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的老人院,因为近几年来政府的重视,所以修的宛如欧洲古代的建筑般宏伟。韩佳走过那道冰冷的大理石门,却感觉阵阵阴凉。这是一家服务上乘,花费不菲的老人院。她的父母发迹后,就将奶奶扔到了这个地方。也只有她每个月来探望奶奶。
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她一旦见到奶奶,过去的记忆便层层涌上心头。
奶奶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就算老了,也能从她挺拔的五官上看到过去的影子,她眉宇间的一抹英气让人心生敬服。奶奶从前是红军,经历了不少事情。小时候,奶奶还会给她讲以前的故事,故事生动得,让人觉得仿佛生临其境般。然而奶奶现在呆坐在韩佳面前,盯着放着红军歌曲的录音机,时笑时哭。
韩佳换下早已枯萎的百合,将一束娇[嫩欲滴的百合插到了花瓶中。
她蹲了下来,靠在奶奶的膝盖上,觉得无比安心:“奶奶,我是佳佳,我来看你了。”
奶奶呆滞的目光中仿佛有了些亮光,她颤抖着那双隔阂纵横的手,试探性地轻轻摸着韩佳,小心翼翼地仿佛在对待宝物般珍惜。虽然疙得韩佳生疼,但她还是喜欢这样的接触。那是一种流在她和奶奶之间相同的血液的认同。
一阵睡意袭上了心头。
韩佳毫无察觉地陷入了沉睡,一片苍茫无际的白雾浮现在她眼前,遮挡住她仅存的意识。
她渐渐睁开双眼,光线仿佛蒙着一层尘埃,混沌地洒在大地上。
她颓废地迈着步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向何处,只是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引导着她前进。
一个四合院渐渐从迷雾中浮现出来,那是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依依呀呀…”一个小婴儿坐在chuang上,玩着玩具。她走近看了看。熟悉的摆设,熟悉的衣服,熟悉的……声音。
“佳佳乖,奶奶待会就过来陪你玩。”
chuang上的小婴儿是她!
韩佳的脸上泛起一阵苍白,她的瞳孔里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她这是在哪儿?
为何她会看到以前的自己?
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窗前,俊美的面庞,如同天山上盛开的雪莲般高贵神秘。
他抬起手,轻轻触碰着窗面,小婴儿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嬉笑着就要往男人的方向爬过来。
不好!小婴儿一步一步就要跌向**!
韩佳惊叫碰了一下那男人,但眼前的男人却如薄纸般晃动了一下,不为所动。
男人挥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小婴儿。惹得婴儿一阵发笑,抓着空气,很是兴奋。
“呵呵。”男人也跟着笑了笑,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上下抖动。
韩佳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日历:1993年3月28日。
她到底在哪儿?为何她会看见……
眼前的画面渐渐收紧,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着,迅速地被卷动进黑暗,她的身体仿佛被黑暗吞噬着,令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一个月前】
伊吹神社建立在河岸旁,仅有一道小桥连接着神社于外界。
桥头分别立着两尊青铜像。身子如狛犬般,坐立在石樽之上,周身却有山羊般的绒毛,头顶有一只很长的独角,凶神恶煞地盯着桥外来往的行人。左边的石像的独角已经断了一半,右边的石像磨损稍微严重,前爪已经模糊不清。
这里的社长是第三十四代社长,是过继到伊吹家族门下的养子。
神社入口立着一对狐狸,细长的双眼瞪着前方。一旁有喷泉水,
参拜的人用放置好的小水瓢取了一些清水,简单的清洗自己的手。
一些年轻人往善款箱内扔了点零钱,拍了拍几下手,合十祈祷。有些小孩子想要拉挂在拜殿前的风铃,无奈身高不够,依依呀呀地抱怨着。一位穿着神社服的男子抱起小孩,小孩稚嫩的手拉着粗糙的麻绳,风铃叮叮当当。
“哎呀,是伊吹社长。”一名妇女惊呼道,朝小孩挥了挥手,“连太,快过来。”
小孩不情愿地趴在伊吹社长身上。
“伊吹社长,真是不好意思。”妇女走过来,要接走小孩。
“没事,小孩子不懂事。”伊吹社长轻轻地将小孩还与了妇女。
“连太,还不快谢谢伊吹社长。”
“谢谢……社长。”连太讲话还不太连贯。
“要叫伊吹社长!”妇女纠正道。
“没事,没事。”伊吹社长低下身,摸摸连太的头,“连太将来想做什么呀?”
“我……我要成为社长……抱……抱小孩……拉风铃。”连太天真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一旁的人忍俊不禁。
伊吹社长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向周围人辞别后,朝后院走去。
神社的后院原是通向河流的,而后填河造陆,庭院中的莲花池也索性被改成了鲤鱼池,养着几条肥大的鲤鱼。
一名男子站在鲤鱼池旁,手上拿着饲料,喂着鲤鱼。
他背对着伊吹社长。
头发雪白,在阳光的照耀下,头顶映着一圈儿漂亮的亮光。他是一个优雅入画的男子。就连背影也显得那么的令人沉醉。
“社长。”
小野原站在一旁,神形憔悴。
“你就是社长?”男子转过身来。
伊吹社长突然想起自己学过的一首中文诗句“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此情此刻,如真人再现。
“社长,对不起,我……我失败了。”小野原低着头。
“不用道歉,你们社长压根就没觉得你会成功,是吧,社长?”男子环手抱胸,懒散地笑着。
“社长?”小野原吃惊地望着伊吹社长。
伊吹社长不语,右手背在身后,心中默念着咒语。右手一挥,一道带风的无形的利剑朝男子飞去。那是他们伊吹家的风剑。
“啊!”小野原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白净的巫女服上染着大片鲜血。
“怎么回事?”伊吹看着完好无损的男子。
“你还真下得去手啊。”男子一脸失望,摇摇头。
“社长……”小野原挣扎着爬到伊吹社长脚下,抓着伊吹社长的脚,“救我。”
“转移术?”伊吹社长疑惑道。
男子转着左手腕,手上带着一丝白光,连在了小野原的身上。
“‘带我去找社长好不好?’
‘好。’”
那时他就已经下咒了。
“阴阳师的后人也不是那么愚蠢的嘛。”男子细长的桃花眼流露出些许赞许。
“不允许你侮辱我们!”趴在地上的小野原激动地说道,胸口又渗出不少血。
“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地就走进别人家么?”男子嘲笑地看着伊吹。
伊吹社长见状,深感不妙,转移术他是知晓几分的,但是伊吹家的转移术早已失传。他根本没有办法解掉。
他思索片刻,迎上小野原那炽热的目光。
“对不起了。”他撇开小野原,一脚踩在她的伤口上。
“社长。”小野原痛苦得面部扭曲,“为什么,社长。”
“多余者不必留在世上。”
小野原眼角流下了泪水,她望着这个她崇拜了一生的男人。
“小野原,和我一起,壮大这个家族。”
原来一切都是谎言吗?
须臾,小野原睁大眼睛,含恨而终。
“不错啊。”男子拍手称赞,“转移术就是将本体的伤害转移到他人身上,你解不了转移术,直接杀了我的替代者,干脆,痛快。我喜欢。”
伊吹社长理了理衣襟,立刻弓下腰,作揖:“伊吹神社第三十四代社长伊吹原野见过狐仙君希。”
“你一早便知她唤醒的是我么?”君希上下打探着这个男人。他只对小野原说过自己的名字。
“是的。”伊吹原野恭敬地说道。
“谁告诉你的咒语。”君希眯了眯眼。
“是我从古书上查出来得。”
“撒谎!”君希大声喝道,身后的鲤鱼池掀起一阵波澜,“你连我的转移术都解不了,更别说知道唤醒我的咒语了!就算你是真的从古书上查来解封我的咒语。我被封印的地方他人根本不能用任何方法算出来!”除了封印他的人。
伊吹额上渗出了冷汗:“请仙君息怒,咒语和地点确实是别人告诉我的。那时我正在山间修行,一白眉老头突然出现,告知我咒语和地点,说这可以破伊吹家百年不得子嗣的诅咒。于是我就派小野原去唤醒了您。”
“此话当真?”
“我不敢欺骗仙君。”伊吹毕恭毕敬地说道。
“甚好。”君希平静了下来,吩咐道,“你去给我准备一间房,我要静修数天。”
“是。那,伊吹家的诅咒该怎么办”伊吹犹豫地问道。
“急什么,几百年得诅咒也不是轻易解的,你总得让我恢复一下精神。”君希呵斥道。
“是。是。”
伊吹恭敬地退了下去。他悄悄看了君希一样,庆幸自己方才没有与他硬碰硬。
“伊吹家族么。”君希望着伊吹原野退下的背影,轻轻掐指一算,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君希捶着地大笑起来,震得鲤鱼池的鱼儿惊恐地躲避了起来。
“原来我从桥下放出的可人儿,正是伊吹家族百年前欺压的那名女子。难怪伊吹家百年不得子嗣,还要从旁系过继。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报应啊,报应啊!”
君希站了起来,细细想到:那女子现在应该去找小白了,不过惹到小白的下场,除了死,还是死。这样便没什么乐趣了呢。
君希挑挑眉,用复杂的眼光看着神社四周,单膝跪地,以食指点地。玩笑地说:“没想到这儿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就暂时用一下那头傻鹿的方法吧?”
他的周身被银白色的光芒笼罩着,还不待周围的空气卷入他的身旁,轰然一声爆炸,将他的长袍震得翩翩起舞。
以他为中心的四尺之内,浮现出复杂的刻纹。脚下突然爆发地乱串出一道气流,伴随着如同地狱的凄惨的吼叫。硕大的断裂的独角从刻纹中摇晃着伸了出来,将君希慢慢地往天空中顶。君希打了个响指,后院迅速集结起一道透明的结界。
那野兽的身体渐渐地从刻纹中浮现出来,周身卷曲的皮毛在凛冽的气流中倒竖起来,泛着蓝光的锋利的四蹄愤怒地踏在地上,一瞬间飞沙走石,电光雷闪。
“嗯嗯,不乖喔。”
君希双脚往野兽的独角上重重地一踏,源源不断地红线由头顶密密麻麻地蔓延在野兽的身体上。它发出一阵巨大的吼叫,仿佛有一股吸力牢牢地缠紧了它,从它的内部,开始逐渐萎缩,发出一声气球破裂的声音。气流如同爬山虎般紧紧地席卷着它。
片刻之后,密密麻麻翻滚的气流中,出现一名死死趴在地上的男人,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周身是恐怖地缠绕着的血线,他满是恨意地看着踏在他头上的君希。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呢,我是来帮你的。”君希脚尖用了用力,将那恼人的脸压了过去。
那人并没有回答,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桥头的方向。
“你快要坠入魔道了吧?”君希俯下他高大的身体,温柔而又动人低说道,“不过你这样抑制着自己的魔性是为了什么呢?男人嘛,逃不过金钱,爱情。当个神社护卫又没什么钱,所以我猜,你是为了那个她?啧啧啧,她可病得真是重啊,难怪你舍不得离她而去。”
男人听到这,疯狂地挣扎着,却浑身无法动弹。
“别急,我不会对她怎样的,只要你帮我杀一个人,我就救她?怎么样?”
“你……能救她……”男人发出几节晦涩难懂的音节,似是好久没有说过话。
君希并没回答,默默地收回了脚,一脸笑意地看着狼狈的男人。
那男人爬了起来,第一眼看到君希,眼中便满是惊恐:“狐……仙……”
还未待男人说完,君希得意地补充道:“……君希”
“这下,你同意了吧?”君希盯着男人的双眼,缓缓说道。
男人跪在了君希面前,允诺。
“小白,希望你如我所想的,一招就解决了那女人,否则,两个敌人,你可吃不消啊。”君希暗自窃喜着。
【现在】
韩佳机械地在浓稠的雾气中行走,却没发现自己脚底下是一片鲜血的海洋。无数的身体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起,凄[厉的惨叫仿佛针扎般穿透了韩佳的耳膜。她感觉到疼,却作不出任何反应。
她停了下来,骇然发现前方站着一个男人,浑身布满了恐[怖的血线。他朝她笑了笑,张开双手,却连同胸腔也随着双手裂开来,露出阴森的白[骨与跳跃的心脏。血管粘稠而迅速的蠕[动着,朝韩佳袭来。
韩佳想跑,却挪不动脚步。
只能由那血管如同蚕丝般将她包裹起来,蠕[动着将韩佳扯回了男人的体内。
韩佳醒了过来,木偶般摆了摆自己的四肢。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试探性地望前跨了一步。
“佳……佳……”
回头一看,一个老人扯住了她的衣角,眼里交杂着混沌与不解。
韩佳不耐烦地挡开了老人的手。老人锲而不舍地拽着她的衣角。
“烦不烦!”
韩佳猛地一挥手,巨大的独角穿透了老人的心脏,血液顺着独角“滴答答”地落在地面。瞬间独角化为空气,只留下老人胸膛间恐怖的空洞。
她到也不在意似的,瞧了瞧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