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铭坐在自己那张二手的转椅，右手拇指食指轻轻一弹，一枚方孔老钱高高跃起两米高度，华丽的旋转翻滚又乖乖回到两根手指中间。眼角稍稍一瞄，是反面。
“邪了，已经二十次了，怎么还是反面。”段铭心里开始犯嘀咕。
烦躁下段铭两根手指熟练的旋转着老钱，重新打量对面的女孩。
女孩年纪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的高中女生，穿着一身带着花边的黑色洋装，胸部尚未发育含苞待放，体型不高一米六五，五官精致嘴角有一颗美人痣，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脑后。身后背着双肩包，怀里抱着一个萌蠢的黑猫布偶。
女孩外表非常小巧玲珑，给人一种想要捧在手心中去呵护的感觉。但她的双眸却是冷淡拒人千里之外，只是在默默的瞧着你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脖颈粉嫩白皙，嘴角还时不时挂着一丝嘲弄笑容，让段铭觉得她就像一只高贵又高傲的黑猫。
“咳，这位小姐，虽然我段某人是开私人调查社的。哦，就是别人常说的私家侦探，可……。”
“一万。”
“呃……你不觉的去找警察更合适吗？”
“两万。”
“呵，你们有钱人可真怪，两万块大票就为了找一只猫？”
“四万！”
段铭眼睛都绿了，四万啊，整整四万大票呀，他已经一个月都没有进项了，再交不出房租疯狗似得房东肯定生吞他不可。
眼睛又瞄了瞄手上的老钱，不甘心的再次弹到空中，这回他改为用手抓住落下的老钱，艰难咽一口吐沫摊开了手掌心。
反面，第二十一次。
段铭面部很挣扎的扭曲着，真想一口答应下来。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从小就有一项特异本事，那就是用硬币预测事情非常准，而且他的记忆力也非常超群，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只要看一眼就不会忘记，就算是现在他都能回忆起两岁时吃奶的点点滴滴。
凭借着两项本事，他才开起了这家私人调查社，也渐渐在这座普通的北方五线小城有了名气。
这枚老钱他花了高价从一个收藏家手里买的，据说是汉代的老玩意，用正反面来预测吉凶准确的让人发指。段铭逐渐养成了凡事都用老钱来预测的习惯，如今老钱连续二十一次反面，这是前所未有的凶兆啊！
女孩高傲昂着头，冷淡的道：“十万，不会再多加一分钱啦。”
十万块人民币啊，段铭活了二十四年都没有见过堆在一起的十万块钱，眼睛发绿脑袋一热不由脱口而出：“好，十万，我答应你啦！”
女孩嘴角又浮现出嘲弄的冷笑：“喂，猥琐色眯眯的大叔，你真的有本事帮我找到小黑吗？”
段铭站起身来，充满自信的笑道：“你这小丫头看起来挺可爱，嘴巴还真毒。放心吧，我段铭在这里开调查社有两三年了，向来是童叟无欺买卖公道，替你找到猫后再收钱，这下可以了吧。”
女孩也站了起来，第一次露出满意的微笑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先声明，要是找不到猫我可不会付钱。”
其实段铭面容的确比同龄人要稳重老成，但那是因为他经历比别人要坎坷，过早生活磨砺下养成的成熟态度。虽然长得不是很帅，但菱角分明仪表堂堂，一米八的北方大汉虎背熊腰，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离猥琐色眯眯的评价相差甚远。
段铭所在小城是北方微不足道的小地方，但就这么一个小地方人口也要将近百万，占地三千多平方公里，一多半土地是麦田森林。小城最繁华的就属中心大街了，十字形的街道分布着各色商铺，而现在两人就站在十字街头的红绿灯前。
女孩指着面前的红绿灯，淡淡的道：“就是这里了，我在等红绿灯过马路，一转眼小黑就不见啦。”
段铭摸摸下巴，打量了一眼周围稀疏的人群，开口问道：“具体是什么时间？”
女孩落寞的垂下脖颈，伤心的抚摸着怀中布偶：“昨天的中午，为了找小黑我几乎走遍了这里的大街小巷，直到今天早晨看见你的调查社招牌。”
嘿嘿一笑，段铭点点头，暗自心里得意，看来前段时间狠心咬牙花五百大票安装的霓虹灯招牌还挺有用。
往前走了几步，段铭左瞧瞧又看看，右手屈指一弹，老钱高高跃起又稳稳落在掌心。
段铭瞄一眼老钱，一指十字大街的东街：“走，在那里。”
女孩并没有迈步，而是恚怒的瞪着他，不满意的道：“小地方就是小地方，你就是这样为客人办案的呀，亏你还有脸自称侦探。”
“啧啧，首先我要纠正你一点，我是私人调查员，你可以认为我是私家侦探，但国家法律只允许我们自称调查员。再其次，我有我的办事方法，用不着你来多加评价，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以去找别人嘛。”段铭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一晃，面带自信的微笑。
女孩被他的自信搞迷糊了，她是不相信用钱币来猜正反面就能找到小黑的，可是眼前的男人看起来胸有成竹，给人极为信赖的感觉。
“哼，但愿你不是吹牛。”女孩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迈开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前行，每当遇到岔路口段铭都会抛一次老钱来决定方向，女孩则是抿着嘴跟在身后神情冷淡注视，大有想要看他最后怎么出丑的态度。
俩人渐渐开始离开了繁华的街道，转进了一条细细长长幽暗破败的小巷，小巷两边的房子低矮破旧看不出有丝毫住人迹象，墙壁上是墨绿色斑斓苔癣，时不时还有吱吱作响的老鼠穿梭在脚下肮脏水道。这里是小城的老城，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原本是挖矿工人的聚集地，现在则是流浪猫狗的乐园。
段铭不经意的一回首，看见女孩不知不知离开他有十多步距离，提着裙摆迈着金莲美足小心翼翼避开肮脏的污水痕迹。她走路的姿式非常优雅，一脚轻轻迈步向前，另外一脚紧随其后走在一条直线上，脖颈微挺，蛮腰轻微迎风晃动，就像是一只昂首骄傲前进的猫。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女孩。”段铭忽然对她起了浓厚的兴趣，一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北方偏僻的小城呢？穿着黑色洋装，抱着黑猫布偶，养的猫叫小黑，她不会以为自己是黑猫转世吧？
他这么一停顿，后面的女孩也放缓了脚步，双臂紧紧搂住怀里的布偶，抬起头戒惧的望着他。
她越是戒备，段铭就越是感到可笑，转回头背对着她道：“女孩子有戒备他人的心是好处，但也需要用脑袋思考下智慧。我要是真想对你图谋不轨，又何必带你来这脏不拉几的地方呢，在调查社且不是更舒适安全。”
女孩没有相信他的话，而是像猫一样绷紧了身子，呲着小虎牙冷冷的道：“男人都是****驱使的动物，在调查社你没有起色心，不代表着你现在没有色胆。你的眼里，我只是一个软弱无力的小女孩，欺凌这样一位女孩能给你带来最大的征服快感。说不定我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就能勾起你心里想要强暴的渔网。”
“哎，没想到你年纪看起来挺小，思考方式倒是非常成熟。”段铭惊讶的拍拍手，表示对她的赞赏。
“哼，你看起来像是猥琐色眯眯的大叔，实际上你也的确是猥琐色眯眯的大叔。”女孩不甘示弱的冷嘲热讽反击。
段铭大笑：“什么玩意，你说绕口令呢？”
女孩别过小脸轻轻冷哼一声，但脚步却慢慢放缓，又离开了段铭三步距离。
段铭将双手背在脑后，悠哉悠哉的缓缓开口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干嘛？”
女孩没有好气的回应，段铭也不以为意：“咱们毕竟是雇佣关系，我总不能老是喂喂的喊你吧，那样多不方便。”
“我……我……。”女孩犹豫的低下头，小脸略微挣扎片刻，这才轻轻开口道：“我叫……开心。”
女孩的声音很低，如果不仔细听几乎不可闻，偏偏段铭有着一副好耳力，诧异的道：“开心？名字不错，但你人看起来好像是很不开心呀。”
开心像是被说破了女孩子的心思，面色泛起恼羞成怒的羞红色：“要你管！哼，我明白了，你跟本不是来带我找小黑的，你就是猜硬币正反的骗子，想要套我的家庭信息绑架勒索对不对？”
前面的段铭猛地停下脚步，突如其来开心吓了一跳，连忙急退三步双眸愤怒的瞪着他。
段铭转过身来，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歪着脑袋对她眨眼微笑道：“首先我是具有合法身份的公民，有正当职业，犯不着靠绑架勒索来赚钱。其次，我猜的是汉代老钱不是硬币，最后你瞧一瞧，那是不是你要找的小黑。”
开心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间已经坍陷破败的院落里，一支全身漆黑没有一丝杂毛的黑猫，正跟一支虎皮斑纹体型高大野猫亲昵的互相摩擦着面颊。
“小黑！”开心真的非常开心的惊喜大叫一声。
刚想迈步跑过去，却忽然看到那支虎皮斑纹的野猫一个翻身，将小黑压在身子底下，喵喵嘶叫的来回上下运动。
女孩的脚步戛然而止，小脸刷的一下通红一片。段铭再也无法憋着了，引俊不止的狂笑，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流了出来。
“感情……你养的黑猫……也是一支母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