在意。简而言之，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告诉你，你想要的。”
机械制式沉默着，盯着悠闲自得的斯文特，似乎在思考什么。我则在斯文特身旁看着他，忽然感觉非常不安和难过。不安于之后的发展，难过于自己的无力。
“请再重复一遍，你想要的。”机械制式沉默后，再次开口说道，“我会考虑的。”
斯文特微笑着点点头：“第一，当你拿到‘那个’后，就请放走其它人。”
“在场的所有人，必须死。”
“可另外两人不知道这个消息。”
“可他们，知道你给我们了这个消息。”
“那好，不过要放走聚集地里的普通士兵和居民。”
“可以。”
我有点弄不清楚斯文特的想法了，呼吸也一点点地急促了起来。最开始，当我离开聚集地看见这名机械制式的平静，根本就不是平静……
那只是死亡来临前的故作镇定吧？！
可现在自己的生死正在被其他人随意谈着，这种紧迫感已经开始吞噬一切镇定与平静了。斯文特你到底在想什么？……不，不，我不觉得他会这么轻易地跟机械制式妥协，
“第二点，让我把得知的消息传递出去。”
“不可能。”
“为什么？”
“这是我们的高规格机密。”
“机械诞生了逻辑而已，我想不管我们人类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实际上都没有多大影响吧？该布置的防线照样是那样。”
“那，你为什么要传递出去？”
“我总不能给其他人留下‘我叛联邦了，直接把消息卖给敌人了’这种印象吧？”
“人类的情感中无谓的虚荣？”
“虽然很烦你这种高高在上语调……不过，也不差。”
不是吧，斯文特你真要……不不不，肯定不是的。我努力平复着呼吸，站在他侧面，盯着他微笑着的英俊面容。从侧面角度来看，斯文特的脸长得还真是有几分帅气，很好看。
夜风拂过他的金色额发，而他任凭左臂上不断涌出血液。临风飞舞的军装猎猎作响，噙着笑意的眼神平静无比。
“但是……不同意。”机械制式摇了摇头，“人类晚知道一刻，我们便能多展开一次奇袭。如果人类知道了逻辑成立这件事，那么所有的，你们的防线都将改变。”
“说实话，你说话可以利索一点吗？”斯文特的微笑中讽刺意味渐浓，“那好……最后一个要求，请到我的面前，与我握手。”
……啊哈？
站在山崖上的机械制式疑问道：“为什么？”
“人类当中的，为了表示相互的尊敬的一种方式。”斯文特认真说道，“我希望我得到了你的尊重。”
我感觉这句话怎么就这么别扭呐……有些纠结地看着斯文特，我有种奇怪的预感。而机械制式思考了足有五秒钟，才点了点头：“……没有问题。”
斯文特似乎有些无聊，左脚脚尖微微抬起又下落，抬起又下落，抬起又下落，发出一定节奏的“嗒，嗒，嗒嗒”的声音。
雪花飘着，风变大了，白色的松林中响起树叶哗啦的声音。机械制式的脚步声响起，而其身影穿过了雪花与灌林，踩折了地面的枯枝。
机械制式的脚步声和装甲一样坚硬。距离斯文特五米时，机械制式顿了顿，而面甲眼眸处的小型挡板升起，露出了湛蓝眸子。
“有值得纪念的事物，我们就会用眼睛去记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