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依琳整个人处于惊愕状态。
洛君钺毫不留情地甩开尹依琳的手,打开门,不忘补充一句,“以后进我办公室之前,请通过amy请示我一声,尹经理!”
尹依琳脸色铁青,咬着牙一字一顿,“洛君钺,我们走着瞧!”
除非这个冷傲的男人性向有问题,否则,没有她尹依琳得不到的!
洛君钺到家的时候,辜星正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恹恹地吃着午饭。
一见他回来,顿时喜上眉梢,迎上前去,“你回来啦?”
洛君钺一把拉住她,板着脸孔佯怒道:“说过多少次了,让你走路慢一点!”
辜星嘿嘿一笑,“看见你太高兴,一下子就忘了。”
洛君钺仍旧板着俊脸,“看来下次我得等你睡着了才回来。”
“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辜星皱着眉使劲摇头,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对他说,“见不到你我会很难过的。”
然后,又带着他的手移到自己的小腹上,“还有,宝宝也会很难过的。”
他刮刮她的鼻梁,轻笑,“尹辜星,你可真狡猾。”
关键时刻,总会搬出孩子来“曲线救国”。
这时,钟点工王阿姨添好碗筷叫道,“先生,饭已经给您盛好了。”
辜星放开洛君钺的手,催促,“快去把手洗一洗。”
洛君钺松了松领带,随手放到沙发背上,无意间瞥见茶几上放着两个水杯,问道:“今天,有谁来过么?”
辜星正在替他往碗里夹菜,闻言看过来,说:“嗯,是凌展风的妈妈。”
洛君钺走到餐桌前坐下,剑眉微蹙,“她来和你说什么?”
辜星放下筷子,伸手抹平他眉间的皱痕,笑着说:“看你紧张的,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来看看我。”
他挑眉,“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
他捉住她的手,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这些闲杂人等无事生非,让他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再掀什么波澜。
她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傻瓜,你不是给我下了定身咒了么?跑不了。再说了……”她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肚子,“我也跑不动不是?”
他倾身吻了吻她的唇,“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去哪?”
“你想去哪儿?”
“嗯……老家,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的妈妈。”
“好,都依你。”
两天后,洛君钺去医院拆了线,又带着辜星去医院做了一次产检。这次,辜星特意让医生帮她拍了一张胚胎的b超片。
回去的路上,辜星拿着照片笑眯眯地看。
洛君钺说:“你都看了整整一上午了,不累么?”
辜星瘪瘪嘴,“彼此彼此。”
不知道是谁,在医生打b超的时候,整张俊脸都快贴到黑白屏幕上去了。别人医生还十分无奈地提醒了好几次,先生,能稍微让一让吗?
洛君钺虚握拳头放在唇边掩饰性地咳了咳,转移了话题,“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福建。”
天空布满铅色的阴云,像一张灰蒙蒙的大网,网住了整个人间。
这个世界上有种天气叫阴天,阴天里有种感受叫悲伤,阴天的悲伤里,总会有个悲伤的孩子痴痴地仰望着天空,那铅灰色的酝酿着悲伤云朵的天空。
一如此刻,站在母亲坟前的辜星。
她习惯了在阴天仰望天空,等待大雨来临,让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尽情享受着乌云被释放的魅力,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也跟着释放。
“阴天,我总是会想很多事,想妈妈,想姐姐,想那个对我来说十分陌生的父亲,好像所有的悲剧都发生在这样阴霾的天气里,所以注定人们总会在阴天感到悲伤。”
洛君钺站在辜星身后,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聆听她心底的感伤。
辜星将目光转向墓碑,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名字,继续说:“到现在,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母亲临终前将一枚黑色的钮扣紧紧地攥在手里,虚弱如梦呓的声音重复念着一个字良……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父亲的名字。尽管他当年不负责任地抛弃了母亲,可是我可怜的母亲依然那么深那么深地爱着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辜星转过身深深地看着洛君钺,“曾经的我,从未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我不懂,更加无法理解母亲这种从一而终的痴情。但如今,我似乎有些懂了。”正如纳兰性德在词里所写:君言相思一样苦,妾叹离散两般愁。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由。
是的,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由……
辜星冲洛君钺招招手,“过来,跟妈妈打个招呼吧。”
洛君钺将手里的一束白色雏菊放在墓碑旁边,然后双膝跪地,毕恭毕敬地叩了三个头。
辜星甚是吃惊。
他竟然……懂这边的祭祀礼仪?
她尚来不及问出心中疑惑,只见他神情郑重地对着墓碑说:“岳母您好,很高兴和您见面,我叫洛君钺,是您名正言顺的女婿。”
听到他说“名正言顺的女婿”几个字的时候,辜星的脸微微一红,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我知道这里娶亲讲究彩礼,这次来,我没有准备什么像样的彩礼,不过岳母,我洛君钺愿在你坟前立誓:这辈子,我会陪着尹辜星幸福快乐地走完我们的一生。”
辜星睁大了双眸,泪花像水晶般凝结着,她想忍住,可眼泪还是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因为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源源不尽的感动,辜星忍不住掩面啜泣,因此没有听清洛君钺接下来说的那句话……
“另外,我也在此向您保证,我只拿回属于洛家的东西,至于他的命,我可以保留……”
放下仇恨,是多么不易的决定,甚至意味着对死去的以及活着的亲人的背叛。可是,正如他对君诚说过的,他屈从于现实的温暖!
原以为要说出这番话,千难万难,然事实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艰难,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像天空中的乌云被释放,他的心也跟着释放。
离开前,辜星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封信蹲在母亲坟前点燃,在心里悄悄地说:“妈妈,我相信你一定很满意很满意你这位名正言顺的女婿对不对?他就是星儿一直很努力很努力想到寻找的幸福,你一定会祝福我们的对不对?对了,这封信里记录着星儿和他相知、相爱、相许的点点滴滴,你闷的时候,就打开来看一看哦……”
祭拜完母亲,辜星带着洛君钺回了一趟旧居。
应国家城乡一体化建设的政策,老房子已经拆了,周围新建了许多颇具现代化气息的住宅小区。
辜星唏嘘不已,“以前每次回来,一走进老房子,总觉得妈妈还活着。”如今房子拆了,能够缅怀母亲的东西真的不多了。
心情,莫名有些失落。
洛君钺自身后拥住她,温柔的气息将她的伤感团团围住,“跟我说说你以前住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嗯……”辜星闭上眼睛,在脑海里细细描摹,“老房子是祖爷爷那辈留下来的,有点像北京的四合院。不过没有那么大,也不是多户杂居。堂屋前面有一个小院子,两层楼,楼梯和扶手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因为年代久了,墙壁上还有些隐隐可见的裂痕。妈妈是个爱花的人,院子里到处都种着花花草草。到了春天,满庭芬芳,当暖暖的阳光洒进院子的时候,妈妈总喜欢站在院子中央赏花,而我和姐姐则爱拿麦秆吹泡泡围着妈妈转……”
一切,闭上双眼还看得见,仿佛就在昨天,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
“我好像很少听你提起你的姐姐。”想起尹依琳,洛君钺很怀疑她和辜星是亲姐妹,因为两人的个性可谓是天囊之别。
如果说,辜星是天空中最闪亮的星星,那么尹依琳就是尘世里最艳俗的霓虹灯。
“姐姐她……”辜星苦涩一笑,“不是特别喜欢我。”
“为什么?”
“因为我欠姐姐很多。”有些东西,甚至这一辈子都无法偿还。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依琳一些蛮不讲理的要求。
以为这样,她和依琳的关系还有转圜的余地,殊不知,正是自己一味的纵容和袒护,才会使依琳越来越的自私自利,以至于她们俩的关系也朝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感觉到她声音里的叹惋和低落,他不再多问,“饿了吗?我们找个地方去吃饭。”
辜星敛去心中的怅惘,点点头,“好。”
刚转身,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她的名字,辜星循声回头,看见邻居华子正在冲她招手。
“华子哥。”
“老远看着觉得有点像,试着喊一喊,果真是你。”华子走过来,看见辜星身边的洛君钺,“这位是……”
没等辜星开口,洛君钺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洛君钺,是她老公。”
一听她叫xx哥,下意识觉得不妥。
辜星怔住,瞥见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旋即猜到了他的心思。
只能说,这男人,想太多了,她可没有人见人爱的本事!
华子吃了一惊,伸出手和洛君钺握了握,“你好,我和辜星以前是邻居,叫我华子就好了。”
说完,笑看辜星,“真没想到,小丫头你已经结婚啦!印象中,总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似的。”