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的话让我一晚上没睡着,这个人深不可测,他让我跟着他说不定打的是什么坏主意呢。
我翻身下床,提着裙摆悄悄跑出去。
海风吹的人精神倍爽,远处的天空还有还挂着几颗星星,我的周围是一片冰冷的浅蓝。太阳还没有出来,我张开双臂大声呼喊。真没想到,海面的清晨这样安静平和。
喊了好久,远处传来飘渺的回音还有一种很好听的声音。我很好奇,赤着脚哒哒哒的跑过去。鬼谷看到我,微微一笑,他手里抱着个东西,似乎是箜篌。
“你在唱什么?”
“我在唱远方的思念。”他看着我年,轻俊美的脸上满是温柔。如果不是那么爱财,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我的船经过很多地方,有人托我传话给离家的人,我就会把这些话编进歌里,弹着竖琴唱出来,那些远行的人听到我的歌就会明白。”他的话莫明的伤感。
我逗他,“捎一句话多少只羊?”
他摇摇头,“这个不用,这个世上总有用钱买不到的事情。”
他的歌声飘渺悠扬,有的时候荒诞走调,歌词是即兴加的,唱的很洒脱,不似俗世里的宫商角徵羽那般中规中矩。
“那你能不能为我唱首歌。”
我很想知道自己在他的歌声里,会是怎样的一种姿态。他放下竖琴看了我良久,忽然一笑,“好啊。”
“那你唱给我听。”
“等到下次再遇见你吧,如果你以后想回忆过去,我会唱给你听。”他的声音低沉,完全不像当初遇见他的样子。
我心说,这人果然是个梦想家。
“其实我原本是不收钱的,以物换物,把这个地方的东西带到另一个地方。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就是觉得很有意思......”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我却听得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我靠着树,鬼谷的船停在岸边。
“怎么,他也要跟着我们?”我问小美,后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亏我还给你唱歌来着,没良心!”
“边儿去,挤着我了!”
鬼谷蹭过来,我又蹭过去,彼此蹭了许久。我打架从来没有输过人,如今却只能默默吐槽,心中甚是不满。于是我摘了一朵小红花,插在鬼谷头上。然后跟在后面使劲憋着笑。
走在前面的小美终于忍不住了,回头冷冷的瞟了我们一眼。这一瞟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脸上的表情。首先是淡漠,其次是隐忍,再然后满满的笑意。
他都笑了,我不笑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笑着笑着我发现不对劲,怎么鬼谷也开始笑了?
鬼谷识趣的给了我一面镜子,这个镜子映的人无比清晰。镜中的美人,眉眼含笑,原本素净无一饰物的头发上却多了一顶花环。
“是你做的?”我阴着脸,恶狠狠地问。
鬼谷摇摇头,一脸无辜,我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和鬼谷两个,一个头上插了花,一个顶了个花环,笑得妖风四起。
小美抄着手,看我们笑完,淡淡的说了声“赶路吧。”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其实社会不光是个大染缸还是个调色盘。打个比方来说,小美神仙似得一个人物,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仙境;我自认为自己也是一个红颜祸水,谈不上一笑动九州,至少也是倾国倾城;鬼谷嘛,好歹也是一文艺青年。我们三个人各自生活,或许说书先生那里又会多出三个**素材,可现在三个人到一块,怎么瞧都是出喜剧。
天色渐合,暮色将至。我们三人总算走到了目的地。
鬼谷掏出一片巨大的水晶片,认真的思量。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半晌,拉住小美的手,“这,这是什么地方?”
“这就是有巢氏寻找金石矿脉的原因。”
“那么残酷的杀戮,居然是为了修一个冷冰冰的建筑。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你说的也不全是。”小美看了一眼我拉着他的手。我连忙放下,又拘谨的搓了搓手,搓完觉得自己好傻。
鬼谷鼓捣完了,也走了过来。我发现他手上没有了那个水晶块。
“东西呢?是不是怕我抢你的。”我想起上次抢他手中的冰,他不开心了很久。一个大男人真是的。
阳光穿过树叶间隙,那个宫殿的顶部一片璀璨。我看了一会儿,眼睛难受正想揉一揉,一双手却挡在额前。
“这样看会好一点。”小美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可我的脸却红了。怕他看出来,只好强装镇定,仔仔细细看那座宫殿。原谅我,因为在有苏我住的只有帐篷,来到这里除了普通的民居,但凡有点气派的我一律称宫殿。
暂且称之为宫殿的建筑,掩映在茂密的树影里,不是很高但气势夺人。原先我住的树顶藤屋,很小但五脏俱全。从中可以看出有巢氏的建筑水平还是蛮高的。
“待会跟着我,不要乱跑。”小美忽然很认真的说。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一丝不满,姑娘我厉害着呢,别瞧不起人。
这座宫殿只是一座直挺挺的楼,很多地方,比如窗子,门都是黄金打造,建筑的顶部并不像一般的宫殿一样做成攒尖顶,而是直直向上呈三角锥形,最顶部有一个黄金做成的长针,针尖部呈花苞状镶嵌着一颗形状奇特的蓝宝石。
我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像给人住的屋子。
“小美,你说谁能住这宫殿?”
“笨蛋,这哪是宫殿,这是镜子阁!”鬼谷的声音很大吓了我一跳。
“镜子阁就镜子阁呗,你至于这么大声吗?”我瞪了一眼鬼谷,冲小美笑道,“什么是镜子阁?”
“你来看这里。”鬼谷把我拽到一处,从这个角度看宫殿的后方还有一座一模一样的建筑。一阴一阳,恍若对镜。
“说实话,我去过这么多地方,镜子阁只是听过,还从没有见过。”鬼谷神色激动,我担心他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小美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很认真的在听罢了。
从鬼谷的话里,我知道这镜子阁是对一类外表相同但方向相反的物体的统称,这类物体一般会有特殊用途。因为正常人不会闲着没事去盖两座一模一样的房子,除非他是和鬼谷一样的文艺加2B的蛇精病。
“怎么,我们要进去吗?”鬼谷把帽子戴在头上。
小美点了点头。
于是戴帽子的鬼谷就炸了,“刚开始我们不是说好的么?我负责把你们带到这里,咱们不进去,不进去!”说话间,小美已经迈开了脚步。
“你们当初定的价钱是多少?”我好奇的问,“这样吧,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带我们进去价钱翻倍。”
“你有钱么?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心里暗笑,“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连小美都请你?”
“没有我,你们找不到这个地方。”
“哦?”
“哼,这里的树林排布诡秘,如果不懂得占星走不出去的。”鬼谷冷笑一声。我也冷笑一声,是时候了,我冲小美使了个眼色。小美推门,我推鬼谷,于是我们三个就进去了。
“其实,不懂占星也可以的,我们小美懂的东西还很多。”我凑到鬼谷耳边笑道。
他被我算计心中甚微不满,正要说话。只见小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安静。
嘶,嘶。
这镜子阁里有东西。
我闭眼使了个咒,指尖冒出一簇灵火,蓝盈盈的,只能照亮丈把远。镜子阁里漆黑一片,我手上的灵火被周围的黑暗蚕食。怎么回事?我心中奇道。
“你这个真好使,都不用蜡烛。”鬼谷凑上来,想看个清楚.
“哎呀,走开。”我推了他一把。
鬼谷一个趔趄,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一点一点陷进黑暗里。
那东西力量奇大,我用尽力气才勉强把鬼谷拉上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鬼谷拍了拍身上的灰,疑惑道“怎么一会功夫就脏了?”
“不,不对。”
“怎么啦?”
看我脸色苍白,他倒笑了,“没事,不就是黑嘛。我刚刚是吓唬你的。”
“小美哪去了?”我后背发麻,冷汗嗖嗖地往上冒。指尖的灵火渐渐暗了下去,黑色从四面八方压来,我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恐惧渗透到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
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我听不到所有,看不到所有,也抓不到所有。
嘶,嘶嘶。
是那个诡异的声音。
我心里却高兴起来,“小美,鬼谷。”
没有一人回应。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们三个一起来的,现在却剩下我一人。
沙漠是死神的天堂,吃人的流沙,成群结队的野狼,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许是太小了吧,我竟然毫不害怕。头顶的月亮圆又圆,星星散落在天上,一眨一眨。好美啊,真的好美。
我缩在沙子里,第一次对冷有了深切的体会。那种感觉很奇妙,它让我开始怀念帐子里闷热的味道,开始怀念族人们呆滞但温暖的双眼。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冷还有另一种名字,孤独。
父亲,父亲。我喃喃的叫着。
我不敢走远,怕族人寻不到我的脚印。事实上,沙漠早已抚平了一切。
这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了它,传说中的九尾白狐。它立在不远处的沙丘上,琥珀色的眼睛在月色下宛如湖水般平静,毛色洁白到空灵。再然后我看到它的尾巴,九尾,像扇子一样在身后打开。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因为人在死后会见到一生中最美好的景象。可显然不是,我伏在它的背上,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族人都说狐是沙漠里最敏捷的动物,果然如此。
沙漠连绵不绝,起伏的沙丘有着柔美的线条,似乎万年都是那般平静,那般和蔼可亲。
不过,我知道在沙漠里唯一不变的只有月亮,平滑的沙漠下一层层埋着白骨,埋着人世悲凉。
族人的帐子终于出现,手指将要撩开帘子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世界上最冰冷的话,“不过是个捡来的孩子,没有当族长的命就随她去吧。”
原来他们不是找不到,原来我这么不重要。
我回头那九尾白狐依旧立在那里,白色的毛发随风飘动,仿佛是这个大陆上最古老的精灵。
我回到了家,但失去了家。有时候,我想如果早来一步或者晚来一步,我还会不会出来,今天的我还会不会存在。想着想着,才发觉命运果然是个不可捉摸东西。
一步一步早已安排的妥妥贴贴。
让有苏走出沙漠,或许是我的痴心妄想,总归是不愿意被抛弃,总归是要找个借口活下去。
嘶,嘶嘶。又是那种声音,我屏住心神,努力不别他干扰。我从来都不是个软弱的人,更何况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雀儿,你这条小巴蛇还挺厉害。
意识渐渐归入混沌,耳边的呼喊却逐渐清楚。
“醒醒,醒醒。”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小美紧缩的眉头以及鬼谷神经兮兮的脸。
“总算醒了,没事吧。”鬼谷扶我起来,把身后的水囊递给我。
我摇摇头,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半个时辰吧。”小美道。
“那在这段时间里你们都守着我?”
小美点点头。
“谢谢你们没有丢下我。”我的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
“没有你的灵火,我们啥也看不见啊。”鬼谷在身后嘟囔。
“我就不信小美不会。”
鬼谷语塞。这时候又是一阵嘶嘶声。
我叹了口气,“别嘶了,雀儿,你还玩上瘾了?”
(最近高考报志愿没有稳定更,从今天开始稳定,希望大家可以收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